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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神秘的老村长

1

傍晚时分,部队到达了目的地,战士们卸下了肩头的背包,开始热火朝天地搭建帐篷。吕九庄的老百姓在刘天宝的指挥下,用马车、驴车和手推车运来了麦草、谷草、羊皮、狗皮、狼皮等。窑洞里潮,麦草可以防潮,动物皮+但能隔潮还保暖。村民们考虑得很周到,第二天早上还拉来了一些门板,在女兵和有家眷的干部们住的窑洞上安上了门,这样居住更方便、更安全了。

陈一莲带着陈刚走进了一个窑洞,这就是临时的卫生站了。护士抱着两张狼皮走了进来说:“一莲姐,这是分给你们的。”

陈一莲一边在社铺麦草一边应道:“哟,是狼皮啊,这可是头一次见。”

陈刚摸着毛茸茸的狼皮,问陈一莲:“阿姨,这是我的狼皮吗,我睡哪里啊?”

“对啊,你和阿姨睡一个炕,这样照顾你也方便。”陈一莲看着铺好的炕头,拿起狼皮铺了上去,“来,躺上去,一定舒服。”

陈刚高兴地扑倒在铺得厚厚的炕上,一下子整个身子都被毛茸茸的狼皮包裹住了,兴奋地叫着:“好,好玩啊。”陈一莲和护士相视一笑,又开始收拾别的地方去了。

梁振英忙完团里的大事之后,独自来到文工团成员驻扎的帐篷边,他想着田秀丽她们的帐篷搭得怎么样,昨晚上住得怎么样?有没有他帮忙的地方。可是来到帐篷边又不好意思进去了,他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女兵们“唧唧喳喳”的说笑声。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咳嗽了两声,想引起里面的注意,但是里面没有任何的反应。他抓抓脑袋叹了口气,埋怨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没有了胆量了。一个带兵打仗,连死都不怕的人,现在却动不动像是中了邪似的,今天,连女兵们的帐篷都不敢进了。这要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他正一个劲地给自己鼓气的时候,田秀丽撩开帐篷门帘出来了,与梁振英差点撞了个满怀。“哦,是梁团长,你这是?”田秀丽主动打了招呼。

“我来给你……你们帮忙来了。”梁振英后退了一步,微笑着看着她。

“你扔下自己的战士不管,来帮我们的忙。你干脆到我们文工团来当团长算了!”田秀丽故意大声说着,生怕身后的姐妹们听不见似的。

“我不是担心你们嘛!至于团里的工作……我早就安排好了,各项工作保证拉不下!”梁振英见对方捅破窗户纸了便也理直气壮起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认真地说着,眼神柔和地在田秀丽脸上划过。

“你为什么要管我?我有胳膊有腿,文工团的姐妹们也有手有脚,我们不需要你来帮忙!”田秀丽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回答,她奇怪面前的这位团长怎么说话失去了往日的那股痛快劲儿了。

“照你这么说,我不该来找你?”梁振英失望地叹了口气。

“是的!”田秀丽理直气壮地说。梁振英没有料到这丫头会这样对待他。在他生气的时候,文工团的姐妹们嘻嘻哈哈全围上来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要不是……”梁振英心里觉得很难受,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要不是你,我早让马拖死了!对不对?”田秀丽不依不傲也接了他的话往下说。

梁振英感到浑身的血直往头上涌,沮丧地坐在了帐篷边上的一块大青石上。

田秀丽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冲,让他挂不住,连忙走过去轻声问:“梁团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梁振英一下子抬起头来,出神地望着她,好像无论什么请求他都能答应似的。田秀丽朝姐妹们挥挥手:“进去!进去!该干啥干啥去!”姐妹们不理她,她只好请梁振英到一边说话。她和粱振英走到了远离帐篷的一处红柳墩边时,姐妹们还在那里指指点点呢!

“梁团长,”田秀丽认真地说:“你就做我哥哥吧,行吗?”

梁振英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田秀丽的问题。

“行吗?你就做我的哥哥,可以吗?”田秀丽又问道。

“为什么……”梁振英小声嘀咕着,失望地把脸转向了别处。

田秀丽若有所思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她觉得如果有梁振英这样的人做她的哥哥,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他的为人确实很好,她望着梁振英说:“哥,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梁振英看了田秀丽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要说,可刚到嗓门儿上,又生生地让田秀丽给压回去了。他愤懑的同时又感到了浑身的不自在。

田秀丽站起身来笑了笑,轻松地又说:“哥,你回去吧,姐姝们都在看呢,我该回去了!谢谢你来看我。”

哥就哥吧,先让这个“哥”做掩护,找起她来就方便多了。只要她能和自己常见面,就有追到她的可能性。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好吧,我答应!”梁振英大声说。

“谢谢哥!”田秀丽也大声说,她想让妲妹们都能听到她的话。

“秀丽妹子,无论什么时候,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吱声,我随时过来。”梁振英看了她一眼,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2

