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设有七司、三院等五十余个机构,囊括了皇家的吃、穿、住、行等一切事务。七司、三院,皆设郎中、员外郎、主事管理,又设笔帖式以管文字杂务。雍正元年(1723),将总管内务府定为三品衙门。
七司者,即广储司、都虞司、掌仪司、会计司、营造司、庆丰司、慎刑司。
广储司(明代称御用监),主要为宫中提供冠服、装饰物,掌握金银珠宝、各类器物的收藏及出纳总汇。下设六库、七作、二房、三织造处、织染局、绮华馆等机构。
六库分别是银、皮、瓷、缎、衣、茶库。银库负责保管金、银、珠、玉、珊瑚、玛瑙、宝石、朝珠、自鸣钟等物;皮库负责保存皮革、呢绒、象牙、犀牛角等物;瓷库储存瓷器、铜器、锡器;缎库储存纱、缎、绸、绢、布、绫等织物;衣库储存御用冠袍、带履、朝服、便衣及八旗兵丁盔甲;茶库储存茶叶、人参、香、纸张、颜料、绒线等物。
各库开启时,必须经过内务府堂郎中批准,且需库官三人一起进入,不可一人进入。闭库时,则由库官二人共同在锁封上签字,再贴在锁眼上。库房钥匙则统一集中起来,由侍卫保管。库房每日夜间均有人值夜,可谓看管严密。
七作是银、铜、染、衣、皮、绣、花作。二房即帽房、针线房。三织造处即江宁、苏州、杭州织造处,负责制造宫廷及官员所用绸缎等纺织品。
广储司掌握着皇室的经济命脉,在内务府诸多部门中,地位最高。
“都虞”为管理山泽之意,掌管宫廷护卫事宜及所属武职官员的铨选任用,此外还管理打牲捕鱼等事宜。都虞司掌内府兵卫,训练内府护军、骁骑,每岁春、秋二季,由该管官督率操演。都虞司又名“采捕衙门”,因为其府衙距离宫廷较近,将犯人关押在此,可以及时向皇帝汇报审讯结果。相传顺治年间洪亮吉被锁拿收押,就被关押在西华门外的都虞司。
都虞司辖有鹰手营,每年向宫廷内缴纳各种猎物。因为满人喜欢吃甜食,盛京内务府都虞司每年要向北京进贡蜂蜜一万七千余斤。河北省青龙县肖营子地方上的汉军包衣,隶属都虞司,承担“野鸡差”,每年共需交野鸡七千四百二十只。肖营子的野鸡差,一直持续到1924年,溥仪被赶出紫禁城后,方才停止。
都虞司下辖打牲(意为渔猎)乌拉衙门,地处今吉林市西北。乌拉地方物产富饶,水产丰盛,很早就被清廷划为禁区,设立打牲乌拉衙门管理。打牲乌拉衙门主要的贡品是东珠、蜂蜜、松子、鲟鳇鱼等。
顺治朝之前,曾允许王以下、公以上,派遣壮丁到乌拉地区采捕东珠、貂鼠等物。顺治七年(1650)之后,禁止王公前去乌拉采捕,此地从此专属皇室。打牲乌拉衙门本属内务府管辖,因为涉及人口管理,乾隆年间又由吉林将军兼管,但主要由内务府管理。
掌仪司相当于内廷的礼部,凡皇室朝贺、筵宴、嘉礼、祭祀等一切大事,均由其负责。掌仪司的前身是明代司礼监,权势最重。到了清代,不复往日权柄,但地位仍然重要。皇室成员,凡婚丧嫁娶,一切礼仪均由掌仪司操作。内庭的祭祀、祝祷、香供之类事务,也由掌仪司下属的司祝(又称萨满)负责。
掌仪司虽主要负责礼仪事务,同时也掌握果房,因为在祭祀等活动中要大量使用果品。太庙祭祀,每月要使用时鲜,由内务府掌仪司主持,如正月:鲤鱼、鸭蛋、韭菜;二月:鲫鱼、生菜、小葱、芹菜、赤根菜;三月:王瓜、柳蒿、萝卜、芸薹菜、茼蒿菜;四月:笋鸡、樱桃、茄子;五月:笋鹅、香瓜、杏李、桑葚、桃蕨菜;六月:西瓜、苹果、鲜葡萄、杜梨;七月:野鸡、雏莲子、藕菱角、梨、榛仁;八月:野鸭、山药、栗子;九月:雁、柿子;十月:松仁、软枣、蘑菇、木耳;十一月:银鱼、鹿肉;十二月:兔、鲟鳇鱼、豆芽等。 此外,掌仪司还负责考核太监品级。康熙帝平定三藩之后,由掌仪司管理南府与景山(负责戏剧演出)。到了宣统元年(1909),为避溥仪讳,改名掌礼司。
会计司掌京外皇庄之出入,以供宫内祭祀及日常食物。在清代,皇室控制的大量庄园,称皇庄或官庄,包括内务府官庄,盛京户部、礼部、工部官庄,三陵所属官庄等。
