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镜放到背包中,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双魁的家,实在不懂为什么双魁惹的麻烦会找到我的身上。
我脚步虚浮地走在街上,宛如一片随时都能被吹走的枯叶。
饶是如此,我仍坚持着去医院看了看双魁。白色的病房里,双魁的爸爸坐在床边,一见到我就抹眼泪,而一直聒噪不休宛如有多动症的双魁小姐,正双目紧闭的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输营养液的点滴。
她脸颊塌陷,长发披散,好似一朵风干的玫瑰。
在她沉静如寂之时,我才发现双魁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只是她平时太聒噪了,手舞足蹈的样子让人忽视了她精致的五官。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她再坐起来,像是以往一样每天照镜子,再跟我拌拌嘴。
“双魁,你看,我就说叫你不要太臭美……”
双魁皱了皱眉,仿佛听到了我的话,但却又无法回答。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急忙走出了病房。
双魁,你一定要坚持住,无论你迷失在哪里,我都会帮你回家。
等我到家时已经天色漆黑,秋风乍起,吹得我一路抖如筛糠,等打开家门时,七魂六魄几乎都飞了一半。
坐在客厅里磕瓜子的妈妈,立刻被形容枯朽的我吓了一跳,急忙给我灌了感冒药,又做了我爱吃的鸡,把我送上了暖暖的被窝。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紧紧捏着手机。
今晚,电话一定会响的!因为双魁的灵魂,正迷失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里,我知道,她正急着找寻方向回来。
可见过怒海中的灯塔?
我的生命,就是那阴籁天空中的一米星光。
夜色如墨,黑色蔓延,安静而恐怖。
在钟表的指针指向午夜三点时,已经被我攥得汗湿的手机毫无声息,但房间里却回荡起了“扣扣”轻响。
寂静的夜色中,那声音听起来仿佛有个彬彬有礼的访客正站在门外,轻扣着房门。
我抬手看了看手机,才发现它不知何时竟然自动关机了。
奇怪的敲门声仍然不徐不疾地在房间中回荡,我只能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寻找声音的来处。
声音是从书桌的方向传来的,而上面正倒扣着那面双魁捡来的手镜。我走过去,拿起了镜子,果不其然,模糊的镜影中,出现了双魁的脸。
她看起来仍精神饱满,甚至比过去更漂亮了。
“双魁,快回来吧……”我竭力挤出一丝笑,朝她摆了摆手。
“嗯,会的。”她言之凿凿地答。
镜中的影像变了,换成了我憔悴伶仃的容貌,而且最要命的是,绕在我脖子上的黑蛇又长大了一拳,竟然有手腕般粗细。
它惬意地张了张嘴巴,仿佛打了个哈欠,令我气得咬牙切齿,又拿它毫无办法。
这夜无眠。
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生命正在从身体里一点点的剥离,迷迷蒙蒙中,我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好像每次我徘徊在生死边缘时都能见到他,他和我很像,但是又完全不同,隐藏在我记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