李佩其也在和干部战士们热火朝天地平整着帐篷周围的沙石地,警卫员见首长汗流满面,就把一条毛巾递到了首长的手里。在擦汗的时候,李佩其欣喜地看到,才两天的工夫,这里就大变样子了。

一排排绿色的军用帐篷铺天盖地搭在了窑洞前的空地上,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硬是把戈壁滩麵了绿色的海洋。

山根里,昨天还参差不齐、破旧不堪的一个个窑洞口,今天在战士们、乡亲们的手上,已经变得有板有眼、生机勃勃了。

李佩其看着紧张地忙碌着的乡亲们、将士们,不由得感慨万千。劳动能改变一切,劳动能创造世界啊!早年的淘金人,通过劳动给我们留下了这些窑洞,今天的新中国第一代有色金属工业创业者们和吕九庄的乡亲们,通过劳动,又把这个不毛之i也变成了我们这些创业者们安身立命的家园。这才几天时间,几千名干部战士的住宿这个大问题就解决了。今后,我们还将依靠当地的乡亲们,依靠党中央毛主席派来的各路建设大军们,通过劳动在戈壁滩上、在荒山野岭上,逐步建成我国第一个有色金属工业基地。劳动,只有通过劳动,才能创造出人世间的奇迹。

“李师长!”马明义在办公的帐篷门口向李佩其招手:“李师长!过来一下!”

李佩其把铁锨交给了身边抱石头的一名战士,大踏步朝马明义走去。他知道,他的马政委一定有事要和他商量了。

走进帐篷里时,李佩其首先看到的是新川峡的地形图。这张图被马明义挂在了十分醒目的地方。

“怎么样?”马明义掏出了烟袋看着地图问道:“这个临时指挥部还说得过去吧?”“好!”在李佩其心里,这张新川峡地形图就是條的作战岗位上的军用地图。要想打胜仗,没有军用地图怎么行呢?同样,在建设新川峡这个特殊的战场上,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但绝对不能少了这张图。很显然,马明义对此是清楚的。李佩其浏览了一下帐篷里的摆设,他很满意这个硕大的、临时的帐篷办公室。

见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了李佩其的认可时,马明义才释然地点燃了两根香烟,他把一根留给自已,另一根塞到了李佩其的嘴上:“只要你满意就行!”

“马政委!”李佩其走过来,看着地图上的汤县说:“你说过,解放汤县时,吕九庄的老村长吕泰山功不可没?”

“不错!”马明义肯定地回答。

“马政委,这吕泰山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啊!他虽没有照面,可他不但让乡亲们来帮助我们,还送来了麦草、皮褥子等东西,为我们解决了窑洞潮湿的大问题。他为我们的到来做了这么多细致的工作,我们应该当面言谢才对。”李佩其坐在老乡们送来的一把褪了色的軒上,社有了一丝倦意。

“你不知道,为解放汤县,他刚刚失去了儿子。”马明义拿出了烟斗,把抽剩下的烟屁股剥了皮,把烟末装进了烟斗里,尔后点燃抽了一口,舒服地品着烟,介绍道,“吕泰山的妻子宁香豆不能生育,他们就抱养了两个孩子,儿子叫吕粮秋,女儿叫卓玛吉。两口子对这两个孩子非常好,视为己出。吕粮秋是个顽固不化的国民党军官,在我们解放汤县时,城破之后,他自杀身亡了。”

李佩其站起来戴上了军帽:“走,现在我们就去看望他。”

“现在不行。”马明义笑着摆摆手:“现在你不能去。”

“为什么现在不行?”李佩其觉得奇怪。

“一莲同志上次说了,你从现在起再不准喝酒!你的胃病不允许你再喝酒了!”马明义指指李佩其的胃,再次摆着手。

李佩其明白了,问道:“怎么,老村长特别能喝酒?”

“是!你去了就得喝酒,老村长把喝酒的人才当朋友。”马明义解释道。

“那我就更要去了,我要去会一会这个神秘的老村长,他一定是个性情中人,我们去和他喝一场酒才能体现出军民情意啊。不论从哪个方面讲,我们都要去会会这位老村长。”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窑洞外走。

“根据诊断,一莲同志说你有严重的胃病,酒绝对不能再喝了!”马明义拦住了他,意味深长地说:“师长同志,你要听话!”

自从上次李佩其的演讲之后,他就喜皮上了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师长。他是从心里为李佩其的身体担心啊。

“这场酒,我必须得喝!这是对他为革命作出的贡献表示敬意,即使是喝得大醉,那又何妨。”李佩其系紧军装的风纪扣,一副坦荡荡的样子,“我们今后的工作,离不开乡亲们的支持,能和这样的老村长煮酒论英雄乃人生一大乐事。”

马明义见李佩其执意要去,也拿他没辙,看着李佩其的心思全在工作上,马明义深受感染,只好陪他一同前往,他去了,李佩其也好有个照应。

戈壁滩笼罩在一片绛紫色的暮色里,气温陡然降了下来,这是典型的戈壁沙漠气候的特点,这就正好应了流行的那句话了:“早穿棉袄午穿纱,黑里抱着火炉吃西瓜。”

李佩其和马明义乘坐的吉普车离开营区驶向了戈壁滩,朝吕九庄方向开去。戈壁滩北边是起伏的小龙山,现在黑沉沉的像一条巨龙。东南方向平坦的远处隐约可见雾气绾绕的大漠轮廓,吉普车射出的灯光和前面戈壁上不时闪烁的“鬼”火,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不是置身于这样一种独特的环境,你怎么会领略到如此的情景呢?

