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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

Sir Gilbert Murrell's Picture
吉尔伯特·马勒尔爵士的画

维克托·L.怀特彻奇|Victor L. Whitechurch
(1868.3.12—1933.5.25)

维克托·L.怀特彻奇写就了围绕铁路的短篇集《索普·黑兹尔事件簿》( Thrilling Stories of the Railway ,1912),本作便是其中之一。作品中使用了“从正在行驶的列车抽取一节位于中央的货车厢”这一石破天惊的诡计。魔术能否大获成功?——如果成功了,敬请送上喝彩!

——乱步评

大西部铁路迪德科特——纽伯里支线的货车事件十分离奇,哪怕在索普·黑兹尔的事件簿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事件的核心之所以能大白于天下,一方面是出于偶然,另一方面则归功于黑兹尔的聪明才智,不过他总是宣称,最令他感兴趣的是实施那个胆大包天的计划时采用的独特方法。

当时他正和一位朋友待在纽伯里。相机当然是不离身的。因为他既是爱书之人,又是业余摄影师。不过他的拍摄对象基本都是火车和车头。那天早上,他扛着相机散步归来,正准备走去门厅吃两块派乐萌饼干当早餐,却见朋友迎了出来。

“早啊,黑兹尔,”他说道,“镇上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帮忙解决问题呢。”

“出什么事了?”黑兹尔问道,卸下相机,做起了奇奇怪怪的体操。

“我刚刚去了趟车站。我和站长很熟。他告诉我,他们线路昨晚出了一桩怪事。”

“出事地点是?”

“在迪德科特支线上。想必你也知道,那是一条单线铁路,穿过伯克郡的丘陵地带去往迪德科特。”

黑兹尔微微一笑,双臂继续在头顶转圈。

“多谢你的详细说明,”他说道,“但我碰巧知道这条线路。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昨晚有一列货车从迪德科特出发,开往温切斯特,谁知其中一节车厢并没有到达纽伯里。”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黑兹尔继续做他的体操,“除非那节车厢的刹车坏了,车钩断了。因为那样可能会和后来的列车相撞。”

“不,失踪的那节车厢在列车的正中间。”

“那可能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害得车厢留在了侧线上。”黑兹尔回答。

“可站长说,他打电话询问了沿线的所有车站,大家都说没见到那节车厢。”

“那也许是它压根就没离开迪德科特。”

“站长明确表示,这一点毫无疑问。”

“呵,听起来有点意思了,”黑兹尔停下体操,吃起了派乐萌饼干,“这里头也许有什么问题。不过货车被撂下是常有的事。总之先去车站瞧瞧吧。”

“我和你一起去,把你介绍给站长。他也听说过你的大名。”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站长办公室。黑兹尔又背上了他的相机。

“多谢你特意前来!”站长说道,“这件事实在是太离奇了……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你知道货车上装的是什么吗?”

“这正是事情最棘手的地方。车上的东西价值连城啊!下周在温切斯特有一场画展,展出的都是借来的展品。那趟货车负责将部分展品从利明顿运来。它们都是吉尔伯特·马勒尔爵士的藏品——我记得总共是三幅——三幅很大的画,每幅都放在单独的包装箱里。”

“哦——听起来很有意思。你确定那节车厢确实被接上列车了?”

“制动员辛普森就在站里,我去叫他过来。这样你就能直接听他讲述事情的经过了。”

货车的制动员就此登场。黑兹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但那张耿直的脸上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我很确定离开迪德科特的时候,那节车厢是挂在车上的,”他如此回答,“而且抵达下一站厄普顿的时候,我也瞧见它了。因为我们在那一站卸了两三节车。从我所在的制动车厢往前数,第五或第六节车厢就是出问题的那节,我很确定这一点。然后我们在康普顿停了车,挂上了家畜车厢,但那个时候我没有出去。再往后就一路开到了纽伯里,中途没有在其他车站停留。谁知到站一看,才发现那节车厢不见了。我还以为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把车厢撂在了厄普顿或康普顿,可那两个站的人都说车厢不在那里。我知道的就这些了。真是奇了怪了!”

