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走到洞口,看着天上的那些飞机。这时,轰炸机飞得很高,就像是一支支快速而又凶猛的箭,巨大的引擎声震得整个天空都快要开裂了。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墨西哥湾里那些鳍宽鼻尖的鲨鱼,罗伯特·乔丹心想。这些飞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银色的机翼异常宽阔,飞转着的螺旋桨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亮闪闪的光圈,它们的行动可一点儿都不像是鲨鱼。世界上没有那样事物的行动和它们一样。它们看起来就像是被安装了机械装置的死神。
你真应该当个作家,罗伯特·乔丹对自己说。说不定你还有再次拿起笔的那天。这时,他感到玛丽亚正紧握着他的手臂,她正仰着头看向天空。于是,罗伯特·乔丹问她:“我的小姑娘,你觉得飞机像什么?”
“说不上,”她说,“也许像死神。”
“依我看啊,飞机就是飞机。”巴勃罗的老婆说,“怎么看不到那些小飞机了?”
“可能它们从其他地方飞过去了,”罗伯特·乔丹说,“轰炸机速度很快,等不了那些小飞机,所以独自飞回来了。我们的飞机从来不会穿越火线去追它们,我们的飞机的数量不足以让我们去冒险。”
这时,三架海因克尔战斗机在树林里的空地上空以V字形阵队向他们飞来,飞机飞得很低,机身几乎都要挨到树梢了。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三架倾斜着机身、有着尖窄机头,并且摇晃着快要散架了的玩具飞机,在一瞬间变成了它们本该有的巨大尺寸般,在大伙儿头顶的上空飞速掠过。它们离地面太低了,低得都让人们看清了戴着头盔和护目镜的飞行员和脑后飘着长围巾的巡逻队长。
“马儿会被他们看个清清楚楚的。”巴勃罗说。
“你的烟头也会被看个清清楚楚的,”巴勃罗的老婆说,“快把洞口的毯子放下来。”
没有其他的飞机飞来了。剩下的那些飞机一定是从远处的山脊处飞了过去。等到再也听不到引擎声后,大家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没有飞机的蔚蓝色天空竟是那样的辽阔高远。
“这些飞机好像让我做了一场梦似的,现在梦醒了。”玛丽亚对罗伯特·乔丹说。
“然而这并不是梦。你也去山洞里收拾收拾吧。”比拉尔对玛丽亚说。“我们怎么去?”,随即,她又转过身对罗伯特·乔丹说,“骑马,还是走着去?”
巴勃罗看着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都行。”罗伯特·乔丹说。
“那就走着去吧,”巴勃罗的老婆说,“我想,多走走对我的肝脏有益无害。”
“骑马对肝脏也不错。”
“没错,但是对我的屁股不够友好。我们走着去,你……”她对巴勃罗说,“你最好去下面数一数你那些牲口,看看飞机带起的风有没有把它们刮跑。”
“需要给你弄匹马吗?”巴勃罗问罗伯特·乔丹。
“不了,谢谢。玛丽亚呢?”
“她也该多走走,”巴勃罗的老婆说,“她身上僵硬的地方太多了,都快要没用处了。”
罗伯特·乔丹脸红了。
“你昨晚睡得好吗?”巴勃罗的老婆问他,她不等他的回答,又接着说:“她确实没病,很健康。按理说,是不该没有病的,但是很好,她没有。我想,或许天主还是存在的,虽然我们已经不信他了。快走开!”她对巴勃罗喊道,“这和你没关系,这事只和年轻人有关。人家可和你这老东西不一样。咱们走吧,”她又对罗伯特·乔丹说,“让奥古斯丁帮你看着东西。等他一来,咱们就出发。”
天气晴朗,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暖意。罗伯特·乔丹看着身旁这个高个的妇人,她的皮肤是棕褐色的,双眼的间距虽然有些宽,但是目光和善,方形的大脸上虽然长了些并不怎么好看的皱纹,但是却让人无法生厌,她的眼神中总是透露出乐呵呵的笑意,但是当她抿着嘴时,整个人又透出一股令人感到悲伤的氛围。罗伯特·乔丹看着她,之后又看了看她那体格健硕、为人木讷的男人,这时巴勃罗已经穿过了树林,正在向马栏走去。那妇人也正从他的后面看着他。
“昨晚,你们做爱了?”比拉尔问道。
“玛丽亚跟你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不肯说。”
“我也是。”
“看来,你们是做爱了。”比拉尔说,“你要多多疼惜那孩子。”
“假如她怀孕了该怎么办?”
