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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提洛同盟的内外行动

公元前477年,在雅典政治家客蒙领导下,提洛同盟军队围攻了被波斯统治的爱昂(Eion),第二年便从波斯手中将爱昂夺下,城中居民沦为奴隶。同年,同盟军队攻陷海盗城邦叙罗斯岛(Scyros),岛民也沦为奴隶,雅典在岛上建立了军事殖民地。几年之后,雅典率同盟出征优卑亚岛上的卡里斯图城(Carystus),这个城邦既不是被波斯统治,也非海盗城邦,只是在之前的希波战争中支持过波斯。此次行动使卡里斯图城加入同盟,开始向同盟缴纳贡赋,这是雅典第一次强迫城邦加入提洛同盟。公元前470年前后,提洛同盟的创始成员纳克索斯(Naxos)退出同盟,却遭到雅典的拒绝,雅典率盟军围攻了纳克索斯。修昔底德对此评论说:“这是第一个被奴役的盟邦,这种做法违反了盟约。后来,此类事情就络绎不绝了。” 一旦加入同盟便不能退出,雅典通过联盟来奴役其他城邦的事情由此开始,屡见不鲜。

在修昔底德看来,盟邦叛离的原因主要是拖欠贡款,没有提供规定数量的战舰,或拒绝参加军事行动。相比于派兵出战,盟邦更愿意缴纳金钱以替代战舰,结果雅典人利用这些钱财增强了自己的海军力量。因此,雅典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受盟邦拥戴,而盟邦在叛离雅典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与雅典对抗。通过这一系列活动,提洛同盟的性质也在逐渐发生变化,这在塔索斯(Thasos)与雅典的矛盾中看得更加清楚。修昔底德记载,塔索斯人本来在色雷斯地区拥有商站和矿山,因此与雅典人发生了争执。塔索斯人要叛离雅典,招来雅典人的进攻,雅典人在海战中取得胜利,登陆塔索斯岛,开始围城。围了3年,塔索斯人被迫与雅典人达成协议:拆毁城墙,交出战舰,偿付规定数额的战争赔款,照样缴纳贡款,放弃大陆上的土地和矿山。

图2.7 爱昂、叙罗斯、卡里斯图、纳克索斯的地理位置

修昔底德还记载了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前,伯里克利参与的两次大规模镇压叛离行动。公元前447年,优卑亚叛离雅典,伯里克利率军前去镇压。最终,雅典军队征服了全岛,将赫斯提埃亚人(Hestiaeans)赶出家园,将他们的土地据为己有,雅典派1000名雅典人迁居优卑亚,其余地区则按投降的条件处置。 修昔底德对这次征服着墨不多,但从其他古代材料可知,此次镇压非常暴戾而残酷。现存两则铭文材料显示,被镇压的优卑亚的卡尔基斯人(Chalcideans)要向雅典人宣誓:

我不会以任何方式或手段叛离雅典人,无论是在口头上还是在行动上,我也不会服从任何造反的人;如果有人造反,我将向雅典人告发他,而且我将向雅典人支付我劝他们同意的任何贡品。我将成为最好和最公平的盟友。如果有人对不起雅典人民,我能够并且将帮助和捍卫雅典人民,我将服从雅典人民的命令。 [1]

除了发誓,伯里克利统率的军队对优卑亚肯定也采取了其他残酷的措施,因为40年后,雅典担心同样的惩罚会落到自己头上。公元前405年,雅典在羊河战役中最终败给斯巴达,消息传到雅典城后,色诺芬记述道:“那天晚上,没有人睡觉,所有人都在哀悼,不是为失去的人,而是为他们自己,认为他们将会遭到像他们对待拉凯戴孟人的殖民地弥罗斯人(Melians)那样的待遇,以及他们对赫斯提埃亚等城邦人的处置方式。” 修昔底德没有记述伯里克利如何处置赫斯提埃亚人,但记载了雅典人对待弥罗斯人的方式:将成年男性全部杀死,妇女儿童卖作奴隶,并派500名殖民者在该地殖民。 由此,伯里克利对优卑亚镇压的残酷程度可见一斑。

