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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二天大早,李宝焆揣着车票和三块钱动身了。他没有去偷蜜橘。抄近路花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镇上破旧的车站,李宝焆上了开往深圳的大巴。

李宝焆身上只有三块钱,本来和司机说好坐到坂田的,那里第一工业区有个大宏厂,村里有几个老乡在里面打工,可以借点钱。可司机到了石岩就不想往前走了,因为过水田收费站要收七块钱。李宝焆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迷糊中听到押车的中年大叔大炮般的声音:“到了!到了!都下车!”

他稍稍稳了稳神,小心翼翼地问:“到坂田了吗?”

“到了。”中年大叔一脸冷漠。

“我说的是坂田。”李宝焆还想问个究竟。

叼着香烟的司机拍着肚皮走了过来:“小东西,你不看看花了多少钱,还他妈啰嗦。”

“哎,好好的你怎么骂人?”李宝焆很不高兴,“再说了,如果当初你们说不送到坂田,就是一分钱不要我也不坐!”

“哟哟,你小毛样,我还就骂你了,怎么着!”司机把烟屁股使劲摔到地上,“现在都到了,还说什么不坐,那你买张回头的票,我再把你拖回去?”

李宝焆看了看司机,咬着嘴唇走了。

“小毛孩,还叫唤……”司机哼唧着,大摇大摆地走到旁边的一个凉面摊,和押车的一起坐下。

不过一碗凉面吃了还不到一半,蛮横的司机就被不声不吭返回来的李宝焆一砖头打懵了。

“骗我,才到石岩就说坂田了。”李宝焆有些面目狰狞,对着司机大叫。司机回神过来,摸了下脑袋,血已经流到脖子。

“你长了几个胆子!”司机抓起凉面碗站了起来。不过司机那速度,相对李宝焆来说太慢,面碗还没举起来,嘴上就结结实实地被敲了一砖。唇裂牙崩,样子很惨。当然还不仅仅于此,李宝焆把砖头扔掉,又是一个侧踹,司机愣是被掼出去七八米。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押车的中年大叔苏醒过来的时候,李宝焆已经跑得没影。跑出去几百米远,李宝焆拐弯到另一条大路,走了五十米又钻进一条小巷子,来到一个修鞋摊前。“老板,我来拿包。”李宝焆和修鞋的老师傅打着招呼,掏出身上唯一的两元钱。

“这么快?”老师傅扶了扶眼镜,回身指了指李宝焆放在角落里的大包,“拿走吧,钱不要了。”

“老板,那怎么行,讲好你帮我看包,收费两块钱。”李宝焆把两块钱放在鞋箱上。

“都说了不要,我以为要看半晌呢,哪想到会这么快。”老师傅说完,想了一下,伸出黑乎乎的指头,从包里拿出一元钱,“那就收一块钱。”

李宝焆也不客气。一块钱能买两个包子,吃不饱也饿不到哪儿去,怎么说也能将就一顿。他很茫然,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只是朝远处楼多、楼高的方向走。走了半个多小时,抬头看看远处的大楼还是那么远,不过身边的街区倒是渐渐热闹起来。

午时,阳光暴烈。李宝焆四处开始找工作。他踏进深圳,头顿饭是两包方便面,第二顿饭还是两包方便面。坐在小桌旁歇了二十多分钟,李宝焆背着包又出发了。行走没有目的,但想法不能没有,首先要解决晚上住宿的事,其次是打工找活做。

非机动车道上,一辆载满煤气罐的三轮车缓慢前行。李宝焆发现三轮车夫一脸痛苦。

“大爷,歇歇呗。”李宝焆靠过去,“这么玩命,身体要紧。”

“那边火锅店赶着要,加了钱的。”三轮车夫眉头拧到了一起,两手松开车把,抱着右腿唏嘘起来。

“怎么了这是?”李宝焆探过身去。

“抽,抽了。”三轮车夫蹲到地上,使劲揉捏着右小腿。

天热,出汗多,盐分流失过量,再加上过度疲劳,腿容易抽筋。李宝焆在部队见过教练怎么对付抽筋,马上走过去,让三轮车夫坐下,伸直右腿,两手使劲绷着脚尖。这法子不错,三轮车夫一会就缓了过来。“小兄弟,谢谢了。”三轮车夫一脸感激。

“别叫我小兄弟,你多大?”李宝焆问。

“快五十了。”三轮车夫道。

李宝焆仔细瞧了瞧,或许是做出苦力的缘故,看上去要远比实际年龄老得多。三轮车夫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递了一支给李宝焆。

“大爷,怎么称呼?”李宝焆接过烟,摸了半天没掏出打火机来。

“陈暖阳。”三轮车夫边说边递过来打火机,“你呢?”

“李宝焆。”

“李宝焆?”陈暖阳重复了一遍。

“秋草逢霜不如意,不平不满却难依。”李宝焆吸了口烟,虽然有点呛,但很享受,“父亲起的名,怎么样?”

“好,好名字。”陈暖阳笑道,“李宝焆,你有副好心肠,将来肯定孬不了。”

“唉。”李宝焆听了心里一声叹笑,“老陈,火锅店给你加价送煤气,加了多少?”

“本来给十五,现在二十。”

“那我帮你蹬过去,你给我五块,谈得来不?”李宝焆很认真。

“什么?”陈暖阳一愣,“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

“出来混的。”李宝焆一耸肩,“奇怪吗?”