“怀孕了有什么关系?”比拉尔说,“那样反而更好呢。”
“这地方可不是个适合怀孕的地方。”
“她可以不用在这里,她可以跟你一起走。”
“可是我能把她带到哪儿去呢?我要去的地方无法让我带上一个女人。”
“这可不好说,没准儿你会带着两个人呢。”
“看你说的。”
“嘿,我说,”比拉尔说,“我可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事,但是今天早上我把一切都看明白了。在我看来,眼下,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里,有很多不会活过下一个周日。”
“今天是周几?”
“周日。”
“行了,”罗伯特·乔丹说,“下周日还早得很呐,只要我们活过周三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但是你的那些话让我感到不舒服。”
“听着,每个人都需要有个人可以听他们说说话,”比拉尔说,“以前我们有宗教和那一套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现在,人们可以找个真正的人来敞开心扉,好好谈谈。因为,即便是一个最为勇敢的人,也有孤单寂寞的时候。”
“得了吧,我们才不会感到孤单呢,大家总是在一起的。”
“那些飞机真让人心烦意乱,”比拉尔说,“我们的能力不足以让我们对付那样的飞机。”
“但是,我们必然会战胜他们。”
“听我说,”比拉尔说,“我不向你隐瞒我心中的悲伤,但是你不要因此就觉得我没有信心,我的信心从来没有缺失过。”
“悲伤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失不见的,它就像是夜里起的雾一样。”
“这可再也明白不过了,”比拉尔说,“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大概就是听了关于巴伦西亚的那些故事,还有现在正在给马儿点数的那个蠢蛋的事儿。我说的那些往事,让那个蠢蛋很伤心。可以杀了他,也可以骂他,但是不能让他伤心。”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其他的人都是怎么在一起的呢?运动刚刚开始的时候,或者说,在运动开始之前的那段时间,他都是条硬汉。他是真正的硬汉。但是现在不了。如果把皮袋子上的塞子拔掉,里面的酒就会全部流光。”
“我不喜欢他。”
“没错,他也同样不喜欢你,而且他有他的道理。昨晚我们睡觉的时候,”比拉尔说着,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先不谈这个道理。”她说。“昨晚,我问他:‘巴勃罗,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外国佬除掉?’
“‘这个小伙子人不错,比拉尔,’他对我说,‘他人不错。’
“所以我说,‘现在你当真明白是谁说了算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比拉尔。’在后半夜时,我听到他醒了过来,而且他在哭,他哭得那么难听,又气急败坏,就好像在他的肚子里藏了一只野兽。
“‘怎么了?巴勃罗。’我边说着,边抱住了他。
“‘我没事,比拉尔,没事。’
“‘不,你有事,我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儿。’
“‘这里的这些家伙,’他说,‘他们抛弃了我。’
“‘是的,但是他们全都支持我,’我对他说,‘我可是你的女人。’
“‘想想火车吧,比拉尔,’他说,‘愿上帝保佑你,想想火车。’
“‘你为什么要提上帝?’我对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是的,我说的就是上帝和圣母玛利亚。’
“‘说什么呢,上帝和圣母玛利亚,’我对他说,‘你为什么要说这话?’
“‘比拉尔,我怕死,’他对我说,‘你能明白吗?’
“‘那就滚下去吧,’我说,‘滚,我没法儿和你以及你的害怕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扭捏着不出声了。于是我也就睡觉了。所以,你看,他这人已经废了。”
罗伯特·乔丹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我这大半辈子里,时不时的也会感到伤心,”比拉尔说,“但是我可不会像巴勃罗那样。我的伤心影响不了我的信心。”
“我完全相信你说的。”
“这或许就像是女人分娩时的阵痛,”比拉尔说,“或许算不上什么,”她说,“我对共和国抱着无比热切的期望,我相信共和国,我有很大的决心。就像那些教徒们相信会发生奇迹一样,我坚信着共和国。”
“我相信。”
“你的信仰也是这样的吗?”
“你指共和国?”
“是的。是共和国。”
“是的,我相信。”罗伯特·乔丹说,他希望自己说的是真话。
“我感到很高兴。”比拉尔说,“你不害怕吗?”
“我不怕死。”罗伯特·乔丹实话实说。
“那么,你怕别的?”
“我怕完成不了上面交代给我的任务。”
“你怕当俘虏吗?就像上一个同志那样。”
“我不怕,”他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如果怕这个,压力会大到做不了任何事情的。”
“你很冷静。”
“不,”罗伯特·乔丹说,“我可不这么认为。”
“依我看,你这人足够冷静。”
“我只不过是在工作方面深思熟虑罢了。”
“你不喜欢享受生活吗?”
“哦,不,我很喜欢。但是,享受生活的前提是不能妨碍工作。”
“你喜欢喝酒,这个我知道。”
“没错,我喜欢喝酒。但是,前提也是不能妨碍工作。”
“那么,女人呢?你喜欢女人们吗?”
