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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别院是非

在甘州肃王就是天,没有人不知道王府的大门朝哪边开,也没有人不知道王府的别院在哪里的。

杨嘉谟一路打听着,很容易就找到了王府别院。他看着眼前恢弘巍峨的王府门楼,有种到了京师陛见皇上的错觉。这只是王府的一座别院,那肃王府又该是何等的气派何等的威严呢?杨嘉谟不敢想象。

大哥杨嘉臣一直以为他这个兄弟到兰州谒见过肃王,其实杨嘉谟并没有去过。据说肃王远在兰州,拥有一座异常豪阔的王府,名下各种大小不一的府邸更不知几何,在甘州又有这样规模宏大的别院,这些个居所,还拥有那么多的土地,完全可以用穷奢极欲来形容了。

看来传言说历代皇上都对肃王宠爱有加是真的了,若没有特别的恩遇,肃王也不敢为自己修造这许多豪奢府邸和别馆了吧?

杨嘉谟瞻仰了片刻王府别院的气象,竟有些脚步迟疑了。倒不是自惭形秽不敢进门,只是想到要和权势滔天的肃王府打交道,而且对方很可能就是一位郡主,他便浑身不自在起来。檐下楼头多风霜,官前马后不上凑。世态炎凉自古同理,如今自己正是最落魄之际,不比当日身为三品指挥使时有身家,就这样找上门来,恐怕就连王府那些下人都要随意折辱了,何况自己一个落魄之人呢……面对王府别院的气派,让人又如何底气十足的来交涉那个孩子的事情?

踌躇归踌躇,事情还得继续。杨嘉谟抖了抖灰扑扑的衣袍上前,向守门的王府兵卫拱手道:“敢问府上可有位叫做朱识鋐的官爷?”

两个兵卫诧异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打量着杨嘉谟问道:“你找他有何事?”

杨嘉谟礼仪周到地回道:“今日郡主车驾进城偶遇王府小将军,是他跟在下说来王府别院找一位朱识鋐官爷的,还请劳烦通报一声。”

兵卫甲审视了杨嘉谟一番,向兵卫乙使眼色让其入内通报。见兵卫乙进了大门,方才面色不虞地说道:“你要找的人不一定有空闲,在此等着吧!”

杨嘉谟听闻抱拳答是,退后一步在府门一侧站定静等,上门求见规矩如此也是无可厚非。

这座府邸虽然称作别院,但毫不逊色于勋贵之家的正宅,门前下马石、停轿台一字排开,两座镇宅石狮威风凛凛矗立两边,青条石铺就的台阶光可鉴人,一看便知乃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显赫门阀。

谒见勋贵从来都是耗时耗力的一件麻烦事,除去必要的规矩,其中还有诸多不成文的条条框框,这一点杨嘉谟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事急不得,必得耐下性子来等待,就这还不一定能见得到正主儿。所以,来之前杨嘉谟便做好了久候的准备,甚至连久候不见无功而返的结果也想到了。见或不见,全在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朱识鋐一念之间,面对这样的情状,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且说入府通报的兵卫乙,一开始,见有人对九王子直呼其名着求见也是大吃一惊,敢这么连名带姓叫王府小王爷名讳的除了府中王爷、王妃,和几位年长的王子、郡主,怕是再找不出其他人来了。若挨着平时,遇到这样不识体统之人他们都不用请示主子就可将其拿住问罪了,但来人说得明白是受王府小将的差遣,这便不敢怠慢了。王府小将?那不就是青崖郡主扮了男装之后的身份么?而且,这个兵卫正是常跟随青崖郡主出行的护卫之一,在这别院临时充当守门兵卫的。仔细一看,他这才认出了来人就是今日堵截郡主车驾的刁民带头人,来王府别院正是郡主应下的。既然是郡主叫人家来的此地,还报出了九王子的名讳,也就难怪这人大不敬了。

“也是个糊涂蛋,连九王子的名讳都不知道就敢直接上门来,是嫌命太长了么?”兵卫乙边走边嘀咕,觉得颇为可笑。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不俗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见兵卫乙闷头而来,不觉皱眉低斥一声:“混账东西,走路是不用眼睛的吗?”