“确实诡异!”黑兹尔说道,“肯定是你搞错了吧。”

“不,我绝对没搞错。”

“那趟车的司机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没有啊。”

“好吧,但这种事照理说是不可能发生的,”黑兹尔说道,“毕竟一节满载的货车厢不会莫名其妙消失的啊。你们是几点从迪德科特发车的?”

“大约八点。”

“哦……那就是天黑之后了。沿途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有。”

“你肯定一直都守着车闸吧?”

“是的——在列车行驶期间。”

这时,有人敲了敲站长办公室的门。一名车站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有一列客车刚从迪德科特支线过来,”他说道,“司机报告说,他看到一节装着包装箱的货车厢停在楚恩的侧线。”

“什么?!”制动员惊呼道,“我们没在楚恩停靠,直接开过去了啊——除了露营季,火车从不在那里停车的。”

“楚恩在哪里?”饶是黑兹尔也觉得一头雾水,连忙发问。

“那地方离厄普顿和康普顿之间的露营地很近,只有一座站台和一条侧线,”站长回答,“它是军方专用的停靠点,除了夏天军队在那一带扎营的时候,很少有人使用。”

“我想去现场看看,而且事不宜迟。”黑兹尔表示。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站长回答道,“迪德科特支线有一趟即将出发的列车。希尔督察将和你同去。我会吩咐司机在那里停车的。到时候再让返程列车接你们回来。”

不到一个小时,黑兹尔和希尔督察便在楚恩下了车。那是一个非常荒凉的地方,位于丘陵地带的广漠盆地中。除了孤零零的一棵树,还有孤立于半英里开外的一栋牧羊人小屋,这里几乎没有一丝生气。

车站本身只有一座站台、候车室外加一条侧线。而且那条侧线是“死胡同”——换句话说,这条侧线的尽头是让车辆停止的木制车挡。它是从单线铁路靠近迪德科特一侧的道岔处延伸出来的。

只见那节出问题的车厢停在侧线上,正对着车挡。三个包装箱还放在车上,上面贴着“利明顿至温切斯特 途经纽伯里”字样的标签。货车本身并无可疑之处。可它是怎么从一辆没有停止的列车的中间跑到了这里?对索普·黑兹尔的敏锐头脑来说,这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好吧,”督察盯着货车看了许久后说道,“我们最好检查一下转辙器。”

这座设备简陋的车站连信号房都没有。转辙器紧挨着铁轨,由地面围栏中的两根控制杆驱动。一根用于解锁,另一根用于扳道岔。

“也不知道转辙器是个什么状态,”两人走向转辙器时,黑兹尔说道,“毕竟使用频率很低,应该是固定住了吧?”

“没错,”督察回答,“在通往侧线的轨道末端和正线轨道之间插了一块木头当楔子,用螺栓固定住了——啊,到了。你看,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控制杆也是锁着的——围栏上的锁孔也是好好的。我从没遇到过这么离奇的事情,黑兹尔。”

索普·黑兹尔看着转辙器和控制杆,深感疑惑。他很清楚,要想让一节货车厢进入侧线,就必须扳动道岔。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突然,他神色一亮。肯定有人用油松开了固定楔子的螺栓。他望向其中一根控制杆的把手,发出轻微的欢呼。

“你看,”这时,督察说道,“根本扳不动啊。”他向一根控制杆伸出了手。说时迟那时快,黑兹尔抓住了他的衣领,在他碰到控制杆之前把人拽了回来。

“抱歉,”他说道,“希望我没弄痛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给控制杆拍些照。”

督察略显郁闷地看着他把相机固定在随身携带的折叠式三脚架上,在离其中一根控制杆的把手不过两三英寸的位置仔仔细细拍了两张照片。

“我不觉得拍照有什么用啊……”督察愤愤不平道,黑兹尔却没吱声。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心想。

