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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之南,地阔天宽
——我对云南儿童文学的印象

感谢老友、散文家吴然先生和昆明儿童文学研究会、晨光出版社邀请我来参加这个盛会。来昆明之前,我写了一段贺信,祝贺昆明儿童文学研究会成立三十周年:

在彩云之南的苍山洱海间,在大青树、荔枝林和凤尾竹下,在呦呦鹿鸣的青山翠谷里,云南的儿童文学作家和评论家们,为我们演奏了一支又一支音色瑰丽、旋律优美的奏鸣曲。

“美丽、神奇、丰富”的边陲风情和地域文化,赋予了云南儿童文学作家们以独特的灵性和融入乡土、感受生活、描述自然的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出来的儿童文学,皆如林中滴水一样纯净明亮,折射着大自然四季的色彩与光芒,洋溢着清新馥郁的大自然的气息。套用一位散文家的名言说:“假如云南这片神奇的土地能够因为人们悉心洞察了它的秘密,热情地歌颂了它的美丽,从而对人们怀有感激之情的话,那么,它首先应该感谢的人,将是生活在云南的这群可敬的儿童文学作家。”

寒来暑往,柳色秋风。追随着共和国改革开放的伟大征程,昆明儿童文学研究会也走过了三十年不平凡的历程。值此三十周年庆典之际,谨致遥远的祝贺。三十而立,美丽的事业依然蓬勃年轻。衷心祝愿云南儿童文学界的朋友们,在继往开来的新时代里,在中国儿童文学乃至全世界儿童文学的交响乐中,把云南儿童文学的奏鸣曲演奏得更加出色,更加瑰丽动听,让美丽的乐音飞翔在祖国各地,飞翔在全世界的上空。(2018年12月8日)

但是纸短而情长,一纸贺信,难以表达对云南儿童文学作家们,尤其是对吴然、乔传藻、张昆华等几位老朋友多年来给予我的温暖友谊的感激之情。那么,我就在这里再谈一点我对云南文学,尤其是对云南儿童文学的印象。因为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只能想到什么就说点什么,算不上是讲座,只是“漫谈”。

三四十年前,生活在内地的人要到云南的边疆地区来一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那时候好像也没有“旅游”的风气。像我这个年龄的一代人,对于云南的了解,大约都是拜一些文学作品和几部电影所赐。所以我很早就有了这样一个印象:云南的作家们,大都擅长描写自己这片有着浓郁的西南边疆风情的乡土生活。当然,也有一些很有影响的描写云南风情的作品,是外地的作家写的。我在中学时代读到的一本让我印象很深的描写西南边疆生活的作品,是艾芜的《南行记》。

后来我有幸跟随在著名文学家、诗人、翻译家徐迟先生身边,做了他数年的助手,他给我讲述了更多云南作家的故事。恩师徐迟是与云南缘分很深的作家,他对云南感情深厚,这种深厚的感情几乎贯穿了他大半生。1957年,他出版了一本有名的诗集《美丽,神奇,丰富》,收录的几乎全部是献给云南的诗篇。现在人们都喜欢用“美丽,神奇,丰富”这六个字来概括云南这片土地,徐迟先生功不可没。这六个字概括和提炼得真是精准,又有着诗人的文采。徐老跟我讲过,当年他作为《人民中国》特派记者,与另一位著名记者,也是作家和诗人的方纪先生结伴到云南采访。有一次在一个偏远的山林寨子里,参加了一个热闹的火把节,便连夜赶到县城,用拍电报的形式,向北京传送了一篇短小而精粹的描述火把节现场情景的散文《欢乐的火把节》,用徐迟、方纪两个人的署名发表了。徐老说,这篇散文虽短,却是他十分得意的一篇文章。他还跟我讲过,那时候他听纳西古乐,那种悠长的忧伤的调子,他听着听着就难受得受不了了。他还写过一篇长诗《望夫云》,写得缠绵悱恻。他的灵感也是来自云南的一处著名的断崖,过去是一些痴情的人悲壮殉情的地方。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徐迟先生创作报告文学名篇《生命之树常绿》,写植物学家蔡希陶先生时,又一次与云南发生联系。这篇作品里写欢乐的泼水节的那一部分,很长时间里一直成为中学课本里的一篇有名的课文。这个时候我所知道的许多跟云南有关的作家及其作品,如李广田、冯牧、白桦、公刘、李乔、刘绮、公浦、晓雪、黄铁、饶介巴桑、彭荆风等,大多都是从徐迟先生那里知道的。从这些作家笔下,我们看到和听到了一个多侧面、多声部的、立体的云南,领略到了云南边疆的美丽、神奇与丰富。