吉普车快速地朝吕九庄方向进发,李佩其望着前方的沙石道路,想起人们对吕泰山的种种传说,他急切地想快点见到这位老村长。他隐约感到,这位老村长,一定会成为他李佩其的好朋友。

李佩其和马明义还在路上的时候,二团团长刘天忠已经先行一步来到了吕九庄的吕泰山家中。吕泰山正微闭着双目抢着佛珠诵经,听见响声,抬了抬眼皮,放下佛珠,请刘天忠上座。刘天忠盘腿坐在了地毯上的方桌边,卓玛吉给刘天忠倒上了青稞酒,然后跪倒在客人的桌前唱起了花儿(甘肃、青海、宁夏一带流行的一种民间歌曲):

亲手斟上酒一盅,

招待我的好亲朋,

喝上一盅又一盅,

阿哥给我长精神。

刘天忠作为土生土长的吕九庄人,知道这儿的规矩,他一口喝下酒对唱道:

盐水面,米心钢,

好东西就是不一样,

你是天上明月亮,

我攒星星比不上。

“地道,天忠这花儿唱得地道!卓玛吉,快斟酒!我去去就来。”吕泰山脸上有了一种只有女儿才知道的麟的面容,卓玛吉目送着阿糊身离开了堂屋。又斟满酒接着唱:

真心诚意敬英雄,

我的这酒好得很,

喝上一盅又一盅,

小妹给你长精神。

刘天忠依然仰脖喝净,唱道:

山里头的最高山,

刀刃上的上等钢,

小妹心好义又长,

这么好的遇不上。

卓玛吉斟酒接着唱:

米面朋友情义长,

我这水酒有份量,

一盅一盅实在香,

十盅下去精神长。

刘天忠干了第三碗酒,微笑着唱道:

酒喝多了把小妹夸,

圆圆的眼睛会说话,

樱桃小口糯米牙,

弯弯眉毛压天下,

愣是让哥哥舍不下。

唱到这里时,吕泰山咳嗽了一声进来了。卓玛吉听了刘天忠的歌词,红着脸改变了话题:“天忠哥,阿爸说你是我们村子出去的最大的官。到底有多大呀?有县长大吗?”

吕泰山撩起衣服的后摆,盘腿坐下,捋了捋长须“卓玛吉,别在这儿搅搭了,阿爸要跟刘团长说话哩。”

“不嘛,阿爸,我就问一个问题嘛。”卓玛吉撒着娇,又看了眼一旁英俊潇洒、身材魁梧的刘天忠。

“好好好,卓玛吉,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刘天忠侧着身子,豪爽地说:“多少个问题都成,只要我能回答得上来。”

这时,李佩其的吉普车已经停在了吕泰山家的窑洞外面。

吕家亮堂的灯光伴随着说笑声从吕泰山家的窗户、门里溢出,尽情地挥洒着家的温馨和舒适。李佩其望着这份温暖和恬静顿时产生些许感叹,有个家的确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多年来自己就把部队当成了自己的家,这是大家,而对自己的小家从未设想过。他的小家该是什么样子呢?应该是三口人,一莲、陈刚,还有自己。还得有两间房子,一间陈刚住,另一间他和陈一莲住……

马明义捅了捅李佩其:“走!进去吧!”

此刻,吕泰山的妻子宁香豆端着热腾腾的羊肉从厨房里出来进了堂屋。马明义忙对李佩其说:“老村长家好像有客人,听声音像是二团长刘天忠。”

“噢!我差点忘了!”李佩其说:“二团长向我请假了。当时,你正在山上,我说到家门口了,去看看家里也可以。”

堂屋里,吕泰山正和刘天忠谈论得十分热烈,吕泰山不停地捻着手上的佛珠,若有所思地问道:“李师长要幵山洞引水?是真的?”

“对,我们师长说,人家吕村长能把几十里的山路缩短一半,我们共产党人就不能把山那边的水给引到村里来?”刘天忠学着李佩其的口气,绘声绘色地回答道。

吕泰山放下佛珠,坐在了刘天忠对面,继续思索着这句话,同时给刘天忠倒满了一碗奶茶。他知道开洞引水是好事,是造福村民的千秋伟业,不但能彻底改变吕九庄人喝苦水的历史,而且还能饶灌不少农田。这是吕泰山想做而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做的一件大事情。

卓玛吉蹦蹦跳跳地进来了:“阿爸,天忠哥,来客人了!”

李佩其还没有走进堂屋就大声地叫着:“香哪!羊肉香,这屋子的酒味更香哪!”