然后,他开口说道:

“督察,我认为他们肯定是把楔子弄出来了——而且要想把货车厢弄去那个位置,不用转辙器显然是不行的。我还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办到的,但这要是惯犯的手笔,倒也不是不可能把他揪出来。”

“你打算怎么找?”督察狐疑道。

“哦,我现在还不想透露太多。对了,我非常想知道车上的画作是否安好。”

“很快就知道了,”督察回答,“因为我们会把那节车厢带回去。”说着,他用扳手卸下螺栓,又打开了控制杆的锁。

“呵——杆子很活络啊。”他一边拉动控制杆,一边说道。

“活络就对了,”黑兹尔说道,“因为它们刚上过油。”

回程的火车要一个多小时才到。黑兹尔利用这段时间走去了牧羊人小屋。

“我饿了,”他向小屋里的女人解释道,“饥饿之人渴望食物是大自然的规律。可否施舍我两个洋葱和一把扫帚?”

事后,女人逢人便说:“那个怪人在头顶挥着扫帚,跟法官一样庄严地吃着洋葱。”

回到纽伯里后,黑兹尔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冲洗照片。傍晚时分,干版已经干透,因此他用相纸印了两三张照片,并将其中最清晰的一张寄给了他认识的一位苏格兰场官员。他在信中表示,他会在几天后回伦敦,希望届时可以得到回复。第二天晚上,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站长的信,上面写着:

尊敬的黑兹尔先生:

我答应过你,如果车上的画作被人动过手脚,就要立刻通知你。我刚刚收到来自温切斯特的报告,据说他们已经拆开包装,将画交给展览组委会仔细检查过了。组委会确信画作完好无损,保持着离开所有者时的状态。

我们仍无法解释货车厢出现在楚恩侧线的经过与目的。帕丁顿已派来一名警官。应他的要求,我们没有公开此事——毕竟货物已安全送达。我相信你会保守秘密。

“事情愈发诡异了,”黑兹尔心想,“简直毫无头绪。”

第二天,他来到苏格兰场,见到了相熟的那位官员。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你的小问题,”官员表示,“一查记录,就立刻发现了你要找的人。”

“他是什么来头?”

“本名叫埃德加·杰弗里斯,但我们知道他有好几个假名。他曾因抢劫与盗窃服刑四年左右——后者是在火车上的一次大胆偷窃,很符合你的条件。他又犯什么事了?你是怎么得到那张指纹照片的?”

“嗯……”黑兹尔回答,“我也还没搞清他做了什么。但我希望可以在有新发现的时候立刻找到他。至于我是怎么得到那张照片的,还请你不要深究——那件事目前还是一桩私事,搞不好不会有下文。”

官员在纸条上写下一个地址,递给黑兹尔。“他住在这个地方,自称‘艾伦’。这种人我们会一直盯着的,如果他搬了家,我再通知你。”

第二天早上,黑兹尔打开报纸一看,便发出了一声欢呼。这也难怪,因为报上登出了这样一篇文章。

名画之谜
吉尔伯特·马勒尔爵士与温切斯特私人藏品展览
不寻常的纠纷

下周将在温切斯特开幕的私人藏品展览的组委会因吉尔伯特·马勒尔爵士的离奇控诉陷入混乱。

家住利明顿的吉尔伯特爵士拥有多幅价值连城的画作,其中包括著名的《圣家族》(委拉斯凯兹)。爵士亲手将这幅画和另外两幅画送出家门,送往温切斯特展出。昨天,爵士亲自前往该市查看布展情况,因为他特别要求组委会将《圣家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当吉尔伯特爵士与组委会的数名代表抵达会场时,那幅画正摆在会场的地板上,靠着一根柱子。

起初一切太平,直到爵士碰巧走到画布后侧。他一看便说,这幅画绝对不是他的,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爵士坚称,有人用赝品换走了真品。因为画布后侧有只有他才知道的记号,而且相当难以辨认,他绝不会认错,但这幅画后面并没有记号。他承认,这幅画在各方面都与真品非常相似,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赝品。但委员会表示,画是他们从铁路公司接收的,其间绝无调包的可能。

