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沉睡

从当晚十点十七分开始，有关米德威奇的消息就变得十分零散。村里的电话打不通。本应经过村庄的公共汽车没有到达斯托奇村，前去寻找巴士的卡车也没有回来。特雷恩镇收到皇家空军发布的通知，雷达在米德威奇地区发现了不明飞行物，有可能进行了迫降，重申一下，不是执行任务的飞机。奥普利有村民报告说米德威奇有房屋着火，但很明显，没有人采取灭火措施。特雷恩出动了消防车——但之后没有报告火情。特雷恩警察局派出警车调查消防车的下落，结果警车也消失了踪影。奥普利村又有村民报告火情，但显然，仍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斯托奇的戈比警官接到报警，他骑车赶往米德威奇，但也没了下落……

***

二十七日清晨的天空仿佛一块邋遢的破布浸泡在洗碗水中，微弱地透出一丝灰色的光线。在奥普利村和斯托奇村，公鸡正常打鸣，鸟儿欢快地鸣叫；但米德威奇的鸟儿寂静无声。

奥普利村和斯托奇村与其他地方一样，人们伸手关掉闹钟；但在米德威奇闹钟响个不停，直到能量耗尽。

在别的村庄，男人们走出家门，睡眼惺忪地向工友们打招呼；米德威奇却空无一人。

因为米德威奇已经沉睡……

整个世界开始骚动，米德威奇却仍在酣睡……村里的男人和女人呀，马牛羊呀，猪呀，鸡鸭呀，百灵鸟呀，鼹鼠呀，老鼠呀，都纹丝不动。米德威奇一片寂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教堂的钟声，以及磨坊旁的奥普河流过拦河坝时发出的潺潺水声……

天刚蒙蒙亮，一辆橄榄绿色的货车，车身上的“邮政电话”已经模糊不清，从特雷恩出发，装载着连接米德威奇与外部世界的信件。

车在斯托奇村的公用电话亭旁停了下来，询问米德威奇是否还有生命的迹象。但这里毫无生命迹象，从二十二点十七分到现在，它一直与世隔绝。邮车再次启程，发出隆隆的声响，天渐渐亮开。

“天哪！”线路工对车夫同伴说，“天哪！就说这事儿吧，奥格尔小姐是铁定不会给皇家邮政丢脸的。”

“我也搞不懂，”司机抱怨道，“要我说，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电话一响这姑娘 准会 接听。咱们去看看吧。”他含糊地说。

车子出了斯托奇之后突然右转，在通往米德威奇的小路上颠簸了大约半小时。随后，拐弯之后，路面有情况引起了司机的注意。

他突然看到一辆消防车，一半倾斜着，左侧车轮钻进了水沟，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冲到水沟岸上，车后面一名男子和一辆自行车有一半躺在水沟中。他猛拉手刹，想转个急S弯绕开两辆车，但避之不及，连人带车冲到狭窄的路边，颠簸着向前冲了几码，停下来的时候，车身一侧已经冲进树丛。

半小时后，这天的第一辆巴士，轻飘飘地来到这处拐弯，这辆巴士来米德威奇村接孩子们去奥普利村学校上学，因此车上还没有乘客。巴士正好钻到消防车和邮政货车中间，将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在米德威奇的另一条路上——通往奥普利村的那条路——车辆也乱作一团，仿佛一夜之间，道路变成了垃圾场。而在那一边，邮车是第一辆安全停车、没有发生交通事故的车辆。

车上下来一个人，检查了一下现场的情况。他刚走到那辆公共汽车后面，便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地。驾驶员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尔后，从躺倒的同伴身边望去，他看到公共汽车乘客的头，大家都一动不动。他迅速倒车、掉头，朝奥普利和最近的电话亭开去。

与此同时，在斯托奇一侧，一个面包店货车司机也目睹了同样的景象，二十分钟之后，在通往米德威奇的两条路上几乎采取了同样的措施。一辆辆救护车，仿佛是机械化的加拉哈德 ，蜂拥而至。救护车后门打开，身穿制服的人员走下来，他们扣上束腰外衣的扣子，小心翼翼地掐灭抽了一半的香烟。他们专业而自信地检查了一下灾难现场，展开担架，准备行动。

在通往奥普利的那条路上，两名领头抬担架的工作人员走近邮递员，但当打头的人员走到与邮递员身体一齐时，他突然瘫倒在救援对象的腿边。后方的人员瞪大了眼睛。从身后的窃窃私语中，他听到了“毒气”一词。他扔下担架，好像担架把手会烫手似的，迅速撤了回来。

他们停下来商量了一阵。这时救护车司机摇着头。“这个我们应付不了，”他说，像是想到了工会达成的决议一般，“我看这事儿得找消防。”

“恐怕得找军队，”抬担架的人说，“需要防毒面罩，这里用防烟面罩可不行。” l0ZU86hjN7OcZ0B+LpCOQHanYAIUVkce4E9dZSFYuf5unHfHeBtukXhIsLJTB5e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