我想,这些前辈作家与云南的故事,以及他们笔下的云南故事和云南风情,不仅是我们云南的文学资源、精神资源的一部分,也可以成为我们出版资源的一部分。有一些东西是应该重新整理出来,让今天的孩子们读一读的。像艾芜笔下的边疆故事,徐迟笔下的边疆诗篇和散文,写得多美丽,也非常励志。我甚至还想到,要研究云南的文学,像“李广田与云南”“冯牧与云南”“徐迟与云南”“汪曾祺与云南”“白桦与云南”,每个人与云南故事和他们笔下的作品,都可以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我有一套《楚图南全集》,这是我们云南的一位大学问家、大翻译家的作品。他翻译的惠特曼的诗歌,我觉得最有惠特曼的味道。我有时候会抽出这部全集的某一卷读一读,那里面也写到了很多云南的故事和历史。

说得有点远了,现在回到云南的儿童文学上。一直以来,云南的儿童文学作家们也给我留下了几点很深的印象,我简单地谈一下,包括我从这些印象出发而想到的一点建议。因为今天有很多年轻的儿童文学作家同行在场,这些建议或许有助于年轻的作者们思考如何传承云南的儿童文学“文脉”。

第一点印象:我所交往了多年的几位云南儿童文学作家,如吴然、乔传藻、张昆华等几位老师和老朋友,他们都非常善良、质朴、真诚、安静,无论是为人为文,都真诚、严谨、专注,既不游戏人生,也不怠慢文学,安安静静、一点也不浮躁和喧闹。这是一种十分可贵的品质,是一个作家对于自己选定的创作道路的一种忠恳和执着的热爱。这一点尤其值得我辈学习,也值得在座的各位年轻的作家学习、继承和发扬。儿童文学,从来就不仅仅是一个文学的问题,更是一个心灵的问题。好的儿童文学,有价值的儿童文学,一定是有赖于作家的某种道德完整,一定与作家的情怀、境界、格局和修养有关。文学最后的竞争,不是文学技巧和风格的竞争,而是作家的人格力量的竞争。云南儿童文学界的几位老作家,为我们树立了一种高尚的人格风范。我与几位作家的友谊,有的已经保持了二十多年,可以说是深受其惠。这是云南儿童文学最好的精神传统和“文脉”,年轻的一代应该保持这种文脉的有序传承。

第二点印象:云南的儿童文学作家,大多都是有自己的生活根基的现实主义作家。他们立足现实生活,有自己的生活根基,紧紧拥抱现实主义创作传统,用自己的作品去展现云南边疆多民族的生活故事。他们写的都是生动、鲜活的现实故事。我发现,老一代作家里,几乎很少有人写幻想类的作品。我想这是因为这片乡土,给作家们所提供的地域文化风情,已经足够绚丽多彩,足够丰富和神奇,只要你能够真实、准确地描写出来、表达出来、展现出来,就已足够绚丽了,胜过很多仅仅依靠想象力写出的东西。云南边疆多民族生活这些得天独厚的题材,生活在云南的作家不去抒写,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前年曾应中少社之邀,写过一本图画书《小宝的泼水节》。我对泼水节的了解与感受,哪里会有云南的作家那么真切和细致?我只能靠查阅资料来写。因此我想,生活在内地的作家,包括我自己,一定很羡慕云南的作家们拥有这片绚丽多彩的乡土。我们即便是想写云南,偶尔也会走马观花地看到一些风景和风情,但是多半也是浮光掠影,根本写不地道的。写云南生活,还是云南本土作家来写是最合适的。因为这里的生活故事、地域文化、风俗习惯等各方面的细节,已经深入到你们的骨血里了,成为你们日常生活和生命里的一些组成部分。年轻一代的儿童文学作家如果放弃云南现实生活,舍近求远,去写一些幻想类的东西,或去写内地作家们都在写的一些所谓“热门题材”,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也未必不能写出好的作品,但是如果对自己本土的这种现实主义创作传统视而不见,置若罔闻,未免太可惜了。现实之树常绿,这一点也是云南的儿童文学作家留给我的很深很好的印象。