截至目前,谜团仍未解开,但吉尔伯特爵士向记者强调,这幅画肯定不是他的,而且由于真品极为珍贵,他打算让组委会为调包事件负责。

黑泽尔一看便知,报社显然还不知道发生在楚恩的神秘事件。事实上,铁路公司对此事严格保密,连组委会都对线路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黑兹尔很清楚人们会针对此事展开调查,便决定立刻调查下去。如果吉尔伯特爵士所言不假,那么调包的地方就必然是那冷清的楚恩侧线。当时他正在伦敦的家中,因此在读完那篇报道的五分钟后,他便叫了马车,匆匆拜访了一位朋友。朋友是闻名画坛的评论家和艺术史学家。

“我可以准确回答你的问题,”朋友表示,“因为我要给晚报写一篇关于此事的文章,刚做过功课。委拉斯凯兹的那幅画有一幅著名的仿品,据说是他的一个徒弟画的。长久以来,两幅画的所有者一直为‘哪幅画才是真品’争执不休——圣莫里茨的一位绅士拥有的圣母画也有同样的问题,维也纳的一家美术馆直到现在还坚称自家的那幅才是真品呢。

“不过《圣家族》的争议在很多年前就有了定论。毫无疑问,吉尔伯特·马勒尔爵士拥有的那幅才是真迹。没人知道仿品后来怎么样了,它已经销声匿迹整整二十年了。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再展开讲讲,就成了一篇稿件。我得马上开工,回见!”

“等等——那幅仿品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哪里?”

“哦!它的最后一任所有者是林格梅尔伯爵,但有传闻说,伯爵知道画是赝品之后就把它贱卖了。毕竟他对那幅画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

“话说伯爵应该已经一把年纪了吧?”

“对——快八十了吧——但他对绘画的热情不减当年啊。”

“‘伯爵把画卖了’不过是传闻罢了,”离开朋友家时,黑兹尔心想,“事实并不明确——而且狂热的收藏家执着于某件事的时候,天知道会干出些什么来。一不留神,就会丧失道德观念。我也认识不少偷走朋友收藏的邮票或蝴蝶的人。如果这起事件也是如此呢?这将是一起多么骇人的丑闻啊!若能防患于未然,大家肯定会对我感恩戴德。不管怎么说,先找个方向试一试吧。而且我必须弄清楚那节车厢是怎么跑进侧线的。”

决定插手这起神秘的铁路事件后,黑兹尔没有浪费一分一秒。不到一个小时,他便来到了苏格兰场的官员提供的地址。半路上,他从名片夹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卡片,写下“来自林格梅尔伯爵”,然后装进信封。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他告诉自己,“但此事若真有玄机,那便值得一试。”

他要求和艾伦见面。开门的女人满脸狐疑地打量着他,称“艾伦先生应该不在家”。

“把这个信封给他。”黑兹尔回答道。片刻后,女人折了回来,让黑兹尔随她进去。

在房间里等待他的是一个身材矮胖、眼神犀利、一看就不好对付的男人。那人用怀疑的目光端详了黑兹尔一会儿。

“怎么了,”他厉声说道,“有何贵干?”

“我是为林格梅尔伯爵来的。‘楚恩’——听到这个词,你应该就知道我的来意了。”黑兹尔大胆亮出自己的王牌。

“哦,楚恩怎么了?”

黑兹尔一个转身,突然锁上门,把钥匙放进口袋,然后走到那个男人面前。那人作势要朝黑兹尔扑来,黑兹尔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手枪,直指对方。

“混账——你是警察!”

“不,我不是警察——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为伯爵而来。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我在为他查案子,不是吗?”

