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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吕思勉先生一生写过两部《中国通史》,一部是《白话本国史》 ,一部是《吕著中国通史》,后者也叫《中国通史》。为什么后一部“通史”会有两个书名?吕先生著书,不会自称“吕著”;但初版封面,却分明印有“吕著”二字?常有读者来问我这个问题。

原来,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吕先生将这部通史的上册,交给上海开明书店准备出版时,开明书店刚刚出版周谷城先生的《中国通史》,为了加以区分,开明书店的王伯祥先生便致信给吕先生,建议在封面上用小号字标出“吕著”二字,以便与周先生的《中国通史》相区分。所以,在初版的封面上,中间竖排“中国通史”四字,上面再横排“吕著”二字(小一号字体),书名确是《吕著中国通史》。但初版的书脊、扉页和版权页,却还是印作《中国通史》。后来书店重印周先生的《中国通史》,也在封面上加了“周著”二字;附在书尾页的广告也写为《周著中国通史》《吕著中国通史》。这样,开明书店出版的这两部“中国通史”,不仅开本一样,封面的设计、用纸也完全一样,就靠“吕著”“周著”二字来作区分。然而,吕先生自己并不称《吕著中国通史》,但凡涉及这部书的时候,吕先生都称《中国通史》。一九九二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重印此书,整理者将“吕著”二字纳入书名,当时是要区别于吕先生的《白话本国史》。此后,《吕著中国通史》的书名,遂为学界所接受和沿用(下文简称《吕著》)。不过,近年来,也有出版社重印这部书时,仍以《中国通史》为书名,这也并不算错。

史学名家顾颉刚先生在《当代中国史学》一书中,对吕先生的这两部“通史”有很高的评价,他在《通史的撰述》一节里,列举了当年“较近理想的”通史家七位、通史著作八种,说《白话本国史》“以丰富的史识与流畅的笔调来写通史,方为通史写作开了一个新的纪元”。他对《吕著中国通史》的点评是:

吕先生近著尚有《中国通史》二册(其体裁很是别致,上册分类专述文化现象,下册则按时代略述政治大事,叙述中兼有议论,纯从社会科学的立场上,批评中国的文化和制度,极多石破天惊之新理论

这里说的《中国通史》,就是这部《吕著中国通史》。顾先生概括这部书的特点有三:一是体裁别致,二是叙述与议论兼顾,三是批判的态度与石破天惊的新观点。这是确评。笔者围绕顾先生小结的三个特点,说点个人的理解与体会,或许可以给读者用作阅读时的参考。

一、关于体裁的别致

吕先生的这部通史,一册分类专叙各种文化现象,一册按时代顺序叙政治大事。这在中国通史的著述史上,唯此一家,独一无二。关于这部书的体裁,吕先生在书中有两点说明)其一,是由于学校授课内容的变动,这见之于书的《自序》。原来,这部通史是先生任教光华大学通史课程时编写的,初时,光华文学院院长钱基博先生,因怕大学的通史教学与中学重复,建议吕先生改讲文化史。不久(1938年),教育部的大学课程,将中国文化史的课程改为通史(强调要注重文化),则通史课程仍需讲授。这样,吕先生便把讲授的内容分成文化史、政治史两个部分。其二,是出于编撰内容上的考量,这见之于书的《绪论》。

吕先生说:

马端临的《文献通考序》,把历史上的事实分为两大类:一为理乱兴亡,一为典章经制。这种说法,颇可代表从前史学家的见解。一部《二十五史》,拆开来,所谓纪传,大部分是记载理乱兴亡一类的事实的,志则以记载典章经制为主。表二者都有。理乱兴亡一类的事实,是随时发生的,今天不能逆料明天。典章经制,则为人豫设之以待将来的,其性质较为永久。所以前者可称为动的史实,后者可称为静的史实。

先生认为,古代史家将史籍记载的重心分为“理乱兴亡”和“典章经制”,在今日仍有借鉴的价值,只是范围要扩大,内容要调整。这个观念,不仅反映在《吕著中国通史》的撰写,也用之于他的几部断代史的著述。