刘天忠连忙起身,一边向吕泰山介绍,一边让座。吕泰山也起身迎接:“快来快来,赶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手抓羊肉刚端上来!”

李佩其坐下后,见刘天忠还愣在一旁,叫他一起坐下。马明义乐呵呵地看了一眼心花怒放的卓玛吉说:“人家刘团长在这里可是半个主人啊!”

吕泰山冲卓玛吉唤道:“丫头,还站着千啥?帮阿妈忙去,一会儿过来敬酒。”说着,夹起一块羊肉放在了李佩其面前的盘子里:“请!”

李佩其首先表示感谢:“老人家,由于你的贡献,我们换回了一座基本完整的城!是你救了全城的老百姓!功德无量啊!”

“是呀,老村长,你为革命事业,为人民的解放,为保护汤县的文化遗产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马明义也连忙说道。

“李师长,马政委,不用多说了。我心里明白,粮秋他不识时务……”吕泰山平静地说着,賴有一丝惆怅,顿了顿说:“听说你们要开山洞引水?”

“对。方案基本确定了。”李佩其点点头,他想,今天正好聊聊这个话题,也好了解吕泰山对此事的看法。

“太好了!我们吕九庄人盼水盼了几辈子了,今天终于有盼头了。”吕泰山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激动地站起身来喊道,“卓玛吉!快拿好酒来,摆大碗!”

马明义听了,看了李佩其一眼,见李佩其正好也在看他,眼角还露出了一丝笑意。马明义微微摇了摇头,心说,这下正合你意,你不是喜欢喝酒吗,今天可是遇见对手了。李佩其好像知道马明义在想什么似的驗讎:“你放心,不会有事,我心里有数。”

卓玛吉在方桌上摆上了酒器,给大家一一斟满了青稞酒。刘天忠趁机悄悄地走出了堂屋。吕泰山拿起碗来,先干为敬:“来!干!”

李佩其先闻了闻酒香,以前没有喝过青稞酒,但早有耳闻,这西北的青稞酒和东北的烧刀子同属于高度的烈酒,味道清冽醇香,介于二锅头的清香和酱香型酒的特殊芬芳之间。他抿了一口,酒劲果然名不虚传,辣得舒坦。马明义见状,喝下了半碗。而吕泰山碗里的酒已空了,正望着他俩呢。

李佩其的酒碗还在嘴边,没有放下的意思,他知道吕泰山在看他呢!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马明义想要阻拦,已经晚了。心想,李佩其都喝下去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只好硬着头皮端起了自己酒碗,也一口干了。吕泰山看见他俩的酒都见底了,终于笑眯眯地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须:“好样的!好样的!”

卓玛吉又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羊头,吕泰山用筷子熟练±也将羊头撬开,露出了白花花的羊脑,然后撒上椒盐端到了李佩其的面前:“李师长,请!”

马明义连忙探过头去,对李佩其小声说:“快吃吧,这是老村长接待尊贵客人的方式。”李佩其见吕泰山朝他点头,便津津有味地吃起羊头肉羊脑来了……

吕泰山看着李佩其、马明义吃完了羊脑,就取下羊眼珠放在盘子里递给了李佩其。李佩其看着盘子里的一对黑亮的眼珠瞪着自己,不由愣住了,看了马明义一眼,不知道这个当吃不当吃。

马明义乐呵呵地对李佩其说:“这里有句俗话叫半夜三更煮羊头,盯的就是俩眼珠子,羊眼珠是大补,是羊身上最好吃的东西。”

吕泰山在两只眼珠上洒了点椒盐,赞同地点着头:“李师长,马政委说得对,只有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吃它!”

李佩其在盛情之下,吃了一只羊眼珠。把另一只送到了马明义面前的盘子里。李佩其是第一次吃动物的眼睛,心里的确是有些异样,不过味道果然是不同凡响,当之无愧是羊身上最好吃的部位。

吕泰山续好了酒,捋择长须,又挑了挑寿眉,释然地说:“看来李师长也是性情中人,当属善饮,请问,什么是酒?”

马明义知道李佩其回答这个问题一定是手到擒来,如果换了自己,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深奥的问题。平时只是单纯地喝酒,谁还在乎酒是什么,这吕泰山的确和其他的村民不一样。

李佩其没有急着回答,从衣兜里拿出香烟,递给了吕泰山和马明义。

“我把这个茬给忘了,招待不周,到了我这里应该吃我的烟。”吕泰山见了连忙表示歉意,说着,从柜子里取出烟叶,放在鹰膀子烟锅里,递给了李佩其和马明义;“尝尝吕九庄的烟叶,虽然是土烟,不过也是吸纳本地的天地之精华,意义不同啊。”

马明义斜过烟杆在油灯上点燃,大口地抽吧着,浓浓的烟雾从头顶升起,他细微地品着这浓烈的带着香甜味的土烟,狠狠地过了一把烟瘾。

李佩其轻轻地吸了一口,知道土烟的劲大,他只吸了一小口,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吕泰山拍拍李佩其的脊背说:“师长,慢点吃!这烟劲儿大!李师长……”

李佩其笑着把烟锅送到了吕泰山的手里:“劲太大了!我还是回答老村长的问题吧。”吕泰山高兴地说:“李师长说,我洗耳恭听呢!”