“这个老傻瓜到底想干什么?!”杰弗里斯问道。

“哦!我听出来了,看来你什么都知道。我奉劝你乖乖听我说,这样你好歹会有些头绪。首先,那天晚上,你在楚恩调包了那幅画。”

“你知道的还挺多。”对方冷笑道,但不如之前那么挑衅了。

“没错,我知道——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你也真够傻的,竟在那根控制杆上留下了痕迹。”

“留下了痕迹?我留下什么痕迹了?”杰弗里斯一声惊呼,不打自招。

“你满手都是油,在把手上留下了拇指的指纹。我把它拍了下来,送去苏格兰场调查了一番,简单得很。”

杰弗里斯低声骂了几句。

“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我就是为那件事而来。这份工作肯定让你赚了不少吧?”

“我告诉那个老不死的,哪怕他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想冒险。可他比我还坏——他唆使我把那幅画搞到手。他还说万一暴露了,责任由他来负。他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字牵扯进这件事里,所以才会派你来的吧。”

“那倒不是。总之你先听下去。你是个恶棍,理应受到惩罚。但我纯粹是以私人身份行事,而且我认为,只要能将真迹物归原主,暗中处理好此事对各方来说都更有好处。画已经到伯爵手里了吗?”

“不,还没有,”杰弗里斯说道,“那老爷子也不是好对付的主。不过他知道画藏在哪儿。我当然也知道。”

“嗯——这个态度就对了。你看这么办如何: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我负责记录。照理说,你需要当着警官的面为证词的真实性宣誓——但我们不需要警官见证。我会保留你的供词,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如果你肯协助我将画作还给吉尔伯特爵士,供词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又聊了一会儿,杰弗里斯终于道出了玄机。不过在那之前,黑兹尔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牛奶和面包。在杰弗里斯讲述期间,黑兹尔十分淡定地做着他的体操,享用他那独具一格的午餐。杰弗里斯如此说道:

“这次的事情都是那位伯爵策划的。他是怎么逮到我的并不重要。说我逮到了他也行——也许是我唆使了他——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伯爵一直将那幅赝品收在仓库里,同时牢牢盯着那幅真迹。因为那幅赝品是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他认为自己理应拥有真迹。毕竟,他对绘画是那样疯狂。

“我刚才也说了,伯爵把赝品藏了起来,还放出消息让人们以为他已经把画卖了。殊不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希望把赝品换成真迹。

“就在这时,我出现在他面前,接下了这项任务。参与行动的总共有三个人。毕竟这差事很棘手啊。我们查到了画将由哪一趟列车运输——这很容易。只要搞到转辙器的钥匙,拧下螺栓便是小事一桩。我在转辙器的各个关节上了油,这样它就能在关键时刻动起来了。

“一个同伙和我在一起——我们守着侧线,准备在那节车厢开进来的时候刹车。我负责转辙器。另一个人的任务最艰巨,他在车上——躲在车厢的防水布下面。他带着两条非常结实的绳子,两端都有钩子。

“列车离开厄普顿后,他就开工了。

“货车的行驶速度很慢,所以时间很充裕。从后面的制动车算起,我们盯上的那节车厢是第五节。首先,他需要把第四节车厢和第六节车厢挂在一起。把钩子固定在两节车厢外侧的末端,多出来的绳子卷起来拿在手里。

“接着,等列车下坡的时候,他转移到第五节车厢,让它和第四节车厢脱钩。他带了工具,没什么难度。然后把刚才多出来的绳子放出去,直到拉紧为止。下一步是用第二根绳子把第五节和第六节连起来,再让两者脱钩,最后把第二根绳子多余的部分放出去。

“听到这里,你肯定能反应过来了。火车的最后几节车厢被连接第四节与第六节车厢的长绳牵引着,中间留出了空当。而在这个空当的中间,第五节车厢在第六节车厢伸出的短绳的牵引下运行。此时,我的同伴已经转移到了第六节车厢上,手里拿着一把尖刀。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车头一过,我就守着铁轨边上的转辙器,紧握控制杆——一看到第六节车厢后方的空当,我就把杆子一扳。于是第五节车厢就进了侧线。与此同时,我的伙伴切断了绳索。