兵卫抬头一看急忙顿住脚,拱手弯腰行礼道:“见过詹大人。”

原来此人乃是王府别院的大管事詹德贤,所谓宰相门人七品官,何况是权倾西北的肃王府门人?能做到别院大管事这个职务,詹德贤身上还有着王府官员的品级,是个可以和县令平起平坐的七品职级。因此,詹大管事在别院有着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詹德贤喝住兵卫不悦道:“说话郡主和九王子就过来了,你不在门上好好守着,闷头瞎闯进来干什么?”

兵卫不敢辩驳,躬身回道:“只因门上来了一个愣头青,直呼着九王子的名讳要求见,且还是得了郡主的吩咐而来,小的们不知道怎么打发便来秉示,还请詹大人示下。”

“哦,还有这么回事?”詹德贤想了想问道:“郡主常以九王子的身份出去行事,那这人求见的应该是郡主了?”

兵卫点头:“八成是的。大人,他就是今日拦截车驾的刁民带头人,您看要不要先抓起来?”

詹德贤摆摆手,不屑道:“贱民而已,抓他作甚?你去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让他别再给郡主添堵就是。”

“是。”兵卫答应了转身就走。

詹德贤又叫住他,吩咐道:“此事不必上禀主子了,郡主若问起就说没有人来过。”

兵卫精明一笑:“小的明白。”

詹德贤挥手让兵卫去了,摇摇头自语:“蝼蚁小民也敢企图讹诈王府,真是笑话!”

杨嘉谟在门口一侧等着,原以为得要一半个时辰才能有个确切的会话,却没想到兵卫乙去得快来得也快,一刻钟不到便从门里出来了。

“你,过来。”兵卫乙站在台阶上傲慢地叫杨嘉谟过去。

杨嘉谟懒得跟一个兵卒计较,上前拱手问:“可是府上有了回话?”

兵卫居高临下睇了眼杨嘉谟,冷淡道:“府里并没有你要求见的这个人,把姓名弄清楚了再来吧。”

杨嘉谟纳闷,狐疑道:“你确定没有一个叫朱识鋐的?”

兵卫乙一听顿时沉了脸,盛气凌人地呵斥道:“说没有就是没有,我还能骗你不成?快走快走,王府别院也是你这样的人随便来的地方吗?”兵卫甲见状,也过来赶杨嘉谟:“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像你这样的人也敢到这里来?赶快滚开吧!”

见此情景杨嘉谟不禁热血上头,虽然已经做好了受气的打算,但眼前这两个兵卫说话实在不堪,由不得令人恼火。

“我这样的人是什么人?”杨嘉谟冷冷问道,盯着兵卫甲、乙的眼神里满是怒火。

兵卫乙自认杨嘉谟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闻言恶狠狠地叱骂道:“你说你是什么人?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还不快滚!”

杨嘉谟长这么大还从没受到过这般折辱,饶是他够隐忍克制,此时也难抑恼怒,冷笑着问道:“我要是不走呢?”

兵卫乙得了詹德贤的嘱咐便觉得鸡毛也是令箭,被杨嘉谟这么一挑衅,瞬间就炸了,“哗啦”一声抽出腰刀指着杨嘉谟喝道:“你找死是不是?”

杨嘉谟丝毫不惧,一把撩起袍角掖进腰带里,摆好了迎战的架势道:“好呀!那就让我再来领教领教王府的盛气凌人。”

