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建人旁边的王蕴如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送杨之华在黄浦江码头前分手后,之华的背影总在她眼前浮现。她俩可以说是最好的朋友了,连之华的母亲找女儿也通过王蕴如。之华走后,只有广平是无话不说的挚友,她想起与广平相识后的一件件往事——
认识广平是从一九二七年十月她和鲁迅到上海定居开始的。俩人都是女性,又都是嫁给了自己的老师,而且老师以前都是有妻室的,这一点真是太相像了。
起初,鲁迅和广平对外都不说是恋爱关系,只说是助手和秘书。一九二八年六月十二日,他俩同许钦文一起去杭州玩,到十七日才和鲁迅一起乘火车回来。王蕴如见了广平,觉得广平似乎不那么高兴。四围没有人时,广平悄悄问王蕴如:“你们怎么不避孕?连生了两个女儿?”
王蕴如不好意思地答道:“避什么孕。我们喜欢孩子。”
广平噘着嘴说:“周先生可不这样想,他可害怕有孩子了!”
王蕴如从周建人那里早已晓得他们的关系,就问:“你们一直避孕?”
广平面有愠色地说:“不光避孕。连在一起的时候,先生也总克制着,从没有放开过。这次到杭州时已夜半,下车以后就在湖滨的叫清什么的旅馆住下。先生竟然开得个长长的房间,设着三张床铺。硬让许钦文也住这房,一人一张,许钦文在中间。我想当晚也就凑合睡吧。谁知第二天一早,许钦文临走时,周先生认真地同他说,‘晚上请你仍然到这里来睡,一直到我们回去!’许钦文看来也觉得不合适,但既是先生的意见,只得服从。就这样,三个人一房过了整整五天。这叫什么度蜜月啊?!”停了会儿,广平又说,“这次旅行中,周先生仍然有着他的工作,到图书馆里去查考书籍。除了到虎跑去的一天,他都工作得很起劲的。我本是他的助手,也仍然做他的助理工作。我们刚从广东回到上海,没有找到寓所的时候,许钦文也曾在旅馆里和我们同住过两天。……”
王蕴如听了之后,也很纳闷。心想:哪有这样度蜜月的啊!但刚要出口,又吞了回去,觉得对广平只能劝慰,不可火上浇油,便委婉地说:“可能大先生有他的难处,听说北京方面关于你们的流言很多,他是想让许钦文作一下证明。”
想不到,不说还好,一说“作证明”,许广平立刻“火”了,说:“有什么可证明的!谁相信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早说过,和先生的事情是我主动的。我要再主动反抗一下!”
果不其然,一九二九年五月,广平显出怀孕的样子了。王蕴如一边尽力照顾她,一边想:这可能是她主动反抗的结果。
这样,鲁迅才公开宣布他结婚了,跟“密斯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