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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福终于按计划开业了,打饼摊子支在了郑阳娇家院门外。是一个门拐角,既不影响人过路,也还算聚人气。这是甲秀租房时就给西门锁打过招呼的。为了靠实,罗天福还亲自又给郑阳娇说了一次,郑阳娇只是说,别弄脏了大门口,也没明显说反对的话,这就开张了。这里是个三岔路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尤其是一早一晚,能有数千人来来回回。罗天福昨天晚上在这儿偷偷数人时,就暗想,有十分之一的人光顾,就把活咥了。果然,今早把摊子一支好,饼贴在锅里还没翻身,就有人等着要吃。第一锅出了十二个,竟然一抢而空,罗天福和淑惠一下信心大增。翻饼时,淑惠手忙脚乱的,甚至把大拇指右侧,烫起了小拇指蛋大个泡,只顾数钱了,也忘了痛。一早上下来,卖了一百五十七个。今天是为了先让人知道,造点影响,几乎不赚啥钱,可有了这个开端,罗天福就来了精神。尤其是有一个老头吃了以后,赞不绝口,说他明天还来,连回头客都有了,两口子心里偷着乐。

淑惠还专门给东方雨老人拿了两个,老人硬要给钱,淑惠急得直往外跑,但老人还是把钱送来了。淑惠本来还想给东家郑阳娇送几个尝尝,又怕人家嫌弃,就没敢敲门。这两天郑阳娇好像很少出门,有时能听见她在家发脾气,摔东西,甚至哭,男主人一直没见回来。只有金锁出出进进的,今天早上去上学时,淑惠还硬给金锁塞了一个千层饼,金锁说他拿的有什么汉堡,坚决不要,推来让去的,饼还跌到地上了,弄得淑惠怪没趣的。

没人时,罗天福掰开一个饼,两人自己品尝起来。又酥又脆,一掰,酥渣掉一地,核桃芝麻的香味也充分释放了出来,他们对今天打饼手艺的初次亮相还是挺满意的。要说这手艺罗天福已经学下几十年了,当初那个教给他的家长,也是看到他对自己孩子好,才把这手艺传给他的。据说这手艺是他爷家传下来的。在清朝末年的时候,塔云山脚下曾是一条商道,从汉江那边运货进西京城,这条沟是必经之路。整天都有好几十匹骡马商队经过,还有一群一群的挑夫,把货运出运进。有脸面的商人,就吃这种千层饼,普通挑夫则吃干锅盔。千层饼极能放,大热天的,一月两月也不坏,即使几十里无人烟,只要有山泉,拿出来就着吃,都是有油有盐的美味佳肴。后来,这个商道不知怎么就衰败了,据说是有了更直线的距离。塔云山由此就彻底被商业文明所遗忘了。这种千层饼手艺,几乎也就失传了。那几年,罗天福即使学下了,也很少有机会做,一是没有白面,二是没有油料、核桃、芝麻,还有好几种保质大料,也极其金贵,寻常人家哪里是随便吃得的。只有到过节了,才做一点打个牙祭。乡上有贵客来了,也曾多次把他接去,给客人亮过手艺。没想到,时过这么多年,这手艺竟然派上用场了。罗天福有些感念起那个教给他手艺的已经死去的学生家长来。

中午的时候,整个村子里都走空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在屋檐下或太阳坡打个麻将、摸个雀儿牌啥的。罗天福和淑惠也换着回房躺了躺。到下午五点以后,村子就又火了起来。好像比早晨出去的人还多似的,所有巷子通道都拥满了人。有一阵,罗天福感到要不是炉子有火,恐怕连打饼的锅灶都要挤塌了。趁下午空闲时,他们也打了一百多个放在那里,没想到,招不住卖,不一会儿盛饼的筛子就空了。现打现卖,多数人没耐心等,好多生意就溜脱了。尽管这样,两个人还是忙得汗珠跌成八瓣,连擦拭的时间都没有。也许是中午清闲时水喝多了,罗天福尿胀得两条腿一个劲儿地往一块撮,可生意纠结得实在脱不了身。他是一忍再忍,直到人潮松泛下来,他才朝厕所跑,又不敢大步跑,最后到底还是没夹住,丢了人了。收摊子时,他告诉了淑惠,淑惠笑得手中的箩筛都跌到地上了。

甲秀今天也是开学第一天上课,她想着爹娘今天第一次出摊儿,也不知怎么样,就早早从学校赶过来了。赶到时,门口只剩下炉子没往回抬了。父女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回运着。这炉子也算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外面是一个大铁桶子,里面是用铁匠铺的炉灰泥成的,一旦弄坏,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到哪儿寻去。边运炉子,甲秀一边问爹咋样,罗天福有些神秘地说:“你猜。”

“看爹的神气一定是发财喽!”

