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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葛可沁的声音在房间里传来：“是小怡吗？”

“是的。”

葛可沁在房间里走出来，她眉梢眼角，全是春色，那红粉飞飞的样子惹人遐思。

林怡转过脸去，不正视葛可沁的脸。葛可沁说：“不是去奶奶家吃饭吗？怎么那么早回来？”

“提前回来了。”

“我去倒杯水给你喝。”

林怡知道，她在心虚。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说：“我都看到了。”

葛可沁停下：“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一点半的时候，我看见他进来了。我不方便回来，就去咖啡厅坐了一个小时再回的。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走出来。”

葛可沁脸色灰白，很像邻班模拟考作弊被老师抓住的差生。

林怡说：“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说话的口气老气横秋得像30岁。

葛可沁坐下来，和她面对面，斟茶倒水之类的俗套也给免了，她说：“奶奶是不是都和你说了？”

“七七八八吧。你要把弟弟送回去。”

“是的。”

“房子呢？”

“卖掉。”

“你答应过我，要保证我完成学业的。”

“没错，所以我会留一部分钱给你，这笔钱足够你用到大学毕业。”

呵呵，真是为她打算得很周到呢。林怡的心哇凉哇凉地。

她惨然微笑：“你就不会想想，我无家可归的样子？”

“你不会无家可归的，你奶奶会照顾你。”葛可沁凄然道，“小怡，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所以才和奶奶商量好，由她来告诉你……我还年轻，不能毁掉一辈子。”

林怡刻薄地说：“我爸爸才死了两个月，你就那么缺男人吗？”

葛可沁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嘴唇哆嗦着，最终却低下头，轻轻说：“你怎么说都好，阿姨不怪你。”

她没有和自己拍桌子大吵大闹，林怡反而心软了。

“随便你怎么处理，但，我不会回奶奶家的。反正还有三个月我就中考了，你可以把房子放在三个月后再卖吗？”

葛可沁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林怡松了口气。

“我去休息一下。”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才有了真正放松的感觉，困倦欲死。

换上舒适棉布睡衣，躺到床上，目光在房间里慢慢移动。好在，一切如旧，那男人没有侵略到她的领地来……

睡了一觉醒来，林怡已接受现实。

四年前父母离婚她尚且无能为力，何况如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后母改嫁？

“我的老天，小怡，你还真的答应她啦！”枝枝大惊小怪，她的反应比林怡想象中大，好像她才是比较小那个。

林怡捂着耳朵：“不然呢？我还能怎样？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人怪她。”

“怎么也得把你给安置好啊……喂，你在干什么？”

“做试卷啊。来，英语还没还给老师吧？帮我看看这篇作文语法错误多不多？”

“开玩笑，我们做医生的英语一天都不能丢好不。”

枝枝一把夺过作文，仔细批改起来，她改作文的表情很好玩，眉尖紧皱，堆积成“川”字，“唔”“唔”作声。

林怡躺在她单身宿舍的床上，抱着她的皮卡丘公仔打滚，被褥洗得干干净净白白香香的，明亮的阳光照进来，窗台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名叫“红玉”。

这样也挺好，独身一个女子生活，很悠闲自在。

林怡心里想什么，口里说什么：“枝枝姐姐，一个人生活会不会遇到很多困难啊？”

“还行吧。丰俭由人。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要放弃生活啊。来，改好了。”

枝枝把画满红圈圈的作文还给她。

林怡不满意地皱起眉头：“分数竟然这么低。”

“你这是干嘛呀。”

“发愤图强啊，还有三个月就中考了。”

“靠，小怡，你现在还有心情考试啊！”

“不然呢？反正日子都要向前过。”

就算考完试之后就要出来工作，林怡也想要善始善终。

这样放松心情积极备考，反而心理素质超群。往后几个月备考压力越来越大，经常有学生上课到一半因为压力过大崩溃大哭，林怡沉静如水，冷静应对。

到放榜当天，她超水平发挥，考出史上最好成绩，超出清城中学高中部录取分数线几十分。

年级主任惊呆了，拍着她肩膀大声表扬：“林怡，我就知道你是读书料子！”

林怡却看着成绩单，发了好一会儿呆。

她咬了咬嘴唇，把成绩单塞进书包底，悄悄离开了有人哭有人笑的校园。走出校门口时，宿管阿姨叫住她：“林怡，宿舍里的东西最迟明天要清空了！全校只剩下你了！”

阿姨很不满，林怡歉意地笑了笑，心想，又要麻烦枝枝了。

……

回到家，同样兵荒马乱的，还有这里。

葛可沁带了几个中介回来看房子，把房产证平摊开，放在茶几上。几波人来来往往，对房子挑肥拣瘦。

中介甲说：“这里是学区房，办好户口就能进附小，一路无忧。”

中介乙说：“南北通透，均摊面积只有几平方米，超级划算。”

中介丁说：“从这里走去菜市场只需要十分钟，不想做饭的话还能去食堂买饭票，校内有医院、运动场，没有比这儿更方便了。”

一大波男男女女唔唔作声，人一多，味道浓郁，林怡几乎窒息。

她翻了个白眼，无视掉葛可沁的招呼，径直回房。

真是悲哀，她住过的房子，被卖了一套，又卖掉一套，她就像浮萍，不知道自己下一站将要扎根哪里？

从此林怡极恨搬家。

走进房间，随手把门一关，觉察有人看自己，林怡抬头，唬的一跳：“侯叔叔！”

侯叔叔坐在她读书的桌子前，手里一支烟，屋子里烟味呛人。他说：“外面人多，我进来坐坐。”

林怡头皮发炸，背上汗毛倒竖，开门落荒而逃。

她的最后一块领地终于被入侵了！

“啊——”

尖叫着跑回客厅，中介们不知什么时候全走了，只剩下两个人，都被她的尖叫声吓到，不约而同地看着她。林怡趔趄着站稳自己，看到傅博来了，眼圈立刻发红。

“傅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