见没有唬住杨嘉谟,兵卫乙终于恼羞成怒,招呼了兵卫甲拔刀冲下石阶,扑向了杨嘉谟。

王府别院坐落在甘州城北,与肃王府隔着还有一段距离,已经到了府城边上接近乡野的地段,来往行人倒也没有几个,看见这边打斗都远远的观望,并不敢近前来瞧热闹。

杨嘉谟的身手是自小练得,尽皆来自杨府中历代战将疆场拼杀得来的实战招数,肃王府两个普通小兵自然不是对手,只三两个回合便都被杨嘉谟撂倒地上没有还手之力了。

不过,这些兵卫平素狐假虎威惯了,仗着是肃王府的兵卫没人敢惹,今日被杨嘉谟扫了面皮不说还结结实实的挨了打,这一口气便觉得难以下咽,躺在地上兀自骂骂咧咧不肯罢休。当然了,杨嘉谟也没有下死手对付他们,否则的话,两个家伙恐怕早就呜呼哀哉了。

杨嘉谟早知这些豪门显贵家的陋习,拍拍手扥平了衣袍好整以暇地问道:“我再来问你们,府上可有一位叫朱识鋐的?”

两个兵卫正满腹憋屈无处发泄,开口哪有半句好话,嚣张着骂道:“便是有,你这穷酸也休想觐见,告诉你小子,你连给我们爷舔脚趾的资格都没有!”

被骂穷酸杨嘉谟也是无奈,本朝重文抑武,即便自己还是凉州卫指挥使,在这王府门前的地位恐怕也还是个大头兵,勋贵们一直都看不起他们这些舞刀弄枪的武将。近年来上面克扣军饷,层层盘剥之下军户们糊口都难,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穷酸嘛!

只是,王侯贵戚们看不起也就算了,同为行伍出身的小小兵卫也敢这样辱骂,就不能姑息了。

杨嘉谟上前一手一个提起吵骂不休的二人,冷声询问:“你们不说也就罢了,还要如此辱骂,信不信我让你等从今日起就变成哑巴?”

二人背后有肃王府撑腰,再加上杨嘉谟手轻,没有让这两个家伙知道他的厉害,所以他们自是不信,依然嘴硬地骂道:“有本事就杀了我们,看你又能活得过今日不能?”

还真是有恃无恐呢!杨嘉谟岂能傻到在肃王的别馆门前打杀王府兵卫?这个道理他懂,眼前两个小兵更是清楚,因此他们才敢强横叫嚣。

打得骂得却杀不得,面对蛮不讲理的两个王府兵卫杨嘉谟一时竟有些束手无策,想着大约真是被那小将的缓兵之计给骗了,他只得自认倒霉。算了,大不了就把那孩子留给杨俊照顾好了,自己原就不该对这王府抱有任何幻想才是。

想通其中情由,杨嘉谟松手放了兵卫,但总归心有不甘,虎着脸对二人喝道:“暂且饶你二人不死,回去告诉朱识鋐,他若真要当缩头乌龟没人拦着,就怕他良心不安。”

兵卫正要还嘴却突然变了脸色,齐齐弯腰躬身低下头去,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似的。

杨嘉谟略感讶异,但也算见多识广的他立即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身后,就见一个脸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的少年,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而这张面容他不算陌生,正是街头打赌掉了包瞒天过海的“小将”无疑。

“你刚刚在说谁?”“小将”满面冰寒地问道。

杨嘉谟此时已经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位身份高贵,既然不是郡主那就是王府的某位小王爷了,否则兵卫也不会噤若寒蝉,毕恭毕敬了。

来者自是朱识鋐本人,也就是刚刚杨嘉谟言语之中形容为缩头乌龟的那位。今天是他最为郁闷的一天,先是被姐姐逼着当街脱衣服验明正身,而后又在王府内被姐姐训斥,还要罚抄文章,他气不过才提前跑到别院来躲懒,却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见有人指名道姓的骂他。哼!这口恶气总算找到了发泄对象。

朱识鋐一腔恼怒像火一样喷了出来,盯着杨嘉谟厉声喝道:“有种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重复一遍?笑话!杨嘉谟暗自腹诽,打量人还没有识破你的身份是怎么着?

杨嘉谟眼珠一转,急忙躬身下拜:“参见小王爷。”

朱识鋐愣了愣,杨嘉谟的面貌他当然也认出来了,想到此人是今日见证自己裸身的刁民,火气便一浪接着一浪不可遏制。但是,这个刁民是如何识得自己,还知道他是小王爷的?

