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他问。
百叶窗关着,屋里一片昏暗,可他还是看到她的脸一下子布满惊恐。
“刚才有人动了下门。”
“可能是阿嬷吧,或者是哪个男仆。”
“他们从来不在这个时间过来。他们知道我午饭后会睡一会儿。”
“那还能是谁?”
“沃尔特。”她低声说,嘴唇在打战。
她指了指他的鞋。他试图把鞋穿上,但是受她影响,他也紧张起来,一时间手忙脚乱,而且他的鞋本来就偏紧。她有些不耐烦,轻声叹了一口气,递给他一个鞋拔子,然后匆匆披上晨衣,光脚走到梳妆台前。她拿梳子梳了梳凌乱的齐耳短发,这时他系好了另一只鞋,她把外套递给他。
“我怎么出去?”
“最好稍等一下,我先看看外面的动静。”
“不可能是沃尔特,他不到五点不会离开实验室的。”
“那会是谁?”
两人轻声交谈着,她浑身都在哆嗦。他发现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她就会惊慌失措,突然对她有些气恼。这里要是不安全,她当初又为什么要说安全?她屏住呼吸,一只手搭在他的臂上,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两人站在朝向走廊的窗前,百叶窗闭着,上了闩。他们看到球形的白瓷把手缓缓转动起来,而在这之前他们未曾听到走廊里有人经过。这安静的转动令人恐惧。一分钟过去了,始终没有声响。接着,又是这诡异的景象,同样隐秘、无声和恐怖,他们看到另一扇窗的白瓷把手也转动起来。凯蒂吓得魂飞魄散,张开嘴巴,就要尖叫起来。但他及时看到,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把叫声闷在了他的掌中。
一片沉寂。她靠着他,膝盖在颤抖,他担心她就要昏倒。他皱着眉头,紧咬牙关,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她面无血色,而他的脸虽然晒成了褐色,却也同样苍白。他站在她旁边,怔怔地盯着瓷把手。两人一言不发,接着他看到她哭了起来。
“拜托,别这样,”他烦躁地低声说,“做了就做了,索性脸皮厚一点。”
她寻找着手帕,他看出来了,把包递给了她。
“你的遮阳帽呢?”
“放在楼下了。”
“啊,天哪!”
“我说,你必须振作起来。那不太可能是沃尔特,他干吗要这个点回来呢?他中午从来不回家,不是吗?”
“从来没有。”
“我跟你打包票,那是阿嬷。”
她对他露出一丝笑容。他浑厚而温柔的声音让她安下心来,她拉住他的手,含情地捏着。他给她一点时间安定心神。
“听我说,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儿。”他接着说,“你好点没有,能不能到走廊上去看看?”
“我觉得我还站不住。”
“你这里有白兰地吗?”
她摇了摇头。他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变得愈发焦躁,不知道该做什么。突然间,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他会不会就等在那里?”
他勉强露出笑容,依旧保持着柔和而有说服力的语调——他很清楚自己声音的力量。
“不太可能。勇敢点,凯蒂。那怎么可能是你丈夫呢?如果他进来,在门厅看到一顶陌生的遮阳帽,上楼又发现你的房门锁上了,肯定会吵闹起来的。一定是哪个仆人,只有中国人才会那样转门把手。”
此刻她的确感觉好多了。
“就算只是阿嬷也不妙啊。”
“可以拿钱收买她,如果有必要,我再吓唬吓唬她。当政府官员没有太多好处,但总还有些用武之地。”
他说的一定没错。她站起身,向他张开双臂。他把她揽入怀里,亲吻她的唇。那是一种近乎痛苦的狂喜——她深深迷恋着他。他松开了手,她走到窗边,滑开窗闩,把百叶窗稍稍打开,向外望去。一个人影都没有。她轻轻踏上走廊,望向丈夫的更衣室,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起居室,两边都空空如也。她回到卧室,向他招手。
“没有人。”
“依我看是我们都眼花了。”
“别笑,我很害怕。先去我的起居室坐一下,我要穿上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