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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禄娃刚进门,便被木香一把抱住,贴着耳朵温柔地说:“干啥去了嘛?明天咱们就要走了。”他们亲热地搂了一会儿,禄娃亲了一口木香说:“你快走吧,让三哥他们看到了不好。”木香还紧紧地抱着不放,禄娃一把推开木香。禄娃转身进了他父亲的房子。木香眼眶湿润,紫娟猛然在木香脊背拍了一下揶揄一笑说:“天凉,小心感冒了。”木香不解地问:“你跑来干啥?”紫鹃狡黠地说:“害怕把你遗了。”木香美目斜视说:“我丢不了,你大让你看着我哩?”紫鹃不屑地说:“人还得要点脸。”说罢拧头就走。

木香回到房子躺在炕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想到紫鹃刚才说的话,她在想,我真的不要脸吗?我十七岁还在上中学,家里说有个军人看上了我,头天说了,第二天就差人来提亲,说家庭殷实,小伙从学校当了兵,是个军官。自己家在南塬上也算富户人家,自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家里有两个哥哥,有几十亩地,有大牲口,有几挂子大车。自己还是学校的校花。在父母的反对中,毅然决然地见了面,军官一身戎装,英俊潇洒,胸怀报国大志。自己也一见倾心。军官说只有一个月假期,他们仓促地在华州旅馆举行了婚礼,从此后和父母断绝了关系。婚房就安排在华州旅馆。一个月里他们恩爱缠绵,军官对她体贴入微。

很快婚假满了,他要去中条山,临走前说等战争结束了,他回来好好过日子,自己含泪送丈夫上马,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泪如泉涌。天有不测风云。十天后,从前线传来噩耗,他在去中条山的路上,被日本飞机轰炸而死,只拿回来一张照片。她痛苦万分,哭得死去活来,三天没有吃饭。

有天晚上,她在蒙眬入睡中,有人慢慢地揭了她的被子爬了进来。她惊慌地问:“谁?”男人低声淫荡地说:“嫑喊叫,我是你大。”那男人紧紧地抱着她,在脖子、脸上一阵乱亲。

她呵斥道:“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牛财东厚颜无耻地说:“娃呀!你几天不吃饭,我心里难受。人已经死了,没有办法了。活着的人还要活,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我也想了咱俩要个娃,就说是你跟我儿的娃,牛家也不会断香火。有了娃,给你雇个丫鬟,待在这家里,大也好照看。”木香哭着说:“你胡说。”牛财东又恬不知耻地说:“娃呀,我也想了,你个寡妇,出去谁要,说你是个灾星克夫哩!咱俩有个儿子,你在这家里也名正言顺了,大把掌柜的钥匙都给你拿来了。”木香怒斥道:“畜生!”牛财东嘿嘿一笑说:“大就爱听你这话。”在她身上乱摸乱亲……

第三天早上,木香起床后,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饭。

牛财东老婆阴阳怪气地说:“这两天看你精神好了些,脸上也红润了,要好好地调养身体。”又用眼看了看牛财东说:“我给你舀饭去。”牛财东老婆端了一碗小米干饭递给牛财东。牛财东用筷子夹了菜,放在碗里一抄,惊恐地瞪着大眼说:“这是啥?”老婆恶狠狠地说:“这是牲口吃的。”

原来那天晚上,牛财东半夜起来从窗户悄悄地爬进木香房间,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老婆起夜发现不见他人,一直没有睡着,等他天明时分溜回房子睡下时,老婆也不敢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早上,牛财东的老婆还特意地看了看窗台,好像是有人爬过的印子。第三天晚上,老婆专门从灶台下抓了一把柴草灰撒在窗台上。早上一看,又有老汉爬过的痕迹。

老婆气得咬牙切齿,牛家这六畜不如的东西,她本来想大闹一场,冷静地想了想,刚死了儿子,这事儿给人知道太丢人了,忍了又忍。吃饭时她到牛槽里抓了一把草料,上边盖了米饭端了过去。牛财东一巴掌打了过去,老婆“哇”的一声大喊:“阿公霸占儿媳妇了!”这一叫,家里的长工都围了过来。牛财东气势汹汹地指着老婆说:“再成绊,休了你!纳了木香,她就是我的正房。”老婆呼地一下扑了过去,抱住牛财东的腿哭着说:“看在我娃脸上,你咋办都行,我管不住你,我不管了。”