“大胆!”朱识鋐更加生气,气得脸都绿了,细瘦的食指指向杨嘉谟呵斥道:“你这刁民,还敢跑来这里招惹是非!你怎知道本王子的身份?”

见朱识鋐发火,杨嘉谟反倒一点都不担心了,眼前这位分明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看他麻杆样细胳膊细腿,脸面苍白毫无血色,倒是跟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有的一比,看上去竟全没有一点点男子威严,瞪眼骂人的样子不但不可怕,反似受了委屈胡乱叫骂的小女子一般无二。

“小王爷气度不凡,我等一见惊为天人,福至心灵便知道您的身份了。”杨嘉谟忍着笑打官腔,这套说辞于他并不生疏,往常在人前人后没少敷衍,都是现成的词汇。

到底好话谁都爱听,朱识鋐初出茅庐猛一受人奉承觉得大为受用,心头火气便消了大半,只是还碍于面皮依然端着架子问道:“你既已认出了本王子的身份,那适才的谩骂作何解释?”

杨嘉谟又拜了一拜,斟酌着词句回道:“小王爷有所不知,在下原为来找贵人求助,可这府上的兵卫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抽刀杀人,要是让他们得逞,肃王府仗势欺人、滥杀无辜的恶名可就坐实了,小王爷可愿背这污名吗?”

朱识鋐不谙世事,偏又是个极其要强且喜好面子的人,在王府中从小被青崖郡主护着没有他表现的机会,这次来甘州就是憋着劲想要证明自己的。此时听杨嘉谟说出这番义正词严的话来,便敏感地抓到了属于自己的机遇,当下微微一抿嘴,拿出自认为足够震慑他人的威严气度来,缓缓走到两名兵卫面前抬腿就是一脚踢过去。

“反了你们了!”朱识鋐一脚一个踢完兵卫,瞪着眼睛呵斥道:“我就说王府总被人骂欺压良善是怎么回事,原来都是你们这些借着主子权势作威作福的宵小惹出来的。”

两个兵卫皮糙肉厚,朱识鋐一副小身板也没啥力气,挨了一脚不痛不痒完全不必在意,但到底是主子训诫,二人不敢怠慢,忙跪了下去乖乖聆讯。

朱识鋐骂了两句全了自己的面皮大事,自信心空前高涨,微微陶醉在自我虚荣里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

他转身看向杨嘉谟问道:“你说找贵人求助来的,莫非说的是本王子?”

杨嘉谟很乐意哄着这位孩子气十足的小王爷开心,闻言笑道:“自然便是小王爷您了,这府里还有谁能担得起贵人的称号!”

朱识鋐满意地点点头,一双眼睛纯真无辜地看着杨嘉谟,略有微词道:“那你刚刚不是还骂朱识鋐是缩头乌龟的?看你也是一表人才,怎可胡乱污名于人?”

杨嘉谟有理说不清,偏对方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却又身份显赫不容小觑,说话真是深不得浅不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到这位小王爷,那自己接下来想要交涉的事情就更增困难了。

想了想,杨嘉谟只得如实以告:“原并不知晓那就是小王爷您的名讳,只是今日王府那位小将军吩咐在下来找,还以为是府上一名普通兵卫,因此被那二位大哥责难之后便一时冲动口出恶言了。”

说罢又赶忙补充道:“倘若早知这是小王爷的名讳,就是借来十个胆子也绝不敢冒犯,这确实是一场误会,还请小王爷明鉴。”

朱识鋐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长期的被漠视反倒让他颇为善解人意,对人对事也多了一份体谅和感同身受。

见杨嘉谟说得明白,他暗自揣摩一下也觉得很有些道理,便打量打量杨嘉谟的装束,料想以这样的身份是真的不会知晓了王子名讳还敢公然叫骂的,由此看来的确不是有意冒犯。何况,自己的名字别人是怎么知晓的?还不是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姐姐随意说出去的么?若论是非,青崖得负一半责任才对。

确认是一场误会便释然了,朱识鋐微微绽出一抹笑容,对杨嘉谟和颜悦色道:“好了,此事本王子就不计较了。你还是说说来找我是什么事吧?”

