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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化

上述的复杂制度,某种程度上有助于解释巴尔的摩巡警面对的奖励架构,如莫斯科斯负责的地区有一位警官所言:“小队长喜欢逮人,我就逮人交给他……如果我看到面色苍白的毒虫跑来这里进货(指买毒品),我会逮捕他们,罪名是怀疑持有毒品,还有滞留街头。”这很直截了当:小队长喜欢逮捕人,警察就把人逮过来,结束。

保持简单自有其缺点。这倒不是说,以滞留街头为罪名逮捕人有什么大错(除了可能违反公民自由权并有损公共关系)。就如莫斯科斯所言,这不失为一套好方法,可扫荡充满毒贩与毒虫的街道,至少暂时如此。但这也代表很多警察会设法用最轻松的方法提高逮捕率,完全不管这是不是让东区成为更安居乐业之地的最好方法。毕竟,小队长可没说他喜欢的是有质量的逮捕,而且巴尔的摩市的警员也不必在成功起诉后才能获得奖励,逮到人就够了。因此,正如以拨出的电话次数叙薪的电话营销人员一样,如果小队长喜欢逮捕人犯,那他就要冒着牺牲质量以换取数量的风险。

也就是说,至少东区的警察还能逮到犯人。故以警力而言,保持简单可能是最好的。这是一种取舍。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根据销售量计算薪资的业务人员。他们可能会受到诱惑,大打折扣以刺激销售,完全没有想过对公司的利润会有什么影响。

为了解释奖励逮捕人犯是一把双刃剑,莫斯科斯提到一个范例。有位警官下定决心,要缔造最高的月逮捕率。他的计划是这样的:锁定违反道路规则的单车骑士,把他们铐起来。夜间骑车时,所有单车都要加装照明灯。这位警察会拦下所有违反单车照明法规的骑士(多数单车骑士都违反这一条),要求查验身份证,然后拿出他的罚单簿开出罚单。多数骑士骑单车时都不会随身携带身份证,只要没有身份证,不管犯下什么罪都可以实时逮捕,这位警员的小小伎俩使单月净逮捕人次达到26位。这可创下了纪录。他的小队长乐得很,对莫斯科斯说:“看好了,我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但我认为那一定是好事。他铐了很多人,比半个小队的人还多。”小队长为何如此开心?他的主管(也就是副中队长)也会因为值班时逮捕率提高而威望大增,以小队长的话来说:“只要副中队长喜欢,我就会全力以赴。”为何副中队长喜欢高逮捕率?可能是因为大队长喜欢。以此类推。最后,我们可以推测,这一切都是因为市长可以大声说:“我们在东区逮捕了很多人,我们正全力以赴,保障街头安全。”当街头不那么安全时,这番话也有助于转移责难。

东区的警察显然已经收到信息。莫斯科斯写道:“巴尔的摩市一年逮捕7万人次。我还在当警察时,有2万人次是发生在我负责的地区。东区的人口还不到4.5万人,被逮捕的比率还真是高啊。”差不多每两位居民中就有一人被捕。市警局奖励逮捕,也获得了成果。

这或许看来毫无意义,甚至有点反作用,但逮捕没装自行车灯的骑士也有好处。虽然夜间骑车不算是东区最严重的问题之一,但很多单车骑士没带身份证在午夜里跑出来,可不会怀着什么好意。借由铐上26位单车骑士,那位创纪录的警察也扫出了某些毒品交易。

莫斯科斯也描述警员追逐毒品嫌犯时面对的取舍,更凸显了注重逮捕率的缺点。在莫斯科斯担任警察期间,法律规定,除非警察一直盯着毒品,否则巴尔的摩的毒品犯罪不会被起诉。所有嫌犯都很清楚这一点,逃离警察追捕的嫌犯,会把手中的毒品丢掉。这么一来,警察就要面对冲突了,他们通常必须在监视毒品与追踪嫌犯中做选择。虽然紧盯着毒品对于起诉来说非常重要,但评估警察的标准是逮捕率,而非定罪率。警察通常会追着嫌犯跑,而不是停下来收集证据。在此同时,每个人都知道,如此一来将导致起诉失败。但逮捕率还是很漂亮。

注重逮捕率和维持安宁和平的整体目标并不一致,这导致系统最终崩解,至少在巴尔的摩是如此。当巴尔的摩的谋杀案在2007年6月达到历史新高时,当时的警察局长伦纳德·汉姆(Leonard Hamm)因为无法降低犯罪率(逮捕率非常高也无济于事)而被迫辞职。当然,我们不知道若采取不同的做法,犯罪率将有何变化。就算系统有这么多缺点,在多重任务、难以监督的警察世界里,着重每月逮捕率可能仍是处理巴尔的摩犯罪问题的最佳解决之道。 uQSRnh4zANtKyAG89pZScg16tPGoHH+ENi4XevAShYi4pp3bsREOzwpa+Y0jap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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