第三点印象:云南这片土地是一个多民族居住的地方,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传奇故事。像独龙族这样的民族,是从刀耕火种和结绳记事的原始社会,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汇入了现代文明进程的少数民族之一,这些同样是我们现实中的“中国故事”。挖掘、发现、讲述多民族的边寨生活故事,应该成为云南儿童文学作家很好的创作的内容和方向,也应该成为云南儿童文学作家和作品的强项与特色。这么多的民族,一个都不应少。习近平总书记说过:“今天,在我国960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13亿多人民正上演着波澜壮阔的活剧,国家蓬勃发展,家庭酸甜苦辣,百姓欢乐忧伤,构成了气象万千的生活景象,充满着感人肺腑的故事,洋溢着激昂跳动的乐章,展现出色彩斑斓的画面。”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各个少数民族的生活。在这点上,老作家吴然先生创作《独龙花开——我们的民族小学》,真是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典范。这本书写得非常真实生动,却不是短时间的急就章。他最早接触独龙族孩子的生活,已经是在四十多年前了。经过这么多年不断的酝酿、采访积累、深入生活、体验生活,他才能完成这样一本篇幅不大,却扎扎实实和独一无二的作品。不仅这部作品具有优秀的儿童文学典范意义,吴然作为一位老作家,这种肯付出四十年的牵挂与惦记,心心念念地去为一个民族,为这个民族的一代孩子写出一本“心灵史”一样的作品,这种脚踏实地的严谨的创作路子,同样具有典范意义。

第四点印象:云南老一辈的儿童文学作家,因为创作路子正、创作态度严谨认真,所以他们在儿童文学语言上,都是十分讲究的。吴然几乎每一篇散文作品,都可以放进中小学语文课本里作为“范文”,所以他才能成为作品被选入小学课本里较多的几位作家之一。乔传藻老师的散文语言更是非常注重锤炼语句。他不愧是教大学写作课的教授,自己在创作上同样为人师表。儿童文学的作用,不仅是要用故事感动小读者,用高尚的情怀影响小读者的心智成长,还有帮助小孩子学习和欣赏优美的文学语言、培养热爱母语之心的责任。因此,儿童文学语言不能粗糙、粗鄙、粗劣,必须是优美、规范、准确、纯正的,儿童文学读物,终归也是孩子们成长的“教科书”。所以,老一辈作家扎实的语言锤炼功夫和优美的文学语言传统,新一代作家也应该有所领悟和传承。

最后要讲的一点:云南有着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学资源,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传说故事、民歌,甚至是创世史诗,其中包含着丰富的民俗、民情和民族精神的元素,也有着现代的作家们无法想象的、绚丽多姿的幻想元素。这是一种大幻想、大智慧。对身在云南的儿童文学创作者来说,丰富的多民族民间文学题材,同样也是一个创作资源的宝库,需要我们去挖掘、发现和擦亮,去汲取其中的美丽元素和幻想智慧,去重述它们,让它们焕发出新的绚丽光彩。这些难道不是优美的“中国故事”吗?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关键是怎样去把它们重新擦亮,给它们注入新的生命,或者是汲取到它们最有价值的文学营养,把多民族的神话、民歌、传说故事和民间智慧,转化成我们的儿童文学创作资源。我们从一些诺贝尔奖、安徒生奖、凯迪克奖等获奖作品里,经常可以看到世界上一些少数的原住民的故事,甚至是一些濒临消亡的民族的生活故事和文化传统故事。外国作家对这种题材的文学表达方式和书写艺术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我去瑞典访问的时候,瑞典国家文化委员会的一位女士跟我说,他们对来自两个方面的申请会特别予以“优先考虑”:一是关于儿童与青少年文学和文化权利的项目,二是关于国家各个地区整体文化发展,尤其是有利于落后地区的文化平衡发展权利的项目,目的就是让居住在最偏远地区的、暂时还比较落后或者贫穷的地区的孩子,也能享受到同样的文学艺术和科技文明成果,让国家各个地区的孩子均衡发展,让文化真正能够多样性、有效地、全覆盖地惠及每个民族。我想,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家也应该有这样的情怀和梦想。我的漫谈就到这里吧。谢谢大家!

2018年12月22日,昆明 kXcv1blv0tzx53CaIjnvicU1mQI53c5BRtBm0O6GedPaJcS65JLFA/oKZrXLmO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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