杨嘉谟松了一口气,对朱识鋐也顿生好感,真诚地拱手一礼回道:“启禀小王爷,日间王府小将军曾答应要收养一个孩子,在下便是来问问,这事可还作数吗?”

既然郡主没有点明身份,杨嘉谟也不便戳破,还是以王府小将军来代指郡主,希望小王爷能听得明白。

朱识鋐当然清楚,所谓的王府小将军便是自己那个一母同胞的姐姐,虽然他从来都不曾叫过一次,但内心里还是认可的,这么些年要不是有青崖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虎狼群中好好长大呢!只是,有一个过于强势的姐姐,压力之大又有几个人能够体会得到啊!

默默吐槽几句,朱识鋐一歪身坐到石阶上,对杨嘉谟招招手道:“这事我知道,你过来坐这里,咱们商议商议。”

杨嘉谟暗笑,小王爷真是单纯,也不想想堂堂小王爷当众脱衣服的事传到外面,他这张嫩脸如何承受得住别人的奚落?

不管怎么说,朱识鋐没有架子又通情达理,这一点让杨嘉谟十分喜欢。迟疑一瞬,杨嘉谟走过去坐在低于朱识鋐一级的台阶上,拱手道:“小王爷,我是这么想的……”

才张嘴说了这么一句,却突然被一声娇喝打断。

“大胆刁民,还不跪下!”青崖郡主杏眼圆瞪,素手指着杨嘉谟边往前走边大声呵斥道。

杨嘉谟的确够大胆,他盯着已经换了女装的青崖看了片刻,才缓缓起身故作不解道:“不知小姐是何人,为什么要呵责在下下跪?”

青崖郡主并不答话,瞪了一眼杨嘉谟,绕过他走到朱识鋐面前,恼火道:“起来!坐在地上成何体统?”

朱识鋐眯着眼偏头看向杨嘉谟,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不但没起身还歪倒在石阶上仰脸笑道:“嚯!青崖郡主不愧是王爷最宠爱的女儿,好大的威风呀!”

青崖没料到朱识鋐当着外人就戳穿了她的身份,略一愣神间就听朱识鋐继续嘲讽:“这位大姐麻烦让让,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青崖向来拿这个弟弟无可奈何,尤其是在他故意耍无赖的时候。但眼下有杨嘉谟在场,她还是得维持着郡主的形象,维护着王府的体统。当下不假辞色地一挥手,对扈从而来的一干兵卫吩咐道:“来人,送九王子先进去。”

兵卫们都是听惯了青崖差遣的,相对于正得宠风光无两的郡主,他们并不惧怕色厉内荏的九王子,一经得令便上来四个军士,毫不客气地就扛起朱识鋐进了别院大门。

朱识鋐挣扎着大声斥责,但没有人理会,他的叫骂声很快消失在深宅大院的府邸里面。

青崖挥手让跪在地上的两名兵卫起身,扫了一眼阶前抱着胳膊看热闹的杨嘉谟,皱皱眉脸色阴晴不定道:“你,跟我进去再说吧。”

杨嘉谟笑了笑,颇不正经地向青崖拱手道:“谨遵郡主吩咐。”

青崖高傲地又瞪了他一眼,率先向府中而去。

紧随在后的刘女官审视着杨嘉谟,冷冰冰警示道:“年轻人,你若还想囫囵出来,最好收起你那不怀好意的嬉皮笑脸。”

说罢,气哼哼地从杨嘉谟前面走过,追赶她的主子去了。

杨嘉谟怔了怔,抬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拾阶而上跟了进去。

“一定是受了杨启民的影响了。”杨嘉谟心内暗忖,自己何时被人嫌弃过不正经了,真是! qO9WSivTNZyycSGbN77GtbBf6G18KW89GS22suC/qWwvzo1EkeNle3hz5uerlT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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