图2.8 镇压优卑亚反叛、征战萨摩斯

另外一次大规模军事干预是公元前440年至前439年针对萨摩斯岛(Samos)的征战。当时萨摩斯人和米利都(Miletus)人因为争夺普列厄涅(Priene)爆发战争,米利都人在战争中失利,便跑到雅典痛斥萨摩斯人。从萨摩斯以私人身份来的一些人也同声斥责,想要改变萨摩斯的政体。于是雅典人派出40艘战舰前往萨摩斯,在萨摩斯建立了民主政体,之后便返回了。部分逃走的萨摩斯人联合城内的贵族,纠集一些雇佣兵在夜晚攻击萨摩斯,控制了雅典留下的官员,宣布萨摩斯叛离雅典。伯里克利得知此事后,和其他9位将军率44艘战舰前往萨摩斯,与萨摩斯进行了激烈的海战,最终雅典取得了胜利。后来又经过旷日持久的封锁与战斗,到第九个月,萨摩斯人投降,条件是萨摩斯拆毁城墙,提供人质,交出战舰,按照规定的期限分期偿付雅典人的战争费用。

在控制盟邦的同时,雅典在早期还进行了一系列反击波斯的军事行动。如公元前466年(或前469年),客蒙率军在优律梅登河(Eurymedon)附近大败波斯军队,俘获和摧毁的腓尼基人战舰达200艘之多, 这一战的胜利实际上终结了波斯在爱琴海区域的威胁。在这之后,提洛同盟再一次对抗波斯帝国就是在埃及的征战。 当时与埃及毗邻的利比亚国王伊纳洛斯(Inarus)鼓动埃及大部叛离波斯大王。伊纳洛斯成为统治者后,便召来了雅典人,雅典和盟邦的200艘战舰前往埃及,攻打孟菲斯城(Memphis)。雅典最初顺利控制了埃及,但波斯大王随后派军队从陆地上进军埃及,成功击败了埃及人及其盟友,将希腊人从孟菲斯逐出,将他们封锁在普罗索庇提斯岛(Prosopitis)上,围攻了一年多。最后,经过6年的战争,雅典人的远征事业灰飞烟灭,只有少数远征军保住了性命。公元前454年,埃及重新回到波斯人的手中。根据修昔底德的记载,希腊联军损失了共250艘战舰、4万至5万名船员,雅典人及其盟邦对埃及的大规模远征以失败告终。提洛同盟对波斯主动战争的胜利到此结束。

公元前451年,客蒙结束10年的流放,回到雅典。客蒙继续他的对外战略,即对斯巴达友好,出击波斯。公元前451年,客蒙亲率200艘战舰出征塞浦路斯,将其中60艘派往埃及去支持那里的起义者,剩下的船则围攻塞浦路斯东南沿海的启狄坞(Citium)。不幸的是,公元前450年,客蒙在当地去世,在他死后,雅典人放弃围攻启狄坞。但在同年,雅典人在塞浦路斯岛的萨拉米斯与敌军进行战斗,大获全胜。之后舰队与埃及的舰队会合,撤回到雅典,塞浦路斯再次回到波斯人手中。

自此以后,修昔底德的记述中不再有提洛同盟主动出击波斯的内容。在这场战斗后一年,即公元前449年春天,雅典人和波斯签订了《卡里阿斯和约》。负责议和谈判的是客蒙的妹夫卡里阿斯(Callias)。根据狄奥多罗斯(Diodorus)的记载,和约规定:

位于亚细亚地区的希腊人的所有城邦都将获得自治;任何波斯节度使不可以进到离雅典3天海路的地方;波斯战舰不可以进入斐萨利(Phaselis)与库雅奈礁石(Cyanean)之间的水域;只要波斯国王与手下将领遵守这些约定,雅典人就不可以进攻国王统治下的任何地区。 [2]

结合古代史料,我们可以认为,公元前449年基本可以视为希波战争的最终结束。自此以后,波斯不再寻求控制爱琴海以及赫勒斯滂地区的希腊人城邦,雅典则同意放弃进攻波斯帝国领土。修昔底德为何没有提及这一重要的条约不得而知,但这一和约给提洛同盟带来了合法性的问题:波斯威胁不再,为何还要维系这一联盟?哪怕雅典后来将提洛同盟转变为雅典帝国,凭靠强大的实力控制着帝国盟邦,但关于合法性的质疑始终笼罩在霸权之上。


注释:

[1] Athenian relations with Chalkis, IG I340.

[2] Diodorus Siculus, Library of History ,trans.C.H.Oldfather.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35,12.4.5. YtchVweLpSVSeVHKV9Zy2WC2QxTbBWn97aws6uOuKZsDSzNk4sprB7VYrqJD5X0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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