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研究身份认同更深层的影响,我们与同事杰拉尔丁·科潘在瑞士日内瓦大学进行了一系列研究。
我们通过研究巧克力这一罪恶感与快乐并存的食物,来探究人们的身份如何塑造其对世界的嗅觉(尽管多米尼克喜欢黑巧克力,而杰伊喜欢丝滑的牛奶巧克力)。
瑞士以其银行、令人惊叹的阿尔卑斯山脉、多功能军刀以及几家世界上最好的巧克力制造商而闻名。为制作本实验的刺激物,我们与化学家合作,制作出带有美味的瑞士巧克力香味的毡尖马克笔(类似孩子们使用的水果香味马克笔)。
我们让瑞士和非瑞士公民身份的学生进入实验室,所有学生均来自日内瓦同一所大学。就像我们对南方食物和枫糖浆的研究一样,我们随机选择了一部分受试者并唤醒他们的瑞士人身份。对于其他人,我们则唤醒其个人身份。然后我们让他们闻巧克力香味的马克笔20次,并记录他们每次嗅到的气味浓度。这使我们能够随着时间推移而观察身份对嗅觉的影响。
为了创造实验控制组的条件,我们使用了闻起来像黄油爆米花的马克笔。人们容易将这两种气味辨识为食物。但是,正如人们可能将爆米花的气味与电影院联系起来一样,我们认为巧克力的气味与瑞士人身份有着强烈的关联性。我们预期只有巧克力的香味才会引起瑞士受试者的共鸣,尤其当他们使用自己的瑞士人身份思考世界时。
在这样的实验中,人们一开始会发现所有气味都很浓烈,这属于正常现象。但由于人们会经历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会发现气味浓度越来越低。你可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你走进一家面包店,被新鲜出炉面包散发的浓郁香气吸引,又或是走进一间到处都能闻到某人香水味的办公室。然而,几分钟后,气味就会消退并成为办公室环境的一部分。如果刻意想起它的存在,你仍可察觉到,但它已不再浓烈。你的感官系统已经适应了。
当我们研究中的受试者闻到爆米花气味时,同样的事情发生了。起初,气味非常浓烈,但最终气味还是淡褪了。事实上,人们对我们的实验中的所有条件,包括带有巧克力香味的马克笔,都表现出了逐渐适应的过程。然而,我们得到了一项惊人的例外发现:瑞士身份被唤醒的瑞士公民会一直闻到浓郁的巧克力味道。即使在第20次试验后,这种香甜的气味对他们而言依然相当浓烈。当他们想到瑞士美丽的阿尔卑斯山、高档手表以及举世闻名的银行系统,似乎改变了他们对巧克力气味的敏感度。
无论如何,对大多数人而言,巧克力都带有令人愉悦的诱人香味。但人们对气味的感受不总是诱人的,也有难闻的。社会身份能影响人们对生活中某些更难闻气味的感受吗?由斯蒂芬·赖歇尔领导的英国研究小组决定一探究竟。
他们在这项研究中使用的材料不同寻常。他们要求一名男性研究助理在一周内穿同一件T恤,即使在锻炼甚至是睡觉期间也不能换衣服。可以确定地讲,这件T恤穿了一周后,气味相当刺鼻。研究人员随后将它小心地封存在密封容器中,以使其气味能一直保存到研究开始时。
不久后,他们便向几名毫无戒心又运气不佳的萨塞克斯大学学生询问是否介意闻一闻这件臭衣服。(读者不妨也设身处地想象一下,若你也出现在研究当中,并被要求闻一闻别人的脏衣服。)闻过T恤后,他们评估了自己的反感程度。大部分人都表示感到极度恶心,这自是理所当然。
不过,研究人员使用了一个可以观察社会身份是否影响人们对难闻气味的反应的小技巧。所有受试者都必须闻一闻这件臭T恤的味道,而且这件衣服上还印有竞争对手布莱顿大学的标志。在闻T恤的味道前,研究人员筛选了一半学生,并使他们在心理上的萨塞克斯大学学生身份更为突出;而另一半学生则是随机筛选出的,他们在心理上的一般大学生的身份更为突出。
人们可能会设想,就体臭而言,无论是萨塞克斯大学的学生还是一般大学生,他们对其厌恶程度应该大致相当。但事实上,如果学生们在心理上认为自己属于普通大学生的一分子,那么当他们闻来自竞争对手的成员穿过的T恤时,他们的厌恶感会降低,突出他们的共享身份能让学生们更容易忍受这件臭气难闻的T恤。
在苏格兰,研究人员对圣安德鲁斯大学的学生进行了另一个版本的实验。
在该实验中,他们让一名女学生穿着两件不同的T恤慢跑,一件带有海军蓝色的圣安德鲁斯大学标志,另一件则带有其竞争对手邓迪大学的标志。
他们发现,相比于用手拿过印有自己学校标志的臭T恤后,人们在拿过印有竞争对手大学标志的臭T恤后,会使用更多的洗手液,花更长的时间洗手。当用手接触过脏T恤后,共同的社会身份认同感似乎再次阻止了他们反胃(或至少反胃次数不高于其他情况)。
对嗅觉的研究揭示了身份如何塑造我们对世界的感知。无论是闻令人愉悦的气味还是令人厌恶的气味,我们的感官体验都是由我们当前被激活的身份的内在或外在因素塑造的。现在是时候更深入地探索身份如何影响边界之外的认知,即身份如何影响人们对“外部群体”的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