“当然喜欢,可是我无法让自己专注于女人们身上。”
“你是说你并不在乎女人?”
“不,我很在乎。人们都说,真正能打动男人的心的,只有女人,但是我还没有找到那个能打动我的心的女人。”
“你撒谎了。”
“可能是的。”
“你很在乎玛丽亚。”
“没错,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从那么一瞬间起,我非常在乎她。”
“我也是,我也非常在乎她。没错,就是这个词,非常。”
“我和你一样,”罗伯特·乔丹说这句话时又感到自己的喉头哽咽了。“我也是。”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让他觉得轻松愉快,他用西班牙语将这句话郑重其事地说了出来。“是的,我非常在乎玛丽亚。”
“等见完了聋子,我让你和玛丽亚单独呆一会儿。”比拉尔说。
罗伯特·乔丹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我想,没什么必要这样做。”
“不,罗伯托,有必要的。毕竟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是你在我的手相上看出来的吗?”
“不,不是。把手相的那些说法都忘了吧。”
比拉尔将这件事和所有可能会对共和国不利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了。
罗伯特·乔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看着山洞中的玛丽亚正在忙碌地收拾碗碟。那姑娘擦了擦手,转过身看着他微微笑着。她听不到比拉尔和罗伯特·乔丹交谈的内容,但是,当她在对他微笑时,她的双颊上透出了一丝红晕。
“还有一天的时间呢,”比拉尔说,“你们已经一起度过了一个晚上,但是还有一天的时间。虽然,很显然,你们不会拥有我年轻时在巴伦西亚时的豪华待遇,但是你们还可以去采摘些野草莓之类的小玩意。”说完,她大笑了起来。
罗伯特·乔丹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对她说:“我也非常在乎你,很在乎。”
“嚯,伙计,你可真是个猎艳高手,”比拉尔说,此时的她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语气弄得十分穷迫。“我看,很快你就会在乎这里的每一个人了。奥古斯丁来了。”
罗伯特·乔丹走到玛丽亚的身边,他看到那姑娘看到自己走过来时,两只眼睛亮闪闪的,面颊和脖子又羞红了。
“嘿,我的小兔子。”罗伯特·乔丹一边说着,一边吻着她的嘴唇。那姑娘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回应着他。
此时,坐在桌边抽烟的费尔南多摇着头站起了身,他拿起竖立在洞壁边的卡宾枪,径直地向洞外走去。
“真是不像话,”费尔南多边向外走边对比拉尔说,“你真应该好好管管这姑娘,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没错,我管了,”比拉尔回答道,“但是,罗伯托同志是她的未婚夫。”
“哦,这么说的话,”费尔南多说,“如果他们已经订了婚,就没什么不正常的啦。”
“费尔南多,我觉得很开心。”比拉尔说。
“我也同样开心,”费尔南多说,“我走了,比拉尔,再见。”
“你要去哪儿?”
“我去替换普里米蒂伏,在上面的岗哨。”
这时,奥古斯丁走了过来,他冲着这个时刻显得体面的小个子嚷道:“你他妈的要去哪儿?”
“换班。”
“换你的班,”奥古斯丁用非常不屑的口气说道,“换你奶奶的班。”之后,他转过身,对着巴勃罗的老婆说:“要让我看管的那没名堂的破玩意儿在哪儿?”
“山洞里,”巴勃罗的老婆说,“洞里的那两只背包。你那满口的下流话让让人厌烦。”
“去你他妈的厌烦,”奥古斯丁说。
“哦,天啊,去你他妈的的吧!”巴勃罗的老婆不动声色地说。
“你他妈。”奥古斯丁回敬道。
“你从来就没有妈。”巴勃罗的老婆说。
“他们在里面干嘛呢?”奥古斯丁此时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问自己的至交一样。
“什么都没干,”巴勃罗的老婆说,“现在怎么说也是在春天,你这畜牲。”
“畜牲,”奥古斯丁重复着,好像在慢慢琢磨这个词似的,隔了一会儿,他说:“畜牲。那你是什么呢?你这婊子养的。我去他妈的春天。”
巴勃罗的老婆轻轻拍了拍太多肩膀。
“你这人呀,”她大笑着说,“你骂起人来从来都是老一套,但永远劲头十足。你看到那些飞机了吗?”
“操他妈的飞机!”奥古斯丁说完,用力咬了咬下嘴唇。
“这才够劲儿啊,”巴勃罗的老婆说,“挺够劲儿,但是也够难的。”
“那么老高,可不是够难的嘛。”奥古斯丁笑着说,“还是有说有笑的好啊。”
“没错,”巴勃罗的老婆说,“有说有笑的好,你这人不算赖,说什么都够劲儿。”
“听我说,比拉尔,”奥古斯丁突然严肃了起来,“我觉得要出事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你觉得情况怎么样?”巴勃罗的老婆问。
“简直糟透了。有那么多的飞机,比拉尔,太多啦。”
“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被吓住了?”