此后,牛财东出门入户都带着木香,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牛财东若无其事地对木香说:“皇上都娶了儿媳妇,咱怕啥哩。”从此,牛财东长期和她住在了一块儿。其实,木香知道,自己只是老东西的一个玩物,自从遇上禄娃,她才感到无比的快乐和幸福。紫鹃呀,人生的事你知道个啥,木香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上起来,禄娃已经套好了车,在外边等着。看着木香红肿的眼泡,王夫人顺手把一件风兜披在木香身上,拍拍木香的肩膀说:“照顾好自己,路上辛苦,注意安全。”大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他们回到华州牛财东家的第三天,牛财东和老婆坐着轿车去南山庙里进香。在回来的途中,翻过一座大山,下坡时拉轿车的枣红马不知为啥一声长鸣,沿着山坡狂奔起来,到一个转弯时,顺着悬崖扑了下去。当他们被救起来时,老婆已经气断声绝。牛财东被抬回家,时昏时醒,多位郎中诊断后都摇头而去。

回到家第三天晚上,偶然间,牛财东异常清醒,让人叫来了木香的娘家人,把木香叫到炕前,木香见到娘家长辈在座,看着牛财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叫了牛财东一声“大”。牛财东从被子里颤颤巍巍递出一串钥匙说:“我不行了,这钥匙你要拿上,领着紫鹃把牛家的香火续下去。”说完,牛财东用贪婪的眼神看着木香,断了他最后一口气。木香扑到炕边,一声哀号:“大呀!”大哭了起来。这一哭喷涌出木香压抑在胸中多年的情仇怨恨。随着牛财东的去世,新的光景等待着她。

木香和紫鹃草草地埋葬了牛财东和他老婆。

木香站在牛家三拱两架偌大的正房二楼窗前,望着远处的百亩良田,心潮翻滚。想着在牛家的风风雨雨,以及和禄娃在一起幸福艰难的曾经。走,将漂泊天涯,也许仗剑血雨,幸福地死在人生的旅途中。留,一个女人家要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和难以想象的生活艰难,而且要把这个破败的摇摇欲坠的家经营成富足安康的乐园,谈何容易?谁能来与自己扶起这即将坍塌的屋宇?万金易得,知己难求啊!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一个能扶大厦于危难中的女人难乎其难,自己能行吗?

在这人生艰难的十字路口,向着眼前曲折的路,木香别无选择。既然答应了,就是爬着跪着,也要前行。

她整了整自己的头发衣服,看着眼前孤独空旷的庄院,想起滩涂上飞翔的雄鹰和渭河激流里自由游荡的鱼儿,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挺了挺身子,咬紧牙关,自言自语:“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宁死在地上,不死在炕上,做鬼要风流!”

天明了,木香望着东方从云层里露出的第一缕阳光。禄娃不会陪伴在身边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自己将在思念中孤老终生!不管咋样办,心里还是有爱的。爱他了,希望他今后的日子过得更好。她思绪难平,觉得还是应该跟禄娃好好谈一谈,应该坦诚交流分析目前的状况,让禄娃了解现状,让他知道得更多一些,为以后的生活做一点安排。她转身下楼,禄娃他们已经把麦种子装上了大车,紫鹃好像把自己的东西也放在了车上。禄娃看着她,静静地站着瞅着,她走向禄娃语重心长地叫了声:“禄娃,咱到里边坐坐吧。”禄娃望着她红红的眼、满脸的泪痕,和她进了堂屋。

她一把抱住禄娃,哭着在禄娃耳旁温情地说:“你真的要走啊!”禄娃含着泪“嗯”了一声。木香试探着问:“不走不行吗?”禄娃紧贴木香胸口,头摇了摇,木香说:“我跟你一块儿走!”禄娃坚定地说:“不行,你不能走!牛家还有这么大的家业,你得顾盼。我把东西送回去,就回来看你,等渭河水退了,咱再做押运的生意。”木香猛地抱紧禄娃含着哭腔说:“我不想让你走,不想让你做这生意。你来,咱俩经营这家业。”禄娃心一颤,泪水流在木香的脸上,他一手推开木香,面对木香深情地看着,慢慢地鞠了一个躬,情真意切地叫了一声:“大姐,我会常来看你的。”转身迅速出了房门,木香擦了擦泪也跟了出来,望着车上的紫鹃说:“紫鹃!你也走呀?”紫鹃点了点头。大车启动了,木香孤独地站着,看着大车在泥泞的路上一点一点远去,越来越模糊。 YNojDgbk/9M7ec03wAF+LHBECEeXlS6p9liR6DLMwsMmJ+tP8bIsR35a56X18u7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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