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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西门锁家院子基本走空了,只剩下三个民工没回去,一个是媳妇被人贩子拐跑了,回去没法给老丈人家交账的。还有两个是要不下工资,准备春节期间,到老板家堵人的。

西门锁准备把院子好好清理打扫一下,再把所有内外墙粉刷一遍,好多农民工连被褥碗筷都带走了,说是明年还来住,没有交房租,他知道那都是空话。为了开春能租个好价钱,每年春节时,都给院子美个容,也算是惯例了。那三个农民工住着也是没事,他就跟他们商量好价钱,让他们里里外外地粉刷打扫起来。在查看其中一个房间时,他发现,那间住过八位农民工的大房子,墙壁上题着这样一首歪七扭八的打油诗:

狗日老板西门锁,

偷鸡摸狗胡日戳。

房租贵得坑死爹,

断电掐水赛阎罗。

最恨郑阳娇包租婆,

满腹坏水比夫多,

话比屎臭脸难看,

等着迟早要招祸。

过去虽然也见过这样一些骂他和郑阳娇的歪句子,厕所里甚至还画着他乱搞的漫画,但竟公然用红色笔写到住过的房里,这还是第一次,很是有点武松打虎后,题名“打虎者武松”的味道。他先用水擦了擦,才让那三个农民工进去刷涂料。

郑阳娇先是为狗美美忙了两天,那天一清早,她就去宠物美容会所排队,直等到中午十一点,才把虎妞交到美容师手上。前后用了七个多小时,里里外外,给虎妞整了个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先是修剪毛发,然后剪指甲,刮脸,在剪指甲的时候,还差点把虎妞弄了个大出血。因为狗指甲中间有血管,稍不留神,就会酿成大祸。谁知那个美容师在工作过程中,竟然敢接电话,一剪刀剪下去,差点没弄出事来。郑阳娇当时就提出严重抗议,直到美容院负责人换了美容师,并赔理道歉,亲自操刀打理,才算平息了一场风波。剪完洗完后,又给虎妞染发、烫发。直把虎妞的头顶烫成“大爆炸”,把耳朵、尾巴、四蹄,全都染成金黄色,她才把狗从美容会所抱出来。第二天,又专门去宠物超市,给狗买了个新窝,还买了个两平方米的狗房。又给狗买了两身衣服、两套皮靴(一红一白),再给狗买了一身蜘蛛侠衫和一套蝙蝠侠衫,想来想去,觉得虎妞毕竟是个女孩儿家,就又给买了一套羊毛裙。然后,还给虎妞买了香波、沐浴乳、香水,再买了一些美国进口狗粮和德国进口狗钙片,还买了一根磨牙棒,才算把狗过年的事办理完。

第三天,她又把西门锁和金锁一起弄到大商场,一人买了一身衣服,包括皮鞋、裤头、袜子,上下里外一人一身新。西门锁说,现在过年谁还穿新的。金锁干脆来了句:“坎头子才穿新衣服过年呢。”不管咋说,郑阳娇还是都买下了。她自然也少不了要给自己买几套。自西门锁与那贱人东窗事发后,她就特别注意收拾打扮,钱也是花得比过去大方了许多。当然,再大方也只是对自己而言,就连给自己爸妈买件羊毛衫,也都是要硬挤到搞活动的商场,买那些比平常便宜一半的积压货。

一切都置办齐了,郑阳娇还去银行换了些新钱,准备给娃们压岁用。

西门锁招呼着收拾了院子,郑阳娇回娘家辞年去了,留着金锁和虎妞跟西门锁在一起。金锁是个尖尻子,五分钟都坐不住,一听见外面有动静就想往外跑,这几天到处都是鞭炮声,金锁也就自然在外面胡逛荡的时候多。虎妞确实被收拾好看了,虽然绝对的聪明美丽,但西门锁发现这家伙事事向着郑阳娇,也就有些不待见。他无聊地逗虎妞玩了几个“金鸡独立”“鲤鱼打挺”“饿虎扑食”的动作后,温莎来了个信息,他就有所防范地把它踢到一边去了。

温莎先是来了一个空白信息。

他回了个感叹号。

温莎就来信问:“最近好吗?”

他回答:“凑合。”

温莎:“过年在西京吗?”

他回:“还能到哪儿去。”

温莎:“不去外地逛逛?”

他答:“没心情。”

温莎:“心情咋了?”

他说:“也没咋。”

温莎:“噢。我去普吉岛啊。”

他问:“普吉岛是啥地方?”

温莎:“泰国呀,你连这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大老板。”

他说:“我还真的不知道。很少去外地。”

温莎:“陪我出去逛逛吧,我很郁闷。”

他有点傻眼地停了一会儿,回答说:“我实在走不开,对不起!”

温莎的话就有点硬了:“你就只顾你自己。”

他回话说:“实在对不起。以后有机会再说。”

温莎:“哼!”

他就不想再发了,可过了一会儿,温莎的信息又来了。

温莎:“我最近身体不好,看病把钱花完了,能借我一点钱吗?”

西门锁的眼睛直了。但他不能不回。

西门锁:“需要多少?”

温莎:“一万吧,够普吉岛旅游一趟就行了,我想散散心。”

西门锁想了想,回答了两个字:“好吧。”

温莎问:“我咋拿?你能来一趟吗?”

西门锁问:“你在哪?”

温莎:“不行咱们还到那个宾馆见。”

西门锁觉得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见了。他就回信说:“对不起,管理太严,无法出门,请理解。能否给个银行卡号?”

温莎:“好吧。”

温莎发来了卡号。西门锁去给账上打了一万,然后怏怏地回来,就又想起了自己的发妻赵玉茹和女儿赵映雪。他突然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们母女弄点钱。要不然,整个良心都受到谴责了。看来看去,就是自己的发妻和女儿最应该得到自己的钱,可她们竟然分文不要,这使他过于难堪,也过于纠结。他必须在这个春节,把这笔钱送到她们手中。女儿映雪,明年高考,他必须尽一点父亲的责任。他这样一想,就又去银行办了一个卡,给卡上放了十万块钱。这都是他私下收旧账攒下的。他就拿着这个卡,去找赵玉茹了。他想,这次无论赵玉茹让不让他进门,他都要冲进去。他有一百个理由来看望她们。他几乎想好了所有应对复杂局面的话语,可当他鼓足勇气,真的走进那个幼儿园大门时,门房师傅告诉他,赵老师带着女儿去外地旅游了,过年不回来。

他又一次傻愣在幼儿园门口,久久地,不想离开。

手机铃响了,是郑阳娇的,她已从娘家回来,不见了西门锁,就跟疯了样地追问西门锁在哪里。西门锁说在街上。

“哪条街上?”

西门锁胡乱说了一条街。

郑阳娇:“我马上来。”

西门锁说:“我马上回来呀你来。”

西门锁说着,就狠狠地把手机挂了。任郑阳娇再打,都懒得接。他在往回走,但脚步放得很慢,郑阳娇越是催,他越是走得慢。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糟糕透了。 cDf5Tvf0Yo1RdCWJIY89BgOSgk7e6U7ALvMQ9NG6aVb8mtuyFkzEncn6Ve5FPm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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