“车厢一进侧线,我便把杆子扳回原位,让后面的车厢进入正线。康普顿之前有一道坡,所以最后四节车厢能在车头的牵引下追上。我的伙伴看准时机拉紧绳索,再巧妙地将第四节和第六节挂上。然后当火车减速驶入康普顿时,他跳下了车。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黑兹尔听得两眼放光。

“多么精妙的计划。”

“是吗?嗯,它确实需要一些精妙的操作。把车厢弄出来之后,我们要拔出包装箱的钉子,取出画框里的画,再把我们带来的赝品放上去。这一步稍微花了点时间,但那地方冷清得很,不至于有人碍事。完事之后,我把画布卷起来藏好了。是伯爵让我藏的。我会告诉他画藏在了哪里,过一阵子,他会亲自去取。”

“你把画藏在哪里了?”

“你真打算把这件事压下去?”

“如果我不是这么想的,你早就被抓起来了。”

“那我就告诉你吧。从楚恩到东伊尔斯利有一条沿着丘陵的小路。那条路的右手边有一口古井,是给羊喝水用的——水都干了。画就藏在井里。过去一找,就能找到绳子——我系在井口了。”

黑兹尔让他正式宣誓,并收起他的供词。不过内心的良知在低语,说他也许应该采取更强硬的措施。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与当局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普通人,”黑兹尔对吉尔伯特·马勒尔爵士说道,“我是以纯粹的私人身份来归还您的画作的。”

吉尔伯特爵士将视线从画布转移至黑兹尔那张平静的脸。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他问道。

“嗯……我希望您称我为藏书家。不知您是否读过我发表的论文,题为《詹姆斯一世时代的装订》?”

“不,”吉尔伯特爵士说道,“我还没看过。但关于这件事,我不得不多问几句。你是怎么找到这幅画的?它在哪里?是谁——”

“吉尔伯特爵士,”黑兹尔打断了他,“我当然了解全部的真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与此事毫无干系。我只是碰巧知道了您的画是如何被盗的,以及它在哪里。”

“但我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将起诉——”

“我建议您不要这么做。话说您还记得那幅赝品最后一次出现在哪里吗?”

“记得啊,它原本属于林格梅尔伯爵——但伯爵后来把画卖了。”

“他真把画卖了吗?”

“嗯?”

“如果伯爵一直留着它呢?”黑兹尔露出狡黠的神情。

漫长的沉默过后……

“天哪!”吉尔伯特爵士惊呼,“你不是这个意思吧?伯爵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年事已高——我两星期前才和他一起吃过饭啊!”

“哦!您现在应该满意了吧,吉尔伯特爵士?”

“天哪——太可怕了!还好把画找回来了,我可不想让这样的丑闻公之于世!”

“没有这个必要,”黑兹尔回答,“您会跟温切斯特那边商量好的吧?”

“嗯,那是自然——哪怕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搞错了,让他们展出那幅赝品……”

“我也认为这样最为妥当。”黑兹尔丝毫不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后悔。

“当然,杰弗里斯理应被问罪,”他暗想,“但这个方法着实高明——着实高明!”

“不知您是否愿意在我这里用午餐?”吉尔伯特爵士问道。

“多谢,但我是素食主义者,而且——”

“我应该可以让厨师准备合你口味的餐食。我这就吩咐下去。”

“多谢您的好意,但我已经在车站餐厅预订了鹰嘴豆和沙拉。不过,如果您允许我在这里完成午餐前的体操,倒是能为我省去不少在车站被人指指点点的麻烦。”

“没问题。”吉尔伯特爵士略显惊愕地回答。听到这话,黑兹尔便脱下外套,开始像风车那样转动自己的手臂。

“毕竟用餐前得考虑考虑消化的问题。”他如此解释道。 hQl+w/LpuFCKL2HOe7vTK8pHeCp+Pp6CQYpLVxeXCMSqMwuaqXha3ktm7PjnUh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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