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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初六，月牙儿挂在蓝色穹顶，纯净而清冷。漫天繁星，伴随着银河也有些纯净、更加清冷；初夏的风儿，穿过黑色的枝叶在谷里流淌，带走了房车上人性的烦恼；旁边小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有人心烦有人却当成了夜里的清音。
齐木东指着明亮的金星说，看西边最亮的那颗星，知道它叫什么吗？花花说，我知道，那是晨昏星，它傍晚叫长庚星，有长寿的意思，早晨叫启明星，有光明的意思。齐木东说，回答正确，知道长庚星和启明星的不少，晨昏星算是一种古老的叫法了。
王东篱说，你们看北边那颗最亮的星，那是北斗七星中的北极星。泽丽说，你知道北斗七星具体名称吗？
王东篱语塞。齐木东接过去说，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斗转星移，北斗七星的位置是一直在变动中的。五人此时都在车顶上，泽丽跟孙颖坐的是折叠椅，李通跟王东篱坐在一张垫子上，齐木东是直接坐上车顶上的。他本来有只小凳，懒得搬上去了，只带了一个驴行坐垫。
孙颖说，小月牙的天空最适合看星星，今天万里无云，我们运气真好。泽丽说，那就来学习星座知识吧，齐木东教教大家，最亮的十颗星有哪些，在什么位置？
孙颖说，十颗星，谁记得呀，木东先生，你真记得吗，才怪。齐木东说，我试试看，是有点记忆模糊了。嗯，前年去一家天文台待过半月，这十颗星都仔细观察过。天狼星又叫阿尔法犬星，是夜空中最亮的恒星，天狼星还是双星，有一颗白矮星相伴。他抬起头四处张望，没发现天狼星的位置。
王东篱说，你不会不知道它的位置吧？齐木东说，天狼星在南方天空，冬天容易找见，这谷地视野不够，还真没发现它。
泽丽问，第二颗呢？齐木东说，我讲的这十颗星都是恒星或者星系，其实，天狼星的亮度比金星还是差远了。夜空中第二亮的明星是船底座α，它的位置在银河系边上。排名第三的是南门二，位于天空南方的半人马座。他指给泽丽看，泽丽看了半天也无法确定。
齐木东将余下的几颗星也念了出来，孙颖说他记忆力真好。齐木东说一般般吧，他接着说，我们的宇宙真是浩瀚无垠，粗略地说就是无边无际，可观测到的有2000亿个银河系。银河系都知道吧，里面有3000亿个恒星。我这里不说颗是因为有的属于星团、星云跟各种星际气体、尘埃团，他们和恒星是一个级别的。
泽丽说，这么多天体，那一定有外星人啰。齐木东说，肯定有外星人，我们自己就是外星人最好的证明。
孙颖问，为啥扯上我们。齐木东说，你我的存在，就是外星人肯定存在的最好证明噻。
孙颖说，那为啥一直发现不了外星人呢？齐木东说，人类，或者跟人类相似的外星人，都有一道难以逾越的坎，那就是人工智能。
泽丽说，你的意思，我们可能被人工智能消灭。齐木东点点头说，然也，人类很难逃脱被人工智能消灭或者圈养。
王东篱说，机器人毕竟是人造，一定可以控制的。齐木东说，某些人的劣根性决定了，人类几乎无法完全控制机器人。
王东篱问，为啥？齐木东认真地说，地球人团结起来，或许能避免机器人毁灭人类。
泽丽说，全人类共同努力，用尽手段就一定能控制人工智能获得自主意识。齐木东说，泽丽小姐姐见解不凡，可惜很难做到。
泽丽也问，为啥？齐木东说，我个人估计，人工智能获得自主意识，应该在50年内。你觉得50年里，人类能够摒弃前嫌团结成一个统一体？
泽丽点点头说，这个是有点难办。李通说，以前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对立，想打赢对方谁也没有信心，现在苏联瓦解了，中国又崛起，美国想打败中国，那也是一点信心没有。
齐木东说，二十年后，人工智能的自主意识开始启蒙，假如再出现世界大战，那发展将是加速度的，在大战结束前，机器人就会获得完全的自主意识，成为第二人类。
泽丽说，如能摒弃前嫌，在二十年内成立超级联合国，人类是不是就能逃过这一死劫。齐木东说，是这样的，但我觉得不可能，美国是不会放弃霸权主义的。