“我?被吓住?”奥古斯丁反问道,停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觉得他们有什么打算?”
“依我看,”巴勃罗的老婆说,“这伙计来炸桥,说明共和国正在准备发动一次进攻。今天早上的飞机说明法西斯也在做着迎击的准备。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把那么多的飞机都暴露出来呢?”
“发生在战争中的蠢事难道还少吗?”奥古斯丁说,“这次的战争已经蠢到家了。”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巴勃罗的老婆说,“不然,我们怎么会呆在这里呢?”
“说得没错,”奥古斯丁说,“我们已经被这件蠢事搅合了整整一年了。但是巴勃罗是个聪明的家伙,他总是有很多阴谋诡计。”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就是我的看法。”奥古斯丁说。
“但是,你要知道,”巴勃罗的老婆说,“现在的局势已经不能够靠着阴谋诡计来维持了。况且,巴勃罗的脑袋已经不灵光了。”
“我知道,”奥古斯丁说,“我很清楚我们会撤。如果说只有胜利才能让我们活下去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炸掉这些桥。虽然现在的巴勃罗已经变成了胆小鬼,但他还是很聪明。”
“我也聪明。”巴勃罗的老婆说。
“不,你很勇敢,也很忠诚,但是,比拉尔,”奥古斯丁说,“你还是不够聪明。你做事果敢,能够一眼就看出事情的关键之处。很有决断力,并且很善良。但是,你还是不够聪明。”
“你是这么想的?”巴勃罗的老婆问。
“没错,比拉尔,这就是我的想法。”
“那家伙很聪明,”巴勃罗的老婆说,“而且有颗冷静的头脑。”
“这我看得出来,”奥古斯丁说。“他一定很能干,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干这些事。但是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聪明,我还不知道,可是巴勃罗我是了解的,他很聪明。”
“巴勃罗已经成了胆小鬼,变成了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
“聪明归聪明。”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这件事得慎重考虑才行。我们的行动必须做到目标明确。桥被炸了之后,我们就得立即撤退。所以,什么事情都得提前计划好。我们要知道该撤去哪儿,怎么撤。”
“你说得很对。”
“所以,我们需要巴勃罗。这计划必须得十分漂亮。”
“我不相信巴勃罗了。”
“关于这件事,你必须信任他。”
“很难。你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什么样子了。”
“他有个聪明的脑子。如果这件事计划地不够巧妙,就全他妈的完蛋了。”
“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巴勃罗的老婆说。
“炸桥的事,全得依靠这家伙,”奥古斯丁说。“在这方面,他准是个行家。想想上次炸火车的那人,安排得多漂亮。”
“是的,”巴勃罗的老婆说,“上次干得很出色。”
“决策和行动力得靠你,”奥古斯丁说,“但是,计划和整个撤退行动,还得看巴勃罗的。现在,你必须想办法迫使他去考虑这些问题。”
“奥古斯丁,你很明智。”
“当然了,”奥古斯丁说,“但明智并不是聪明。还得看巴勃罗的。”
“他怕得都快要打抖了,这样也得看他?”
“他怕得都快要打抖了,这样也得看他。”奥古斯丁回答道。
“你怎么看待炸桥这事?”
“不得不炸。显而易见,有两件事情是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去干的。离开这里和打胜仗。如果我们想要夺取最终的胜利的话,就必须要炸桥。”
“巴勃罗要是真的聪明,他怎么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因为他很懦弱,只想着维持现状。只要能保住他的现状,他愿意懦弱地呆在漩涡中。但是,河水越涨越高,现在的局势不会让他一直懦弱下去的,他必须得拾起他的聪明。在这一点上,我相信他是很精明的。”
“还好那家伙留下了他的命。”巴勃罗的老婆看着罗伯特·乔丹说。
“别提啦。昨天晚上,吉卜赛人找到我,让我去干掉巴勃罗。他简直是个畜牲。”
“你也是畜牲。”巴勃罗的老婆说,“但是你很明智。”
“你和我都很明智,”奥古斯丁说,“但是真正能干的是巴勃罗。”
“我真是受够了。你都不知道他现在成了什么德性。”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他还是最能干的那个。听我说,比拉尔,如果仅仅是发动一场战争,有明智就够了。但是要打胜仗,就必须有能干的人和充足的物资。”
“我会认真考虑的。”巴勃罗的老婆说,“现在,我们得出发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之后,她对着罗伯特·乔丹喊道:“嘿!英国人!我们该出发了。快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