通史,顾名思义它的著述是强调一个“通”字,不仅要有时间上的古今贯通,也要有内容上的融会贯通。所以,通常大家都认为,“通史”的最佳写法,是能将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等,融为一炉。那么,《吕著》的撰写能不能将“理乱兴亡”与“典章经制”合成一体做融会贯通的叙述?最早有此疑问的、且当面请教过吕先生的,是杨宽先生。他后来写道:“吕先生一向认为通史体例远比旧式的史钞体例为优,早在二十年代初叶就采用通史体例写了《白话本国史》。为什么到晚年著作这四部巨大的断代史的时候,他反而不采用通史体例呢 ?”这里所说的“通史体例”,就是指像《白话本国史》那样将“理乱兴亡”、“典章经制”等内容做融会贯通的叙述。杨先生的询问虽是针对断代史,其实也同样可以解释《吕著中国通史》的体裁问题。吕先生的回答是:

当时运用这种通史体裁撰史的条件还不成熟,还需要做一番努力才有可能用这种体裁写出令人满意的著作。他说:必须拥有详确的史料,对各方面的历史发展情况作出正确的概况和分析,才有可能把复杂的历史情况真正贯通起来。由于前人对各个时期各个方面的史料没有做过细密的整理考核,我们今天要在短时期作出正确的概括和分析是困难的,加以融会贯通就更难办到

其实,融为一炉的历史书写,不仅要对史料、史事“做过细密的整理考核”,还要能梳理出史事间的复杂联系,才能达到“融为一炉”。关于后一点,吕先生曾对张芝联先生(也是吕先生的学生)说过:

各时代之历史(各有其重要之因素……。但各时代重要之因素又有其共同之因素;如近代士习之陋,科举制度实为之;科举制度之弊,则与专制政体有关系。以科举制度说士习之陋,则觉其亲切而有味,略去科举制度而径以专制政体说明士习之陋,则如谈遗传者,忽其父祖而径称高曾,必不能见其真相矣。现今谈经济史观者,多说其牵强附会以此。以彼辈于史实所知太少,与经济现象只有间接关系之事,彼辈皆欲以经济现象直接说明之也。要之,最高原理为甲,由甲生乙,由乙生丙,必不能略去乙而径以甲说明丙,然乙及与丙同生于甲之现象,仍受统驭于甲,亦不可不知。如此层层推上去,较高之原理自可逐渐建立也

换言之,史事间存在着一种复杂的联系网,只有弄清楚这个联系网(纵向、横向的,等等),弄清楚史事与史事间的联结点,才能做到对史事作融会贯通式的解读 。所以,仅仅将一朝一代的政治、经济、刑法、文化等“剪开”分“贴”在各个章节(如各个朝代)加以叙述,看似是政治、经济的贯通,实在未必是真的“融为一炉”。而将“理乱兴亡”与“典章经制”分头叙述,看似分为专题,但专题上的论述仍需要、仍可以达到融会贯通。如果这样的理解不误,那么通史之“通”,不在于形式,主要在于内容。就书写方式(说话也是如此)来说,“通感”的表达不能仅靠史事的罗列,而要靠“叙”与“议”的兼用,这便涉及顾先生所说的第二个特点。

二、叙述与议论兼顾

关于史书中的“叙”与“议”,也要稍作一点说明。叙述就是陈述史实,议论就是作者发表自己的意见。读吕先生早年编撰的高中历史教科书,他曾在书的“例言”中一再强调,他编的教科书“只叙事实,不参议论”。他说:“研究科学,贵于注重客观的事实,减少主观搀杂的成分。这在自然科学尚然,何况历史是社会科学。至于编纂历史教科书,则更甚一层。因为傥将编者的意见参入,不但减少学者研究的精神,而且教者与编者,意见不同,便生窒碍。所以本书是只叙事实,不参议论。但是前此学者的议论,实系公允,而且成为史学界的常识的,也宜为相当的输入,仍一一注明其出处。 ”但为什么在撰写《吕著中国通史》时,不仅不避开“主观搀杂的成分”,甚至还加重了有关议论的分量,采用夹叙夹议的方式?这其实反映了吕先生在历史教学上的一个观念。