“混什么,你才多大?”陈暖阳问。

“二十了,在家嫌丢人,就出来混。”李宝焆还没忘记五块钱的事,“老陈,刚才说的事怎么样?”

“身上是不是没钱了?”陈暖阳问。

“是。”李宝焆很坚决地点点头。

陈暖阳叹了口气:“小伙子,我跟你说,这可不是办法。年轻人,一时冲动会走错路。”说完,掏出十块钱来,“能吃碗牛肉拉面,吃完赶紧回家去。”

李宝焆推开了:“老陈,这钱我不能拿,你别让我不劳而获。而且,我家远着呢,我也不会这么快回家。”

李宝焆的干脆与坚决,让陈暖阳无可奈何:“那这样,你帮我押车就行,到时给你五块。”陈暖阳说着跳上车,让李宝焆坐上去。李宝焆这个时候很乖顺,蹭一下跳了上去。

不过很遗憾,没蹬出十米,陈暖阳又抽了。

“老陈,你说你都这样了,还蹬什么蹬?”李宝焆看着陈暖阳坐下来,绷着脚尖。

几分钟后换了角色,李宝焆蹬着三轮车,带着陈暖阳出发。到了,二十多罐煤气,李宝焆手脚利落,一个人就搬了近二十罐。陈暖阳拿到十五块钱,给了李宝焆十块。

“说好的是五块。”李宝焆捏着十块钱,很用力。

“你出了这大力,该你得的。”陈暖阳笑笑,“小伙子,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天天吃什么,住哪儿?”

“我才刚出来。”李宝焆道,“过两天就好,你瞧,这一会就挣了十块,饭钱是没问题的,至于住,我也有打算,车站是现成的,还有冷气。”

陈暖阳苦笑了下。李宝焆说现在带着个大包不方便,要把包寄存在陈暖阳住处,陈暖阳当然不会拒绝。李宝焆继续蹬车,带着陈暖阳来到他的住处。一个车库,十平方米的地方,闷、热!

“三个人合伙住。”陈暖阳笑笑,“自己做饭。”

墙角放着煤气罐,上面支一个木板,算是灶台。陈暖阳在一个灰不拉叽的小锅里下了一大碗青菜面。

“吃点?”

李宝焆摇摇头,他真的是不饿。两人聊了很多。李宝焆知道,陈暖阳有两个孩子在上大学,女儿陈灵,即将毕业,儿子陈欢煜,今年大二,都是陈暖阳蹬三轮挣钱供养他们。

“老陈,你不容易,一天能蹬多少?”李宝焆问。

“平均起来,一天不到一百块。”陈暖阳道,“这也讲时运,少的时候一天四五十块,甚至分文不进,不过赶巧的时候,一天能挣二百多!”

“就算一天八十块,那一个月也二千四百块了。”李宝焆眨了眨眼,“老陈,要不你看这么地,现在我也没找到什么可干,就先跟你蹬蹬三轮?”

陈暖阳挑着一筷子面条停在半空,呆呆地望着李宝焆,“这活儿都是四五十岁人干的,你一个毛头小伙成吗?再说了,还得置家伙,一辆拉货三轮,差的也得三百多块。”

李宝焆不作声,想了会:“老陈,我就跟在你后头,等你活多的时候,我帮帮手,你看着给点就是。”

“唉,小伙子,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不想害你。”陈暖阳道,“你年纪轻轻,随便学点手艺,到时干什么不好?”

“呵呵,老陈,你别这么说。”李宝焆笑道,“我不是要一直这么下去,只是暂时缓缓脚,先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到时看准再搞别的。”

“哦,这样成。”陈暖阳点点头,“那就跟段时间,可以保证你饿不着。”

蹬三轮,主要是候街。李宝焆跟着陈暖阳候了一个多星期,还不错,因为有李宝焆的强大帮手,陈暖阳的效率提高了很多,每天都能赚到一百五十元左右。陈暖阳也不含糊,每天都给李宝焆五十块钱。

“就这样,先挣几千块再说。”李宝焆每天晚上进汽车站前,都要把钱数一数,下个决心。李宝焆觉得这事并不难,一天五十,除去吃喝,起码还剩四十,三个月下来应该有三千六百元,已经很多了。

不过李宝焆和陈暖阳的这对组合,引起了其他候街车夫的不满,其中也包括和陈暖阳同租住所的人。其实也不怪他们有意见,因为李宝焆表现太活套,只要有人来叫活,他总是乐呵呵地跑上去,把活接下来。

“小伙子,以后我们注意点,别抢活。”陈暖阳道,“都不容易,我们干多了,他们就少了。”

“怎么,又不偷不抢。”李宝焆不服气。

“你不懂,我跟他们都认识好几年了,得讲个和气。”陈暖阳道,“你别老抢先迎上前揽活,就在车旁等着就是。”

“那不是傻等嘛。”李宝焆歪头哼出股冷气,以示反对。陈暖阳笑笑,没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李宝焆和陈暖阳拉了一车油漆回来刚归位,从家具城那边就来了个女人。李宝焆远远地就感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派,而且随着女人步伐的临近,愈发来得震撼。这女人,雍容雅步,杨柳风姿。 CTIPnAY6gN5Cqedl6jDT8bWLPRQnStLTAO9M/Wzwjn2RJRnZeqC4ZoppWH7oxS4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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