早在努尔哈赤、皇太极时期,关外就建立了规模庞大的皇庄,为皇室提供生活所需。入关之后,清室大量圈地,逼迫民众投充到皇庄之中,庄园规模日益庞大。内务府皇庄,初期定制每庄壮丁十名,选一人为庄头,每庄给耕地七百八十亩。皇庄中包衣的后裔被束缚在土地之上,世代劳作,严禁逃亡与冒入民籍。如皇庄人口缺失,则另抽调人口补足。除了分给皇庄土地之外,还给予相应耕牛及房舍口粮。
皇庄每年定期缴纳皇粮,进贡各种家禽、米粮瓜果、石灰、木炭、柳条、芦苇等物,清皇室通过皇庄获得稳定的收入和物产。总体而言,清代皇室有自己的收入来源,当有额外开支时,需要经过程序,由户部拨给。如此将皇室开销与国库开销分开,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皇室奢侈无度,滥取靡费,这也是清皇室沾沾自喜之处。
营造司初名惜薪司,康熙十六年(1677)始称营造司。营造司下设木、铁、房、器、薪、炭六库,铁、漆、炮三作,掌宫廷修缮事务,凡宫殿及庭园工程,会同工部办理,寻常每年修缮自行承办。营造司由总管内务府大臣管理,设郎中二人,员外郎八人,主事、委署主事各一人,以及笔帖式、书吏等员,又设太监若干,负责带引匠役在内廷工作。
清代内廷大小工程事务,均由内务府大臣掌握,太监不得干涉。如乾隆四十一年(1776)规定,凡紫禁城、圆明园等处,如有需要修整,由总管内务府大臣选派工匠入内,严禁太监私自办理。内务府管理宫中建筑修缮事宜,在开支上加以控制,耗费比明代宫廷减省颇多。康熙三十九年十月,康熙帝看了宫廷杂项修理费用之后,很是满意,自我表扬道:“明季宫中,一月用万金有余。今朕交内务府总管,凡一应所用之银,一月止五六百两,并合一应赏赐诸物,亦不过千金。”
庆丰司掌牛羊畜牧,以供皇室之用。庆丰司在京师西华门外有内牛羊圈,在南苑、丰台等处设有外牛羊圈。此外,在张家口、盛京(今沈阳)、打牲乌拉等地也有牧场,为皇室提供各种牲畜。庆丰司所畜养的牛羊,供给宫廷日常饮食,以及重大祭祀和皇子公主婚嫁仪式之用。皇帝为了表示重农,每年春天都要到先农坛,换上亲耕服,亲自赶牛犁田。皇帝表演时所用黄牛,由顺天府自庆丰司南苑牛圈取来,表演结束后还给南苑。
庆丰司日常所用牛羊,先在西华门外内牛羊圈取用;内圈不足,再到丰台、南苑外圈取用;若再不足用,则到张家口牧场等处取用。庆丰司养殖的牛,如果有死亡的,则将皮张交给武备院使用。死亡的羊和每月御膳房用过的羊皮,则交给广储司。死亡的牛羊肉则交给奉宸苑,供景山等处喂养的老虎、老鹰食用。不需喂食时则将牛肉掩埋,将羊肉对外售卖。
乾隆年间,有一次御膳房很久没有羊肉进上,乾隆帝很是奇怪,追问缘由。御膳房推诿称,羊肉以肥者为佳,今庆丰司所进贡的都是瘦羊,故不敢用羊肉。乾隆帝怀疑其中另有隐情,就命人检查庆丰司所放牧的羊。结果发现,庆丰司所放牧的都是肥羊,“于是尚膳不能用其诈” 。
慎刑司初名尚方司,后改名为尚方院,康熙十六年(1677)更名为慎刑司。慎刑司主要负责审讯涉内务府包衣、匠人、太监以及皇帝交付的案件。凡杖一百以下的一般案件,由内务府自行审理结案;涉及人命或案情重大的案件,则送交刑部审理。一些内务府难以查办的复杂案件,也移交给刑部处理。慎刑司下设监狱,用来囚禁涉案的太监、包衣、内务府匠人。
七司之外,又有上驷院、武备院、奉宸苑,称为“内三院”,以三品官员管辖。
上驷院最初称御马监,十三衙门中即设有。顺治帝去世后,十三衙门撤销,御马监被改为阿敦衙门 ,康熙十六年(1677)改称上驷院。上驷院负责皇帝御用马匹的管理,在宫中有御马厩(内马厩),此外在南苑有外马厩,同时管理盛京大凌河、达里岗崖等地马厂。康熙四十七年,皇太子胤礽被废黜后,就被禁锢在上驷院旁的毡帷中。
上驷院的马匹主要来自蒙古王公的朝贡。崇德三年(1638),漠北的喀尔喀蒙古向清廷称臣,献“九白之贡”,即“白驼一,白马八”。喀尔喀蒙古与清廷关系亲密,进贡了较多名马。嘉庆七年(1802),喀尔喀蒙古王公得知朝廷缺马,一次进贡了八千匹良马。上驷院的衙署设在东华门内太和殿左翼门外。东华门是紫禁城东大门,大臣每日早朝时由此门骑马进宫,将衙署设置在此,便于管理马匹。