我们知道,历史教学与其他学科有一个明显的不同,那就是它的教学内容总是要重复。无论是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说起历史,总离不开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等具体人物。但在不同的学阶,它的教学目标和要求是不同的,这就决定了历史教学总需要在内容的详略粗细、叙事与评论的比重及深浅等方面做出相应的安排和设计。按吕先生的看法,高中的历史教学“贵在注重客观的事实”,而初中的历史教学“实在只要知道一个(历史的)轮廓”。他说:

(问学生)有一条河,其下流是以定期泛滥的,因此遗下很肥沃的土地,为世界上最古文明的源泉。这是什么河?在什么国里?不常读书的人,或者仓猝之间,竟记不起尼罗埃及的名字。然而只要这个人,是受过教育;他所受教育,不是白受的;总记得这条河是在非洲的北部,决不会误以为在欧洲、在亚洲,而河流与文明的关系,与最古文明的关系,他也还是了解的。如此,这个人的书,就算是没有白读。反之,在科举式的考试下读书,竟可以尼罗埃及等名词,背得烂熟,而这一条河,在历史上,在地理上,有何等关系;因而与人有什么关系;竟茫然不知

这与古人说“对马的认识,在牝牡骊黄之外”是一个道理

至于大学的历史教学,其目标和要求都要有较大的提升,这就是吕先生所说的)希望学生或读者“对于中国历史上重要的文化现象,略有所知;因而略知现状的所以然;对于前途,可以豫加推测;因而对于我们的行为,可以有所启示”。《吕著中国通史》是大学的教材,夹叙夹议就成为它的特色。下文引一段《吕著中国通史》中的《赋税》一章,看看吕先生叙事与议论兼顾的特色。《赋税》一章有论间接税,吕先生是这么写的:

创设新税,自当用间接之法,避免直接取之于农民。此义在先秦时(只有法家最明白。《管子、海王篇》说:要直接向人民加赋,是人人要反对的。然盐是无人不吃的;铁器亦不论男女,人人要用,如针、釜、耒、耜之类;在盐铁上加些微之价,国家所得,已不少了。这是盐铁官卖或收税最古的理论。此等税或官卖,古代亦必有行之者。汉代郡国,有的有盐官、铁官、工官、收工物税。都水官,收渔税。有的又没有,即由于此。当此之时,自应由中央统筹全局,定立税法;或由中央直接征收,或则归之于地方。但当时的人,不知出此。桑弘羊是治法家之学的,王莽实亦兼采法家之说;见第五章。所以弘羊柄用时,便筦盐铁,榷酒酤,并行均输、算缗之法;千钱为缗,估计资本所值之数,按之抽税。王莽亦行六筦之制。见第五章。然行之既未尽善;当时的人,又大多数不懂得此种理论。汲黯说:天子只该“食租衣税”。晋初定律,把关于酒税等的法令,都另编为令,出之于律之外,为的律文不可时改,而此等税法,在当时,是认为不正当,天下太平之后,就要废去的。见《晋书·刑法志》。看这两端,便知当时的人,对于间接税法,如何的不了解。因有此等陈旧的见解,遂令中国的税法,久之不能改良

这是就亦叙亦论。再录一段:

移民实边,是一件最难的事。有移殖能力的人,未必有移殖的财力。国家出资移民,又往往不能得有移殖能力的人,空耗财力,毫无成绩。商人重利,其经营,一定比官吏切实些。国家专卖之物,如能画出一部分,专和商人出资移民的相交易,一定能奖励私人出资移民的。国家只须设官管理,规定若干条法律,使资本家不至剥削农民就够了。这是前朝的成法,可以师其意而行之的。又明初用茶易西番之马,含有振兴中国马政,及制驭西番两种用意。因为内地无广大的牧场,亦且天时地利等,养马都不如西番的适宜,而西番马少,则不能为患。其用意,亦是很深远的。当时成绩极佳。后因官吏不良,多与西番私行交易,把好马自私,驽马入官,而其法才坏。现在各民族都是一家,虽不必再存什么制驭之意,然借此以振兴边方的畜牧,亦未尝不是善策。这又是前朝的成法,可以师其意而变通之的

