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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零钱”构建的出发点在于建立全球已有共识基础的国际电信漫游机制，打通CBDC流通的壁垒。
撰文｜文武 杨玉梅
2008年金融危机的余波还未过去，2020年新冠疫情又席卷全球。与此同时，地缘政治的冲突不断升级，俄乌战争导致能源和大宗商品的价格大幅攀升，全球通胀水平大幅抬升，并创下30年新高。推动货币体系多元化发展，抓住金融科技对全球金融体系所带来的变革力量，成为各国尤其是新兴国家确保自身经济健康稳定发展的重要手段。
据国际清算银行（BIS）对81家央行开展的调查报告显示，2021年从事CBDC（央行数字货币）研究与开发的央行比例已经由上年度的86%上升至90%。根据用户和用途不同，BIS将CBDC分为两类：一是批发型CBDC，主要面向商业银行等大型金融机构发行，主要作用是提高跨境支付效率和安全性，降低支付成本；二是零售型CBDC，可基于账户型和基于通证型两类，主要面向所有个体和公司发行，作为现金补充广泛用于日常小额零售交易，能与现有电子支付工具形成互补，其高效便利性可进一步增强支付市场竞争性。
文武
浙江大学教授，浙江大学上海高等研究院数字新金融创新实验室主任，法定数字货币国际协作网络（DFC-ICN）主席
杭州
其中许多中央银行对零售CBDC表现出了热情。分析认为，大多数央行关注零售CBDC的原因是出于改善金融服务的可及性。伴随着互联网经济的发展，个人和企业可以普遍使用移动设备实现实时支付，尤其是电子商务的发展，促使商品贸易与交换脱离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围绕产业生态建立的金融服务体系已经成为新时期下的必然选择。零售型CBDC的特性将更好服务于产业生态经济，也更便于供应链金融的建设。
随着CBDC的发展以及各国政治势力的博弈，CBDC将广泛应用于跨境支付领域，从而推动全球新的金融体系的建立。跨境支付领域也将随着CBDC的使用，支付效率将大大提升，跨境支付的成本将大幅降低。
在系统层面，大多数中央银行都通过互操作项目来提高支付效率的目标。互操作性可以通过两种方式实现。第一种方式是商业银行和中央银行在数字货币环境中共存，即两层设计（Two-tier Design），两层设计中需要考虑客户身份认证与审核、反洗钱、客户引导等等程序，不同央行的具体做法不同；第二种方式是通过高效的支付系统界面实现。但是由于各国实际情况不同，在技术、标准等方面，各国央行所采用的方法以及部署的战略都将有显著的差异。这些差异将影响不同CBDC之间的流通与交易，造成数据孤岛现象。
因此，在各国央行推行CBDC之初，就从全球化的角度建立一套共同认同的支付网络，这是推进CBDC金融体系的关键所在。世界零钱构建的出发点在于建立全球已有共识基础的国际电信漫游机制，打通CBDC流通的壁垒，构建统一高效的支付通道。
世界零钱（World Change）是构建于CBDC这种新的货币形态之上的全球数字经济基础设施。它代表着CBDC兴起后，独立于国际资金清算系统（SWIFT）之外的另一套全新的支付体系。
世界零钱的概念源于全球电信漫游服务。早年出国，通常需要在机场换外汇，购买并更换当地的电话卡，充值之后才能用手机。全球电信运营商通过国际电信联盟制定的标准和协议在全球提供电信漫游服务，极大地方便了全球游客。基于国际电联制定的标准，全球每部手机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份和号码，意味着这个标准给每个人都绑定了一个全球统一的数字身份。游客在漫游的国家使用的数据和电话费，便可以通过电信之间的协议来进行统计和结算。从某种意义上看，电信漫游已经具有跨境金融服务的一些特征，只不过它在额度和用途上有一定的限制，结算也是通过电信公司的传统银行账户实现。
通信设备及传输方式的变革某种方式上改变了货币的转移形态，诞生了新的金融支付形态。典型的案例是，21世纪初移动通信刚刚在发展中国家开始普及的时候，话费很快就在菲律宾、肯尼亚等国家被那些聪明的电话卡商贩作为一种转账的工具：外出打工的丈夫用工资充值大额电话费，通过短信将话费转给家乡的妻子，妻子再通过无处不在的电话卡商贩，支付1%到5%不等的手续费，将多余的话费换成现金。由于这些国家80%的人是没有银行账户的，因此通过手机话费的转账成为他们最为普惠的小额转账工具。这些国家的央行也以普惠金融的理由默许这类服务的存在。当话费转账随着移动支付在这些国家的普及及规模的扩大带来系统风险以后，这些国家的央行开始考虑通过金融科技手段，在维持普惠金融服务的同时，确保金融监管（反洗钱）和系统风险（备付金）的管理。