孙颖说，没有世界大同，为啥人工智就一定能进化到自主意识？齐木东说，现况是大国之间为了竞争，都会不遗余力地发展人工智能。大型企业之间，为了自身发展，也会不遗余力地研究人工智能。反人类的家伙总会有的，他们有了一定能力，也会加入这个赛道，这些家伙才是最危险的存在。机器人的自主意识，大概率就是出自这些疯子之手。
孙颖点点头说，所以，只有世界大同组成超级联合国，才有能力清除或者阻止疯子们的深入研究。齐木东说，然也。处于同一赛道上又四分五裂的研究机构，研究成果一定会被反人类者跟科技狂人拿去毁灭世界。
李通说，作为国家层面，别无选择都会大力发展人工智能，普通战士怎么干得过机器战士。
齐木东说，是啊，所以，人工智能几乎无解。机器人就是无法获得自主意识，也可能出于保护人类采取圈养或者限制人类自由等方式管制人类。孙颖说，圈养，那多可怕啊。
王东篱说，有什么好怕的，有吃有喝，只是没得自由，就像集中隔离的人。孙颖撇撇嘴说，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
……齐木东做了总结发言，他说，联合国现在就该像关心气候一样关注人工智能发展，尽早成立观察人工智能研究的常设机构。
泽丽回头看着齐木东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齐木东说，我无业游民，不值一提。
聊天加鬼扯，很快就半夜了，李通看看时间说，差不多该睡觉了。泽丽说，你跟王东篱就睡车顶上吧。
李通说，我还是去睡尼龙蚊帐床。齐木东说，最好把床搬到大坝上来，床底没封闭，小心爬进蛇虫。
王东篱说，我就睡车顶上，蛇那个东西，恐怖的存在。然后是各自睡去，再也无话，山里进入寂静时刻。
几小时后，齐木东忽然就叫嚷开了，他喊露营的全部去看日出。孙颖打开雾蒙蒙的窗户问，远不？齐木东说，翻过那道山梁就有得看了，想位置好的话得多走一段。
大家来不及洗漱，几分钟就聚齐了，看日出这事本来就是共识。齐木东瞧大家兴致勃勃，就拿起一根木棍喊出发了。他们沿着机耕道走了一会，进入杂草丛生的小路，齐木东走在头里打掉露水，泽丽紧随其后，差不多一刻钟就登上了山梁，然后横走几分钟到了一处断崖边上。
此时，东方已经有了红色，山崖下很远的乡村公路上，行驶的小车像金龟子，至于行人，就跟蚂蚁差不多了。
齐木东举起手臂大声念道：我登山顶事物小，无事最难料，车如金龟人如蚁，太阳也隐了。
泽丽说他别乌鸦嘴，太阳会出来的。齐木东说，有点够呛，东方云层厚积，红日难以喷薄而出。
孙颖说，你那么神，跟云儿商量一下，能不能请她离开一小会。齐木东说，念起，接着缘起，无事变有事，无非为原非，有缘人当得一个醍醐灌顶。
泽丽笑道，说你神你还真发神经了。齐木东说，我这句是说给有缘人听。孙颖嚷道，你一定先就知道云层厚，喊我们就是来陪你爬山的，你良心坏了。齐木东说，天地良心，昨夜天空无云，大家都看到的嘛。
泽丽说，后来有云，半边天的星星都看不到了。齐木东说，我怎么没注意到。王东篱说，你专心在讲终结者的故事，哪有时间看那天上的云。
齐木东转移话题，他指着天边的大山跟泽丽说，那就是九龙山，你应该去过吧。泽丽点点头说，当然去过，那山里还有个九龙观，观里还有个道姑叫小龙女。
王东篱说，真有小龙女，跟杨过的姑姑同名？
齐木东点点头说，真有，还传说玉皇大帝巡天路过九龙观，跟观里的道士透露过天机。泽丽说，我知道石碑的事，说起来是有点匪夷所思。
王东篱又追问什么石碑？齐木东说，二十年前，金江来了个年轻人自掏腰包修复了九龙观，后来那年轻人发了财，听说做了金桃地产的老板。
泽丽撇撇嘴说，你说的老板姓袁，是我老师。齐木东吃惊地说，袁老板是你老师，你，又是什么人？
泽丽没好气地说，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要你管我是什么人。齐木东说，袁老板神武，二十年前股市里就有南袁北泽（南辕北辙）一说，他老人家是最好的操盘手。
泽丽问，你买股票不？齐木东说，以前买过一点，后来被套住就没管它了。泽丽抿嘴一笑说，原来是套牢小韭菜呀。
齐木东说，我对股票不感兴趣，当时就是试试水，没戏就上岸了。他接着说，袁老板做房地产，他可以十年不管公司，但一接手就把公司给解散了，这是不是也很神奇。