“酒中礼,酒中情,酒中乐,酒中灵,酒中之蕴历数不尽,实乃天地共享之物,酒是文化的酵母。酒这物原本深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百悟随人。”

吕泰山听了哈哈大笑,赞不绝口,端起酒碗:“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干!”

李佩其喝了酒,继续说道:“酒,是好朋友相聚时的畅饮。推杯换盏,绵延不尽的情义荡漾在酒……”

“早就听说李师长文武双全,果然学识渊博、豪气盖天,我们喝个一醉方休,岂不畅快?”吕泰山喝酒的感觉来了,声调提高了许多。

几碗青稞酒下肚,加上羊肉的燥热,李佩其脱掉了军装,卷起白色衬衣的袖口,接过了吕泰山的话:“久闻老村长的大名,今日才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我们就来他个一醉方休。”

马明义在李佩其的腿上捏了一把,关心中透着担心:你,行吗?

李佩其也把马明义的手捏了一下,意思是:你看这种场合,不喝能行吗?

刘天忠在厨房帮着宁香豆和卓玛吉在灶台边烧着火,他们听到了吕泰山发出的一阵阵笑声,都很高兴,因为,吕泰山好久都没有这种难得的欢笑了。

“阿妈,阿爸笑了,你听听,笑得多开心啊!”卓玛吉高兴獅宁香豆说。

宁香豆一边烧菜一边点着头,也乐滋滋地说:“是啊,自从你哥哥走后,这几个月来,这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啊!”

“这下好了,老村长终于走出这个阴影了。”刘天忠也感到十分欣慰。

此时此刻,吕泰山的兴致很高,知道李佩其善于吟诗,也要当面吟上一首助兴:“凉风吹夜雨,萧瑟动寒林。正有高堂宴,能忘迟暮心?军中宜剑舞,塞上重笳音。不作边城将,谁知恩遇深?”

李佩其与马明义鼓掌叫好,李佩其还借着诗中的意思感叹道:“老村长,比起诗中的老军人来,你一点也不老呀!”

马明义愣怔地看着李佩其,他不懂这首诗的含义,却见识了老村长也是个有学问的人,他想听听李佩其怎么解释这首诗。吕泰山听了李佩其的话后,感兴趣地问:“李师长,我是不老,可与诗中老军人有什么相干呢?”

李佩其解释说:“这是唐朝诗人张说的《幽州夜饮》,说的是秋天的凉风吹动夜雨,吹动了清冷的树木。此时此刻,高大的厅堂里正在举行宴会,大家又怎能忘记老军人的雄心壮志呢?军营中应舞剑助兴,边塞上则看重胡笳的音调。如果不在边城做将领,又怎知皇帝的恩宠是如此之深呢?”

“好极了!这首诗表现了镇守边关将领的豪情壮志。”吕泰山赞许地点点头,他佩服李佩其果真是对唐诗宋词了如指掌,又不解地问:“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可大了,来!老村长,我和李师长敬你一杯!”显然,马明义已经听明白了李佩其的意思。

“老村长,那我就把你的心里话说一说吧。”李佩其一边说着一边将酒一饮而尽。

吕泰山又斟了三碗酒:“师长说对了,这三碗酒就是我的了,我今天高兴啊。”

陈一莲并不知道李佩其和马明义到村里去了,她在指挥部卫生队的窑洞里想着李佩其,整理完了全天的医疗记录。这时候,小陈刚已经睡着了,她欣慰地看着这个未来的儿子,拿起针线给他缝裤子。陈刚很顽皮,整天飞上跳下地不闲着。所以,他的裤子上有几个部位特别容易烂,全是被磨破的。她缝补着裤子膝盖处的洞,憧憬着未来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

为了自己心中的这个家,她谢绝了马明义让她担任基地医院院长的美意,她建议调一个年富力强的男同志来担任院长。马明义问她为什么这么想?陈一莲的脸红了。其实,马明义已经洞察到了她的心思。她一定是想在搞好业务的同时,当好一个家庭主妇,支持李佩其的工作。马明义何尝不想有这样一个结果呢?他把这个意思婉转地对陈一莲讲了,陈一莲的脸红到了耳根处,她没有说马明义说得对也没有说不对。

她太感激这个老大哥一样的政委了,他很细心,像一个能看穿一切的智者,总能一针见血地把她的心思说出来。她虽然是大学生,可她首先是一位传统的知识女性,再加上她不张扬的性格,所以,她面对这样一位值得信赖的人,也不愿意流露自己的心声。

马明义和她谈完话的第二天,基地职工医院就宣布成立了,陈一莲被基地党委任命为副院长,协助几天后才能来的医院院长工作。

陈一莲正想这些时,田秀丽抱着几件衣服走了进来:“一莲姐,还没有睡呀?”

