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埃及与中东民族的接触,可以追溯到古王国时期以前,大约在公元前3500—前3000年。后来又因为埃及的繁荣与稳定,越来越多的“亚洲人”前往埃及,其中包括奴隶、亡命者、雇佣兵等低层社会人士,他们视埃及为自由与繁荣的国度。到中王国时期,埃及境内的外国人数量已相当庞大。这批外国人,大部分都是来自叙利亚与巴勒斯坦的闪族人,他们多是借道西奈半岛而来,定居或寄居于尼罗河三角洲的东北部,并自成一个小区。
这些“亚洲人”,绝大多数都是以自愿、和平的方式进入埃及,而非被强迫的。这是因为埃及的经济机会较多,加上中王国时期对奴隶的需求量大,不只宫殿、庙宇、达官贵人拥有大批奴隶,一般平民百姓也都拥有一两名奴隶。埃及的奴隶待遇相当不错,许多奴隶甚至拥有自由的贸易权,因此不少外地人前来埃及为奴,当然也有不少奴隶是来自战俘,甚至有时“亚洲人”在埃及还成为“奴隶”的代称。
当然不是所有到埃及寻求新经济机会的“亚洲人”都为奴,也有不少从事其他的行业,如参军、酿酒、纺织、种田、凿石,以及参与公共工程等,如《旧约圣经》中记载以色列人为埃及人制造泥砖。由于埃及的经济机会多,因此每当中东遭逢天灾人祸的时候,“亚洲人”更是成群结队地涌进埃及,埃及政府还为此设立了一个“亚洲人管理部”来管理他们。
埃及在中王国时期不仅与亚洲贸易密切,还开始与地中海西岸的古希腊人(米诺斯、克里特岛、迈锡尼人)做生意,因此埃及汇集了各地来的商人,其中仍以亚洲叙利亚商人最为活跃,于是“说叙利亚语”在埃及成为“讨价还价”的同义词。除了商人外,埃及政府也收容了不少中东的政治犯或流亡人士。尤其是新王国时期,当埃及开始往中东发展时,每当征服一个亚洲城邦,或签订合约、盟约时,都会要求对方提供人质,其中“亚洲人”占了不少比例,有人说《圣经》中的摩西就是他们的后裔。
当埃及中央势力强盛的时候,这批外地人还能服从埃及的统治与管辖,但是一旦埃及势力衰微的时候,他们就会起来反抗,在埃及境内建立自己的政权。早在埃及第八王朝因继承问题而陷入混乱时,就曾有一群“亚洲人”入侵三角洲地带,并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且将法老的势力逼退到上埃及的孟斐斯(Memphis)地区。之后,这群“亚洲人”又卷入埃及的地方势力争夺战,甚至还参与王室的王位继承战争。中王国建立以后,虽然消灭了“亚洲人”位于三角洲的政权组织,但却无法阻止“亚洲人”持续移民埃及,这股移民潮甚至因埃及对工人的需求而大为兴盛。到了中王国末期,“亚洲人”又回到三角洲旧地建立自己的政权,即喜克索斯(Hyksos)政权。喜克索斯人不仅占据北方的三角洲,还与南方的努比亚联盟夹击埃及,迫使埃及法老的势力往南撤退。
“喜克索斯”原意为“高地沙漠王子”,意指中东叙利亚、巴勒斯坦一带高地沙漠的游牧民族酋长(如以色列人),后来在埃及就成为“外地统治者”之意,不仅是指外地人的领袖,也指他们整个族群的人。喜克索斯人的成员非常复杂,有来自幼发拉底河上游的游牧民族,也有来自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印欧民族,更多的则是闪族人,包括以色列人在内。
根据埃及的年表,第二中间期约有6位喜克索斯法老
,统治期约为108年。喜克索斯人不仅采用埃及法老的称号与制度,也采用埃及的礼俗、宗教信仰,以至于有不少埃及的王子(中王国以后,埃及就陷入分裂的状态)向喜克索斯人进贡,或与他们通婚。当然也有不少埃及人不服喜克索斯人的统治,经常出现各种战争。根据一则传说,喜克索斯人曾攻打底比斯王子,宣称底比斯王子所养的河马戏水时拍打水花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吵醒了在700多千米外睡觉的喜克索斯王子。其实真正的理由是,底比斯王子乃是埃及反抗军的领袖。无论如何,埃及王子失败惨死,他的木乃伊后来被发现,而且死状极为恐怖。
除了战争外,喜克索斯人也为埃及文化注入不少新生命,他们迫使埃及人重新检讨过去保守、停滞的文化,转而采取新路线。同时,喜克索斯人也将中东的青铜技术、战车(在喜克索斯人统治之前,埃及只有用驴拉的战车,喜克索斯人统治之后,埃及才出现用马来拉的战车)、弓箭、佩剑、短刀等传入埃及,这对于日后新王国时期的军事革新均有很大的贡献。新的作战方式与新的作战工具,使埃及社会产生了一批新的族群,就是军人团体。这些军人虽然大多数是下层的常备兵,但是不乏有钱的军官,这可以从他们的战车、复合式弓箭都必须自备来推断。他们因为拥有新的技术、工具和知识而有强烈的企图心,成为新的社会精英。昔日的精英只要会写,懂得如何代表法老与神明打交道和知道为官之道即可,现在新的精英还必须具有国际观和军事专业的背景。于是,新的精英成为传统文化和社会的挑战者。尽管如此,一如昔日的精英,这批新的军事精英,仍然得仰赖法老的慷慨赠予和赏赐,法老的赏赐也可换取军事精英的效忠与依赖。
此外,位于尼罗河三角洲的喜克索斯人,也致力于发展环地中海的贸易,这使得埃及与地中海东岸的中东文明,地中海西岸的米诺斯、克里特岛文明连成一片,埃及也逐渐加入地中海的经济体系中。通过经济运作,不同的古文明相互接触与交流,有助于融合亚欧非三大文明的古典文明的出现。
当然,喜克索斯人的统治也激起埃及人的民族意识和仇外的心理。到了公元前1550年左右,埃及终于在底比斯政权的率领下赶走喜克索斯人,结束喜克索斯的统治时代,并开启新王国时代。喜克索斯人对埃及虽然有不少的贡献,但也有负面的影响,那就是仇外的心理:从此埃及不再信任外国人,并对“亚洲”移民采取紧缩、疑惧、压迫的态度,这便是后来公元前13世纪《出埃及记》(Exodus)的背景。此外,新王国时期的埃及已不再处于平静,而是充满野心、战斗欲,此时的埃及处于一个开放、充满不安的时代,为了寻求国家安全,埃及不断地将国防线往“亚洲”方面推进,埃及因而逐步卷入“亚洲”纠纷中。
尽管新王国时期,喜克索斯人被赶出埃及,但是“亚洲人”仍持续大量涌入。每次新王国的法老出征“亚洲”后都会带回一批人,除了作为人质的王子外,还有工匠、佣仆、酿酒的师傅、雇佣兵等,再加上来自西边的希腊人、克里特人,南边的努比亚人,以至埃及境内居留的大批外国人,四面八方来的外国人以及外来文化,使得埃及文化呈现不同的国际色彩,亦有利于经济的发展。这种现象使得新王国早期出现繁荣的景象,让法老有更多的财富奉献给神庙、建造巨型的建筑物和雕像。譬如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Amenhotep III,公元前1391—前1353年在位)不仅为自己修建了许多建筑物、雕像,甚至还在沙漠中为自己的爱妻建造了一个花园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