泽丽说，海翔集团正在卖项目度日，袁老师能在两年前结束掉公司，确实高瞻远瞩，眼光独到。齐木东偏头看着她问，你真是袁老师学生？
泽丽说，要不要我给袁老师打个电话。齐木东说，好啊，你打，我还真想跟大神说几句话呢。
泽丽开了免提，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好一阵，对方都没有接，孙颖说，师父估计在睡觉，你这个时间不对头。
泽丽吐吐舌头正想挂掉，那边接听了电话。袁非没好气地问，你这么早来电话，有啥急事？
泽丽嘻嘻一笑说，刚才睡醒了才想起，还没谢谢你的五粮液呢。袁非说，就为这事，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
泽丽说，学生一早跟你老请安，咋就错了？袁非问，你在哪儿，这么早有啥兴致勃勃的事？
泽丽说，我们正在瞭望九龙山，那边仙气飘飘，紫气腾腾。袁非说，那你还不快过去见神仙。
泽丽说，有点远，望山跑死马，等我们过去，肯定是中午了。袁非说，那样，正好请神仙们吃个午饭呀。
泽丽说，不跟你鬼扯了，我有个朋友是你的铁粉，想跟你说几句话。孙颖在一旁喊道，师父早，师父好！
袁非说，小孙也在呀。泽丽，你开的免提吗，真是遭打。泽丽看看王东篱，他已经被保镖拉到一边去了，这李通的精明可见一斑。
齐木东定定神，才对着手机大声说，袁老师好，我叫齐木东，正在银场县银南村山顶看九龙山，好像还看见了九龙观。
袁非停顿片刻才说，木东，哪两个字？齐木东说，我知道你女儿也叫木冬，只是东非冬，我是东方的东。
袁非唔了一声说，晓得泽丽为啥让你听电话了，有什么问题？齐木东说，我觉得今年股市没啥搞头，能出来就卖了吧。
袁非说，你这是在教我炒股？齐木东赶忙说，不是，岂敢班门弄斧。孙颖在一旁噗嗤一笑说，师父，你老要不要再收个徒弟。
袁非说，别担心，你就是关门弟子了。孙颖高兴地说，谢谢师父，师父英明。
泽丽这时说，我前两天做了一个梦，梦里忽然就踏空掉陷阱里了。袁非笑着问，爬出来没？
泽丽说，一下子就惊醒了，哪有机会。袁非说，刚才木东小朋友说得没错，今年股市前景黯淡，能卖掉就都出来吧。
泽丽说，好，我梦醒以后，也觉得可能是股市的事。齐木东说，袁老师，有机会可以去拜访你吗？
袁非说，你要来，必须跟泽丽一起，单独过来我可不接待。齐木东问，为啥？袁非挂掉了电话，继续他的回笼觉。
泽丽说，袁老师不会轻易见陌生人，刚才就是找个借口，你还问为啥，你傻呀。齐木东嘴角扯动，他说，我不觉得袁老师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师父就是这个意思，孙颖在一旁帮腔。齐木东退后两步看看孙颖，然后走上两步问道，你真是“股神”的徒弟。孙颖说，我师父讨厌别人叫他“股神”，你以后千万不要当面提这茬。
泽丽听她这话有问题，正想开口，王东篱忽然喊道，快看，太阳出来了。泽丽望向东方，红日正从云层里冉冉升起。
孙颖也顾不得卖弄师父了，她赶忙掏出手机，让齐木东对着太阳给自己拍照，然后叫泽丽也来拍一张发朋友圈。泽丽微笑着站在齐木东面前，虽然是逆光，还是看得摄影师心头微颤。他把手机还给孙颖，孙颖问他拍不？齐木东摇摇头，忽然就情绪低落了。
孙颖喊道，大家来个集体照吧，好像还没有合影呢。李通听到喊声，拉着王东篱回到集体中。
泽丽说，用手机怎么合影？孙颖绕绕头皮，齐木东上前去接过她的手机说，还是你们合影吧，我来拍照。
孙颖说，大家把你当成一路人了，怎能少得了你呢。齐木东看看四周，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将它放在树枝丫上，设置了自拍，然后跑到了人群里。可惜，手机还没拍照就掉下地去了。
孙颖只好如法炮制一次，总算是有了一张合影。她趁齐木东的手机没有关屏，加了他的微信，然后建了个小群，取名叫露营群，随即将他拉了进去。
泽丽看着从齐木东的手机里发出来的照片，觉得蛮好，几个人都是聪明人，相互之间留出些距离，视觉上看去真不错。孙颖最后对着太阳录了一段视频，才让手机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