“快进来吧。”陈一莲招呼着她坐。

田秀丽放下衣服,笑着说:“这里的气候太干燥了,晾了一会就干了,这是陈刚的衣服。”陈一莲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觉得这里还习惯吗?”

“有什么好呀,这里的水都是苦的,应该是一莲姐不习惯才对,你是第一次到西北来……”田秀丽先撅了嘴,后摇着头。

陈一莲缝好了衣服,坐到了田秀丽的跟前:“我也是多年跟随部队,去哪里都习惯了,怎么,你后悔了?”

“后悔倒没有,听说要引水了,水引来就好了。”田秀丽又摇了摇头,不自觉地说了句,“一莲姐,李师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陈一莲一愣,望着田秀丽,心里奇怪李佩其能去哪里呢?田秀丽被她望得心里有些发虚,连忙说:“我听师长的通讯员说,师长和政委去了老村长家了。”

“哦,原来如此,这初来乍到,自然要拜访老村长嘛。”陈一莲笑着回答。

“估计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大家都说要是去了老村长家,一定会喝酒的,不喝醉是回不来的。”田秀丽不经意地说着。

陈一莲一听,“呼”地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对呀,我怎么把这个若给忘了呢?佩其的胃不能喝酒,更不能喝醉啊!”

田秀丽跟着陈一莲走出了窑洞,她是第一次听说李佩其的胃不好,这下也兀自担心起来。两个人决定进村去接李佩其回来。陈一莲想到二团长刘天忠和村长家很熟悉,叫他开车最合适了。但是到了刘天忠的住地,门口的哨兵却说,二团长也进村了。陈一莲转身又去梁振英的帐篷,梁振英还没有躺下,连忙叫警卫员备车。

“一莲姐,我也去吧。”田秀丽自告奋勇地说。

梁振英看了田秀丽一眼,兴高采烈:“想去就去嘛。”

陈一莲上了车,见梁振英望着田秀丽的表情,理解地说:“快上车吧,秀丽。”

田秀丽高兴地打开了车门,上了车:“我们快走吧。”

李佩其将吕泰山吟诵的诗做了进一步解释:“现在,马上就是秋天了,秋天的夜风吹动了老大哥的心事,也吹动了吕九庄清冷的树木。此时此刻,我们在老大哥窑洞的厅堂里举行着兄弟间的宴会,我们大家又怎能忘记老村长的雄心壮志呢?我们吟诗助兴,以酒叙情,庆贺即将开工的引水工程,如果没有共产党、毛主席,我们能有这么好的盼头吗?”

吕泰山听了,跪起来把洁白的哈达献给了李佩其和马明义,然后端起酒碗,眼里含着泪水:“老大哥这个称呼我喜欢,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兄弟!”

李佩其和马明义也跪在了炕桌边,端起酒碗虔诚地和吕泰山碰了一下:“老大哥,小弟敬你!”

吕泰山激动地说:“敬两位兄弟!”

三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后,吕泰山大声叫唤着女儿再拿酒来。马明义想制止,李佩其拦住了他,并给他递了个眼色,这其中的意思马明义自然明白,这么好的气氛,我们岂能扫了老村长的兴,舍命陪君子吧。

卓玛吉捧着一坛子青稞酒走了进来,为父亲和客人斟满了酒,看着父亲高兴的样子,卓玛吉也异常地兴奋。

窑洞外,梁振英的车子刚刚在吕泰山家窑洞口停稳,陈一莲就跳下了车,她径直走进了吕泰山家的堂屋,梁振英和田秀丽也匆忙跟了进去。

堂屋里,浓浓的酒气在空气里荡漾着,三个人都醉得睡了过去。酒桌上东倒西歪地摆着几个空酒坛子,梁振英见了连忙跑上去扶起了李佩其,不由得叫着:“我的天啊,喝了这么多啊!”田秀丽看到眼前的场景感到十分心痛,担心得眼圈也红了:师长喝了这么多酒,他的胃怎么能承受得了啊。

陈一莲见李佩其等三人喝醉了,心就如刀绞一般,她责怪刚进门的刘天忠:“刘团长,李师长有很重的胃病,你知道不?他根本就不能喝酒!”

“陈大夫,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刘天忠一惊,心想这下闯祸了,一个晚上自己都在厨房和卓玛吉聊天,没有替师长喝酒,这下糟糕了。

卓玛吉闻声从厨房来到了堂屋,见陈一莲对刘天忠凶巴巴的样子,本能地护住刘天忠,问:“你是谁呀?这么大口气?”

没有等陈一莲说什么,就听见身后的田秀丽厉声叫着:“你吼什么?我们师长胃有毛病,他不能喝酒!”

卓玛吉还要上前理论,被刘天忠和阿妈拦住了,宁香豆对陈一莲礼貌地说:“闺女,别生气,这都怪我们家老头,他一高兴就不知道姓啥了。不过不要紧,我们家里有醒酒汤,喝下就好的。来,卓玛吉,跟我来!”