“皇上出警入跸,内廷备用什物,装载冠袍带履”,均需要上驷院提供所需畜力。入关后,清室一直重视骑射,将其视为“满洲本业”,而马匹在骑射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康熙帝在热河设立围场,每年带领子弟前去行猎,既与蒙古王公交往,也培养皇室子弟的骑射功夫,称为“木兰秋狝”。每遇秋狝,上驷院都要提供马匹。在每年例行的祭祀活动,如祭祖,祭天坛、地坛、先农坛时,上驷院也要提供礼仪用马。在皇帝阅兵、婚丧嫁娶等皇室活动中,均由上驷院选调马匹备用。
清代武备院设在紫禁城东华门外北池子路西,靠近紫禁城,掌御用军需。顺治十八年(1661),兵仗局改为武备院,康熙五年划归内务府管理。清代宫廷武器主要由武备院、造办处两处负责制造,所制作的兵器称为“御制”和“院制”,工部制作的宫廷兵器称“部制”。武备院下设四库,分别是甲库、毡库、北鞍库、南鞍库,制作各种礼仪场合使用的器物。甲库制作甲胄刀枪,毡库制作弓箭,北鞍库制作御用鞍辔、伞盖、账房、凉棚等,南鞍库制作各种皮具用品,如雨缨、绦带等。
京城防卫士兵所用箭枝、腰刀、撒袋等项,分别由武备院、造办处制造。“箭枝撒袋交武备院制造,腰刀交造办处制造。”
造办处在康熙初年设置,除了制造兵器外,还制作各种皇家御用器物,设有六十多个作坊。造办处制造各种刀剑、鸟枪、甲胄、弓箭等兵器,其中部分给皇室使用,部分给宫廷侍卫使用。造办处在宫中、景山、圆明园等处都有作坊,此外,还从全国各地选调能工巧匠至造办处,制作各种皇室器物。舆图房也隶属养心殿造办处,中外臣工所进图式均存贮于此地。
奉宸苑初名尚膳监,负责管理景山、瀛台事务,康熙十年(1671)归内务府管理,康熙十六年并入都虞司。康熙二十三年,正式设置奉宸苑。奉宸苑管理畅春园、圆明园、颐和园、御船处、热河行宫等处的修缮事宜。奉宸苑署在西华门外西苑门之旁,杂务颇多,如每年四月要修鱼池、换新水;到了九月,要培育葡萄、搭建葡萄架等。每月庆丰司倒毙牛羊肉,通过奉宸苑交景山、畅春园、圆明园等处,用来喂虎或喂鹭鸶。
内务府所辖部门众多,林林总总有五十余个,除了七司、三院外,还有御茶膳房、御药房、太医院、内管领、关防处、官三仓、武英殿修书处、御书处、造办处、御鸟枪处、官房租库、总理工程处、景山官学、咸安宫学等。景山官学始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以北上门两旁官房三十间,设立满汉官学,简选三百六十名内务府幼童作为官学生,以内务府所属司员五人管理学务。景山官学从内务府上三旗佐领、管领下子弟中挑取幼童。“凡内务府人等,有家贫不能读书者,听其入学肄业”,使其具备了义学的性质。
雍正七年(1729),创设咸安宫官学,“于内务府佐领、管领下幼童及景山官学生内,选其俊秀者五六十名,或百余名”。咸安宫官学除了选拔内务府的幼童外,还在景山官学进行二次选拔,以培养精英人才。自创办之日起到雍正末年,咸安宫官学一直没有人考中进士或举人。
乾隆元年(1736),为提升咸安宫官学学生素质,在科举上取得突破,招生对象从内务府上三旗扩展到整个八旗,一些有功名的八旗贡生、监生也被招入以培育八旗精英。经过努力,乾隆朝时,咸安宫官学总算出了一批进士、举人、贡生,很多学生日后在官场上叱咤风云。大名鼎鼎的和珅,就是咸安宫官学的优秀毕业生。
景山官学创办之初,从教习到学务,都能认真工作,无甚流弊。时日一长,景山官学沾染了内务府的各种陋习,弊端丛生,杂糅不堪。其中的首要问题在于录取的学生多半是冒名顶替而来,其次是教习不大到学宫教学,再次是教学应用之器物缺损。官学经费大半被中饱私囊,致令学舍倾颓,墙壁不具。
咸安宫官学被寄予了厚望,“咸安宫为天下学校之领袖,八旗人材之渊薮”,培养出了一批八旗人才。自道光朝以后,财政吃紧,用度不足,官学经费也被削减。道光、咸丰年间,各地征战频仍,外放任官机会也少。咸安宫官学中师徒怠散,弊端丛生,仅存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