对于普通消费者而言，在智能手机终端上，货币已经改变了形态。此外，从治理模式上来讲，全球移动通信网络具有尊重各国主权及监管政策、基于合作共赢的经济模式，更具有弱中心化的特点（单一国家可以退出漫游协议但不能长臂限制其他国家使用网络）。从某种意义上说，电信漫游服务是最早的没有使用区块链技术，但却实现了分布式管理的一项创新技术。
电信漫游通过国际电联等标准组织与各国电信运营商及监管机构的合作，让游客不需要经过烦琐的换汇、买卡和充值的过程，而是通过后台的协议，让游客可以在提供准确身份和数据包的前提下，先在国外使用合作电信商的资源，然后再清算。在遵守监管的前提下，极大地便利了游客，也给电信运营商带来巨大好处。但是这些漫游服务局限于电信服务，即语音及数据，其他的商品及服务需要通过货币和支付手段才能获得。
世界零钱的设计包含三个层面：第一层即最底层是电信服务，这一层的功能是通过国际电联漫游协议，可以提供上层跨境小额支付需要的身份认证及反洗钱等信息。第二层是基于区块链的标准接口层，它的功能是把身份信息及第三层的支付及消费形象通过区块链的难以篡改及隐私保护功能，保证监管需要的数据完全可靠。第三层是各国的法定货币支付工具，可以是类似美国的Paypal或肯尼亚的nPesa，也可以是中国的DCEP或其他国家的法定数字货币支付系统。
该构架有五大主要功能：一是世界零钱第二层节点可通过电信漫游身份与数字钱包的绑定，满足反洗钱等金融监管需求；二是世界零钱区块链节点及共识机制，保证任何国家和服务商不能单独控制平台的运行；三是硬件加密设备提供独立于互联网的安全加密通道，确保世界零钱不受普通互联网安全的影响；四是基于区块链及智能合约确保资金来源、可信身份、漫游身份、消费信息的完整、可信；五是通过人工智能等工具，保证金额可限定、消费可追踪，确保金融风险的可控和反洗钱的实行。
数字贸易最近也成为一个热点。对于贸易行业而言，数字贸易主要是指贸易的数字化，比如物流、资金流、信息流和单据流的数字化集成，并在此基础上提供比如贸易融资或供应链金融服务。数字贸易的另外一个定义是数字类商品的交易，比如影视、游戏、软件等。最近几年，由于数字资产、NFT、元宇宙等概念的出现，线上课程、直播、流媒体、数字藏品等权益类数字商品开始进入大家的视野。比如在东南亚和非洲，我国许多电视剧、纪录片及综艺、短视频类IP，通过简单的剪辑与包装，广受欢迎。海外的线上课件、视频等，在国内也通过爱奇艺、B站等互联网平台，以Web2平台收费模式进入中国市场。
当前多极的世界一定会形成多极的法定货币国家或地区，不会有全球规模的央行或法定数字货币。这给以加密货币为主的超主权货币主导全球金融体系带来机会。
然而，全球数字内容的生产、分发，粉丝经济与数字经济的融合，正将全球流媒体带入Web3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内容生产者将直接与内容消费者进行互动和交易，而不是通过互联网平台。这种数字化内容在Web3世界里的流动，需要全新的跨境数字支付系统来支持。由于这类数字贸易不是类似货权的完全转让，而是一种基于数字权益（NFT）的智能合约，它必须与数字货币结合，才能实现交易的闭环。世界零钱可以完全满足此类基于数字权益的数字贸易场景。
当前多极的世界一定会形成多极的法定货币国家或地区，不会有全球规模的央行或法定数字货币。这给以加密货币为主的超主权货币主导全球金融体系带来机会。这样的未来场景将加剧全球国家间的贫富不均，也给中国提倡的全球命运共同体发展模式带来挑战。因此，在全球金融体系未来博弈中，中国应该充分利用区块链及数字货币的技术和机制。比如，通过世界零钱的全球共同治理的数字金融基础设施平台，来模糊强势主权货币的超主权功能；通过去中心化的区块链技术推动中国倡导的命运共同体全球治理模式，消除超主权长臂管辖机制；通过输出先进金融科技，推动各国实行基于各国主权的法定数字货币及全球支付平台的建设。
（杨玉梅为浙江大学上海高等研究院数字新金融创新实验室副主任）
（责任编辑：钟龙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