陈一莲当机立断,冷静地吩咐梁振英和刘天忠赶快抉李佩其和马明义上车,马上回指挥部医院组织抢救。

3

李佩其醉得太厉害了,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他才醒过来。一直守在病房里的陈一莲连忙扶着他,让他靠着床头坐起来,然后拿起一杯晾好的凉白开,用勺子给他喂:“快喝点水,酒精把你体内的水分快燃烧完了,多喝水能减少胃和肝的负担。”

李佩其软绵绵地一点力气也没有,他首先让警卫员去通知基地党委成员来这里开会。然后微笑着冲陈一莲:“谢、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警卫员没有动,他用眼神问陈一莲:这能行吗?

陈一莲说:“去通知吧,给首长输了不少液体,他能行。”

警卫员走后,李佩其满意地朝陈一莲点头:“知我……”

“知我者陈一莲也!对吧?快喝吧。”陈一莲给他喂着水,本来昨晚想好等他醒来后要严厉地批评他一顿,但是现在他醒来了,陈一莲竟不忍再说什么了。

“谢谢!”李佩其问道:“政委怎么样?”

“别人没有胃病,而且也没有你能喝,所以不用到医院来,早就没事了。”陈一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上次我不是说了吗,你的胃病已经不允许喝酒了,可是你就是不听,什么盛情难却啊!你这是在和生命开玩笑!”

“哪有这么严重呢?”李佩其甜蜜地喝了口水,笑说:“没有想到,你严肃起来还怪厉害的。”

“我看腿你肚子里的酒虫子在作怪。”陈一莲又倒满了一杯水晾着,有些挖苦地说:“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英雄,那些戏里的大侠不是都像你这样煮酒论英雄嘛?”

“嘿嘿,昨天的确是没有办法,老村长是个特殊的人,我们就要特殊对待,再说对于我的酒量和胃,我心里是有数的。”李佩其听着陈一莲絮絮叨叨地数落,心里反倒觉得暖洋洋地十分舒服,这种温柔的体贴正是自己多年来梦想能得到的。

马明义走了进来,他的眼睛还微微有些肿,一定也是没有休息好。他见李佩其的气色不错,心里才释然了。他抱歉±也望着陈一莲解释“一莲同志,这事情怪我,我应该多喝点,但是最后实在是量不如人,先躺下了。再说,我也是拦不住他啊。”

陈一莲郑重其事地说:“政委,这一次是抢救及时,所以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师长的胃可是再经受不了酒精的考验了。”

李佩其坐直身子,摆摆手,叫马明义坐下来。

马明义说:“李师长,你就缓缓吧。千万别再给我说开会的事了!”

“还就是工作。”李佩其的心里还真是工作,他想和政委商量一下’等会儿召开指挥部成立后的第一次党委会会议的议程。

“报告。”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马明义开了门,见田秀丽手捧着一束马莲花进来了,“首长好,祝首长早日康复!”

“你,你怎么来了?”李佩其向田秀丽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不坐了,就是看看你好些没有,首长以后要少喝点酒。昨晚上,你的样子太吓人了!”田秀丽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坐在李佩其身边的陈一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昨晚上,你也去了?”李佩其有些吃惊地对田秀丽说“好,这束马莲花我喜欢,谢谢!”“把我和一莲姐都吓死了。”田秀丽红着脸将花送在了李佩其手里,又说了声“首长保重”就跑出去了。

刘天忠和梁振英正好向医务室走来,看见田秀丽低着头从身边跑过,梁振英觉得她的情绪不怎么对劲,停下来问:“秀丽,你怎么了?”田秀丽什么也不说,头也没回地往前跑。梁振英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刘天忠拽了梁振英一把:“走吧,师长和政委还等我们开会呢。”

田秀丽跑到离医院不远处的一棵歪脖杨树下,呆呆地望着李佩其的病房门。她本来想和师长单独说说话,没有料到里面有那么多人。唉,怎么可能想不到呢,陈一莲是刚宣布的医院副院长,一定会在里面的,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只要她在,自己就怎么也自然不起来。

她抬头望望这棵没头的歪脖杨树,它的头让风沙吹没了,只有笨拙的疤疤结结的身子。上面的枝条虽被西北风吹得倒向了一边,可蓬蓬勃勃的叶片和绿色告诉人们:它是顽强的,是勇敢的!她钦佩地朝杨树点点头说:“再大的风沙也休想吹弯我的腰,我要向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斗争,以实际行动捍卫我神圣的爱情!”