这也是亦叙亦论,这里强调“师其意而行之”、“可以师其意而变通之”,那更是由古及今的叙论结合了。读了这两段文字,我们就会明白,“叙述与议论兼顾”是方法,目的还是在于他要“从社会科学的立场上,批判中国的文化和制度”,提出他的一些观点与看法。这就是顾先生所说的第三个特点。

三、从社会科学的立场上批判中国的文化和制度

古人说:“往事不可追,未来犹可期。”已经过去的往事,何以想去追思它呢?显然,历史中有太多的遗憾,有太多的不完满。追想往事,不是为了过去,而是为了未来。所以,用一种反思、批评的态度去回顾历史,这本是历史学的应有之义。对吕先生而言,“纯从社会科学的立场上,批评中国的文化和制度”是每一个历史学家应该做的事。所不同的是,他的反思、批判包含了“极多石破天惊之新理论”。

石破天惊,通常用来形容一些新奇而惊人的议论观点。我想,与其强调吕先生议论的新奇惊人,倒不如说他说出了“人人都有、却人人都未能说出”的想法或观点。之所以不必强调新奇惊人,那是因为吕先生的评论,都是本着常识。它们既不新奇,也不惊人。读者只要本着常识就能理解。比如《吕著中国通史》第十五章《教育》,吕先生讨论了教育事业以及宋代书院的价值,他写道:

凡国家办的事,往往只能以社会上已通行的,即大众所公认的理论为根据。而这种理论,往往是已经过时的,至少是比较陈旧的。因为不如此,不会为大众所承认。其较新鲜的、方兴的,则其事必在逐渐萌芽,理论必未甚完全,事实亦不会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提给大众看,国家当然无从依据之以办事。所以政治所办理的事情,往往较社会上自然发生的事情为落后。教育事业,亦是如此

接着,吕先生叙述了宋代的书院之设,说都是当时有道德学问者所提倡,或为好学者所集合;他们都是无所为而为之,所以能够真正研究学问等等。随后,吕先生又写了一段议论:

新旧两势力。最好是能互相调和。以官办的学校(代表较旧的、传统的学术;以私立的学校。代表较新的、方兴的学术;实在是最好的办法

教育指望全由国家来包办,那政府一定是举鼎绝膑、力不能及。这本是常识,也是社会科学的成说。如此,宋代的书院制度留给后人的启示是什么呢?私立教育是否只有分担政府负担的功能呢?公立教育与私立教育的不同究竟在哪里?吕先生由书院之制的叙述,进而议论到公立私立的差异,强调它们的不同,根本上在于代表了思想上、学术上的新与旧。教育是社会的事业,官府不该包办;社会办的事业与官府办的事业,有新旧的差异。这都是常识。只要常识健全,理解上不会有什么困难。

又如《族制》一节,吕先生在叙述了中国历史上家庭制度的变迁后说:

中国社会,(一)小家庭和(二)一夫上父母下妻子的家庭,同样普遍。(三)兄弟同居的,亦自不乏。(四)至于五世同居,九世同居,宗族百口等,则为罕有的现象了。……在经济上,合则力强,分则力弱,以昔时的生活程度论,一夫一妇,在生产和消费方面,实多不能自立的。儒者以此等家庭之多,夸奖某地方风俗之厚,或且自诩其教化之功,就大谬不然了。然经济上虽有此需要,而私产制度,业已深入人心,父子兄弟之间,亦不能无分彼此。于是一方面牵于旧见解,迫于经济情形,不能不合;另一方面,则受私有财产风气的影响,而要求分》暗斗明争,家庭遂成为苦海。试看旧时伦理道德上的教训,戒人好货财,私妻子、而薄父母兄弟之说之多,便知此项家庭制度之岌岌可危

他又说:

不论何等组织,总得和实际的生活相应,才能持久。小家庭制度是否和现代人的生活相应呢?历来有句俗话,叫做“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可见所谓家庭,实以扶养老者、抚育儿童,为其天职。然在今日,此等责任,不但苦于知识之不足,如看护病人,抚养教育儿童,均须专门智识。实亦为其力量所不及。兼日力财力言之。如一主妇不易看顾多数儿童,兼操家政。又如医药,教育的费用,不易负担。在古代,劳力重于资本,丁多即可致富,而在今日,则适成为穷困的原因。因为生产的机键,自家庭而移于社会了,多丁不能增加生产,反要增加消费。如纺织事业。儿童的教育,年限加长了,不但不能如从前,稍长大即为家庭挣钱,反须支出教育费。而一切家务,合之则省力,分之则多费的,如烹调,浣濯。又因家庭范围太小,而浪费物质及劳力。男子终岁劳动,所入尚不足以赡其家。女子忙得和奴隶一般,家事还不能措置得妥贴

传统的小家庭,能否与现代人的生活相适应?能否担当其养老抚幼的责职?今日的年轻夫妇是否还是忙得像“奴隶一般”?吕先生说)“我们对于一种制度,要想加以讨论,总是觉得这种制度,有不甚妥帖之处,而后出此。倘使这种制度,更无弊病,人们是不会想到去讨论他的。所以在讨论之先,必须深究其弊之所在,然后考虑其究竟可以改良?抑或必须革命 ?”《这就是吕先生研讨“宗族”“家庭”等问题而真正想安顿的落脚点。他认为)学习历史,所探求的是“理而非事”,“既不能不顾事实,又不该死记事实”。所希望的是读者能“对于中国历史上重要的文化现象,略有所知;因而略知现状的所以然;对于前途,可以豫加推测;因而对于我们的行为,可以有所启示”。

读了上面引录的《吕著中国通史》议论,我想起布罗代尔在《法兰西的特性》的《导言》里写有的两句话)“过去和现在成为一对分不开、拆不散的伴侣。”“历史本质上是以未来的名义对当代提出的警告。 ”确实,没有对现实的关切,没有对未来的热爱,一个历史学者如何会去思考和追问这样的问题呢?史家对历史的热爱,和对现状与未来的关切,也可以有多种方式。钱穆先生《国史大纲》的“温情与敬意”是一种方式,吕先生《吕著中国通史》的“冷峻的批评”也是一种方式。如将钱先生的《国史大纲》与吕先生的《吕著中国通史》相比较,那么读钱书,如同与慈母谈心;读吕著,则如同与严父对话。一个人的心智如要得到健康的培育,既要有慈母般的温情谈心,也要有严父般的冷峻对话。史学经典的阅读也是如此。然而,对吕先生来说,对历史持一种冷峻的批评态度,全是出于他的治学的目的。他说:

大凡一个读书的人,对于现社会,总是觉得不满足的,尤其是社会科学家,他必先对于现状,觉得不满,然后要求改革;要求改革,然后要想法子;要想法子,然后要研究学问。若其对于现状,本不知其为好为坏,因而没有改革的思想,又或明知其不好,而只想在现状之下,求个苟安,或者捞摸些好处,因而没有改革的志愿,那还讲做学问干什么?所以对于现状的不满,乃是治学问者,尤其是治社会科学者真正的动机

我曾说:吕先生写的中国通史,都有他的特色,不同层次上,都适合用作学史的入门书。“入门书”三字,不可误解为只适合于初学者的书。其实,吕先生的中国通史,都是浅而不陋,深而不玄,既适合用作通俗学习的入门书,也可以当作深入研读的经典书。其冷峻的批评态度,本是历史学习的应持的立场,也是我们滋养心智的必需品。这就是《吕著中国通史》作为中国通史方面的经典书,能够经久不衰、常读常新的真原因!

张耕华 Arho4kAH4Kqyo+Cb79vvE9bmmIQvaOTm4HljONiCcD8kT8a1bt08ARX2ARiDMi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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