罗天福呵呵一笑说:“差不多。卖了毛五百块哩。”

“哇!”

罗天福急忙示意甲秀别声张。等把炉子运进房后,一家人急忙关了门,凑到一起算起细账来。

罗天福和淑惠报账,甲秀一一细算着。

罗天福:“面粉八十斤,一斤两块八,八十斤二百二十四块。”

淑惠:“精油八斤,一斤七块半,八斤是六十块。”

甲秀算出来说:“二百八十四。”

罗天福又报:“猪油两斤,咱自家炼的,就算十五块。”

淑惠说:“胡说,我给你十五块你再给我买两斤。”

罗天福说:“行行,就算十块钱一斤,再加二十。”

甲秀又算出来了:“三百零四。”

罗天福:“核桃仁四斤,一斤二十六块,你算。”

甲秀说:“一百〇四,加起来是四百〇八。”

淑惠说:“两斤芝麻十六块。”

甲秀:“四百二十四。”

“木炭三十斤,咱自家烧的,就按三十块算。”罗天福说。

甲秀:“四百五十四。”

“基本就这些了吧?”罗天福看看淑惠。

淑惠说:“八大香料不是钱?清明雨前茶末不是钱?”

罗天福说:“那些要算总账哩。”

甲秀问:“娘,今天一共收了多钱?”

淑惠说:“四百八十七。”

罗天福:“你不是说快五百了么?”

淑惠说:“这不就是快五百了么。租房的成本还没往里摊哩。”

罗天福:“这么说这红火的生意还做赔了?”

淑惠:“你以为呢。”

尽管如此,一家人还是十分高兴地你一言我一语着。反正说明这千层饼是有市场的。三人又合计了一下定价的问题。甲秀说,从后天开始,给饭店那边也开始供货,那边价位高些。反正经过今天的试水,罗天福心里是有底了。他感觉,这么大胆地决定一家人都进西京城来打工,看来是决定对了。

甲秀把学校那边的事给爹娘说了一下,甲成晚上也说要过来,她没让。她还说到电脑的事,她想给甲成也买个二手的,两千块就能买个不错的。

罗天福问:“非要这东西不可吗?”

甲秀说,同学都有,甲成没有,会让他感到自卑的,再说对学习也确实有用处。

罗天福就果断地说:“那就买。”

甲秀说她勤工俭学还攒了点钱,由她买,家里不用管。

罗天福对淑惠说,把家里还剩下的那一千块拿出来。支持娃学习么,是正事,没商量。

这时,金锁跑了进来。

金锁说:“甲秀姐,到我家给我辅导作业走。”

甲秀说:“你妈不是说从下个月再开始吗?”

“不,我现在就需要你辅导。”

罗天福总感到这个娃眼睛里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但他相信甲秀会把握住事情分寸的。

甲秀被金锁硬缠走了。淑惠说:“这娃是不是像咱那儿老辈子说的,犯有花痴病呢?”

罗天福说:“还小哩,也许是不懂事。”

“我看这娃不好调教,恐怕甲秀要受作难哩。”淑惠说。

外面的秦腔自乐班又开始了。东方雨老人的板胡先亮了几声,然后又是破锣先开了台。罗天福本来累得有些困了,一听戏开始了,一下来了精神,拿起板凳就出去了。淑惠收拾完屋子,给菩萨上了三炷晚香,磕了头,禀告了今天的事情,又托付托付明天需要照应的事,也拿上凳子听戏去了。 B2VVVdlCJHzuV1P4ghRiKBlYYj0ohdRocRBUWjIQQoLPrlYho+NHbjvdVYBCHt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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