在李佩其的一再坚持下,大家在李佩其的病房里召开了基地第一次党委会议。会议由马明义主持。会议决定指挥部正式开始工作,并且进行了分工:由党委书记、基地副总指挥李佩其主持基地全盘工作;党委副书记马明义分管基地党委、政治部和人事工作;一团长梁振英暂时负责基地训练工作;二团长刘天忠暂时负责引水工程和生产工作;一团政委程少华暂任基地后勤供给部部长,负责基地生活和后勤保障;二团副团长田新中同志暂任基地建设部部长,负责基地住房建设、工厂规划建设等工作;从省地质队调来的田茂才同志任探矿队队长,负责找矿工作;新调来的刘昕同志任职工医院院长,负责医院筹建工作,陈一莲任副院长,负责医院业务工作……

商定完基地十个部门的临时负责人后,马明义代表李佩其讲话:“同志们!这里是荒凉了一点,是艰苦了一点,但是,我军有艰苦奋斗、不怕牺牲的法宝。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我们共产党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水源和后勤保障的问题。”

李佩其最后做了补充,他因为身体的原因,讲话时断时续。

李佩其说:“党中央、毛主席派我们到甘肃的新川峡来搞工业建设,我们要有一种使命感!要把这场特殊的战役上升到能不能强国的高度上来!我们国家富国强兵的起点在哪里?就在这荒漠戈壁滩上!就在我们的手中!我们要在这荒山野岭上、大漠戈壁上建设起一座有色金属工业的新城!

“要想完成这一神圣的使命,我们要记住十六个字:克困难、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发愤图强!”

马明义一边听一边记录着,刘天忠、梁振英等人听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决心在这场特殊的战役中再立新功。陈一莲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默默地注视着李佩其。她很欣喜也很臟,她没有看错人!

吕泰山和宁香豆提着野兔、野鸡等野味来到了指挥部临时医院看李佩其,门口的警卫员拦住了他们。

“我是来看李师长的,我是吕九庄的老……”吕泰山和颜悦色地说。

“老村长是吧?”警卫员打断了他的话。

“对对对。”吕泰山笑着点点头。

“知道是你,要不是你,我们首长能躺在医院里吗?”警卫员不高兴i也扭过头。

“老哥,你怎么一大早跑来了?”马明义休会时正巧出来了,连忙赶过来亲热地问道。

“我就是看你和李师长来了,兄弟呀,都怪我,我真不知道李师长的胃有毛病啊!昨天晚上……”吕泰山迎了上去,歉意地说。

马明义:“老哥,进去吧!李师长已经好了!”

马明义把吕泰山夫妇带进了病房,李佩其把刚吃完饭的碗递到了陈一莲手里,而后高兴《住了吕泰山的手。吕泰山歉意地说:“实在对不住啊!我真不知道你有胃病啊!”

“当兵打仗的人,哪个没有胃病,只是我这胃经不起战斗考验了,现在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李佩其已经好多了,说话也连贯了:“你来得正好啊,我们刚开完了会,关于引水工程你还要给我们出谋划策呀。”

陈一莲对李佩其、吕泰山说:“你们聊,我带大嫂去检查一下身体。”

“太好了!”吕泰山对宁香豆说:“跟陈大夫去吧!”

大家坐好之后,马明义指着刚挂起的新川峡地形图介绍:“从这里朝西北近百公里,地形職像峡谷,又像河滩。国民党政府时期曾经探明这里有金矿,就叫了新川峡这个名字,但是他们最终没有在这里开矿,原因就是水的问题。”

“其实呀,西边五十公里处有座小山,山的西边就有水,那水还不少呢。可是它们拐了个弯,朝南白白地流进黄河了。这座小山是小凤山的支脉,虽高可跨度小,有个几十公里吧,如果开个洞,山那边的水就可以全部流进新川峡了……”

吕泰山听了摘下石头眼镜,对马明义说:“政委啊,我早就看过了,就是从你说的这个脑打个洞子,最便捷!”

“既然老村长也这么说,那里一定是最佳的引水地段,想必老村长多年来一直都在惦记这件事啊。”李佩其说道。

吕泰山忙点头说:“是啊!可这个工程浩大,我是无能为力啊!”

“引水的事由我们来完成。”李佩其诚恳地说:“这盖房子、种粮食的事可得老哥帮忙啊!”

“师长、政委,今天我是来请战的,干打垒的营房,部队要多少栋?我们吕九庄的老少爷们包了!”吕泰山也诚挚地对大家说。

“李师长刚说你来得正好,指的就是这事儿呀!秋天到了,战士们住帐篷不行啊!”马明义走过来握着吕泰山的手说,“以后,还要来更多的建设大军,这干打垒的土坯房子要建不少呢!老哥,你不帮我们谁帮我们?”

“这叫鱼帮水来水帮鱼,你帮我们引来甜水,我们帮部队打桩盖房!”吕泰山乐呵呵地摸着长须,他多么希望多年未变的大戈壁能够早日改头换面呀。

“老哥,这盖土房子的事你选个日子就行,你出技术,我们出劳力。”李佩其想尽快把这件事情确定下来。

“这一两天就开始,吕九庄男女老少齐参战,让我们的部队兄弟们早一天住上暖和的干打垒房子!”吕泰山毫不犹豫地说,“我觉得这事情越早动手越好!”

这时候,警卫员进来递上了刚到的公文,李佩其打开一开,喜形干色地叫道:“好事情都撞到一起了,是王晓伟啊,我的老同学要来了,看来我们的工作可以大大提前了!” 6sRgoYjKULadECOheZYc6KXNmsdhJUELFhig4AVavXkxZ47oRkluR2uMjfT7FM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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