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奈尔大学昆虫学与生态学教授托马斯·艾斯纳(Thomas Eisner)也不是很确定,当年被达尔文塞进嘴里的到底是不是气步甲,但他觉得有很大可能,并且他很希望那就是一只气步甲,因为他对这种虫子情有独钟。
1955年,还在哈佛大学读研究生的艾斯纳跪在草地上,搬开石头,发现了一只小甲虫。他用手去抓,结果甲虫“噗”的一声像是放了个屁,将一股烟状的液体喷到了艾斯纳的手指头上,艾斯纳立刻感觉手指像是被灼烧了一般。这就是他与气步甲的第一次见面。从那以后,艾斯纳就与气步甲“杠上了”。
艾斯纳把抓到的气步甲带回了实验室,为了方便操作,他先把它泡在冰水里,冻了个半死,才小心翼翼地抓起虫子,用树脂将它的背粘在一个类似悬臂的装置上。这一来,气步甲的腿部依然可以自由活动,但身体被固定住了。艾斯纳就这样对它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
图1-10 被艾斯纳抓起来做实验的气步甲
艾斯纳首先在气步甲身下铺了一张纸,以吸收它喷射出来的液体。他扯一下甲虫的左腿,虫子就尾部一歪向左喷一大片液体;他再扯一下甲虫的右腿,虫子尾部再一歪,向右喷出一大片液体;他敲一下虫子尾巴,气步甲直接屁股一抬,往后就是一炮;要是按一下虫子的头,气步甲还能翘起尾巴,越过头顶,向前来一炮。原来气步甲的“炮弹”攻击可以270°全方向覆盖。
通过这样的实验,艾斯纳还发现气步甲体内存放着约20发“炮弹”,除非感受到威胁,不然它不会轻易地打出这些炮弹。因为一旦体内的储备发射完了,气步甲需要花18~26小时才能再次生成足够多的弹药。
艾斯纳后来又做了另一个实验。他将一只气步甲和一只树蛙关在了一起,想让树蛙去吃气步甲。树蛙如他所愿,伸出舌头一口吞掉了面前的气步甲。然而树蛙还没来得及合上嘴,气步甲一炮出击。树蛙立刻像是被烫到一般,抖腿摇头,把气步甲吐了出来。
艾斯纳又换了一只蟾蜍来“对付”气步甲,比起娇小的树蛙,蟾蜍算得上是个凶猛的大块头了。果然,它一口就把气步甲吞了进去。艾斯纳原本以为实验就这么结束了,结果过了40分钟,艾斯纳突然听见蟾蜍在怪叫,他跑过去一看,蟾蜍竟然把气步甲又吐了出来。虫子浑身是黏液,但并没有死,还站了起来。蟾蜍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被这只自己刚吐出来的虫子吓得东躲西藏……
很多年之后,日本科学家对艾斯纳的实验进行了复原和改进。日本科学家这次用了两种蟾蜍,一种是日本蟾蜍( Bufo japonicus ),一种是体形更大、更猛的中华大蟾蜍( Bufo gargarizans )的某个日本亚种。供蟾蜍吞食的气步甲也被分成了两类:一种是事先处理过,已经排空了体内全部的弹药的虫子;另一种是正常的虫子。
最终的实验结果如下:
当日本蟾蜍吞食的是正常状态的气步甲时,14次实验中,气步甲有8次在被吞食后又被吐了出来,最快的一只是在刚刚被吞下10秒之后就被蟾蜍吐了出来;当日本蟾蜍吞食的是无攻击性的气步甲时,14次实验中,气步甲只有2次在被吞食后又被吐了出来。
当中华大蟾蜍吞食的是正常状态的气步甲时,23次实验中,气步甲有8次在被吞食后又被吐了出来;当中华大蟾蜍吞食的是无攻击性的气步甲时,23次实验中,所有气步甲都阵亡了,成了蟾蜍的小点心。
这些被吞下去后又被吐出来的气步甲平均在蟾蜍的胃中待了45分钟,最长的一只在被吞下去107分钟后才被吐出来。经统计,被吐出来的气步甲中有93.8%存活了2周以上,最长的一只活了562天。
从实验结果中不难看出,确实是气步甲的那些“屁”迫使蟾蜍将它吐了出来。据说那些参与实验的蟾蜍,明显都对气步甲产生了心理阴影。
气步甲确实是一种“天赋异禀”的虫子。然而,我们都知道,胃中的胃酸其实就是浓度相当高的盐酸。被泡了40多分钟,气步甲的甲壳竟然完好无损,还活蹦乱跳。它的“屁”里到底是什么?它又是怎么扛过蟾蜍的胃酸,还逼着蟾蜍把自己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