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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

【原文】

至善只是此心纯乎天理之极便是。更于事物上怎生求?

【译文】

至善只是使自己的心达到纯天理的境界,怎么能从事物上去寻求呢?

【原文】

见好色属知,好好色属行。只见那好色时已自好了,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闻恶臭属知,恶恶臭属行。只闻那恶臭时已自恶了,不是闻了后别立个心去恶。如鼻塞人虽见恶臭在前,鼻中不曾闻得,便亦不甚恶。

【译文】

见到漂亮的颜色是知,喜欢漂亮的颜色是行。在见到漂亮的颜色时就马上喜欢它了,不是在见了漂亮的颜色之后才起一个心去喜欢。闻到恶臭是知,讨厌恶臭是行。闻到恶臭时就开始讨厌了,不是在闻到恶臭之后才起一个心去讨厌。一个人如果鼻塞,就是发现恶臭在跟前,鼻子没有闻到,也根本不会特别讨厌了。

【原文】

日间功夫觉纷扰,则静坐。觉懒看书,则且看书。是亦因病而药。

【译文】

如果白天做功夫觉得烦躁不安,那么就静坐。如果不想看书,那也必须去看书,这是对症下药,也是一种方法。

【原文】

处朋友,务相下则得益,相上则损。

【译文】

与朋友相处,彼此谦让,就会受益;彼此攀比,只能受损。

【原文】

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

【注释】

① 静亦定,动亦定:指修炼的一种境界。语出《河南程氏遗书》:“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

【译文】

人应该通过历经各种事情磨炼自己,才能立足沉稳,才能达到“动静之时,均能保持本心”的境界。

【原文】

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岂有功夫说闲话,管闲事?

【译文】

持守志向犹如心痛,如果心思全在痛上,哪里有时间讲闲话、管闲事呢?

【原文】

省察是有事时存养,存养是无事时省察。

【译文】

自省探求是在遇事时要保存涵养,保存涵养是要在无事时自省探求。

【原文】

除了人情事变,则无事矣。喜怒哀乐,非人情乎?自视、听、言、动以至富贵、贫贱、患难、死生,皆事变也。事变亦只在人情里,其要只在“致中和”,“致中和”只在“谨独”

【注释】

① 谨独:即“慎独”,意为一个人即使独处也要严格要求自己。

【译文】

世上除了人情事的变化,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喜怒哀乐,难道不是人情吗?从视、听、言、动到富贵、贫贱、患难、生死,都是事变。事变包含在人情中,关键在于“致远,中正,和谐”,“致远,中正,和谐”在于“慎独”。

【原文】

喜、怒、哀、乐本体自是中和的。才自家着些意思,便过不及,便是私。

【译文】

喜怒哀乐,本体原为中和。自己一旦有别的想法,稍有过分或达不到,便是私心了。

【原文】

克己须要扫除廓清,一毫不存,方是。有一毫在,则众恶相引而来。

【译文】

克制自己务必要将私心彻底扫除干净,一点私欲都没有才算可以。有一点私欲存在,众多的恶念就会接踵而至。

【原文】

人若真实切己用功不已,则于此心天理之精微,日见一日,私欲之细微,亦日见一日。若不用克己功夫,终日只是说话而已,天理终不自见,私欲亦终不自见。如人走路一般,走得一段方认得一段,走到歧路时,有疑便问,问了又走,方渐能到得欲到之处。今人于已知之天理不肯存,已知之人欲不肯去,且只管愁不能尽知,只管闲讲,何益之有?且待克得自己无私可克,方愁不能尽知,亦未迟在。

【译文】

人若踏实地连续用功,对于人心理的精妙处,就能一天天地认识,对于私欲的细微处,也能一天天地认识。如果不用克己功夫,成天只说说而已,自己最终也不能看到天理,最终也不能看到私欲。好比人走路,走了一段才认识一段,到十字路口时,有疑问就打听,打听了又走,才能慢慢到达目的地。今天的人们对已知的天理不肯存养,对已知的私欲不肯摒弃,却一味忧愁不能得道,只讲空话,有什么好处?倒不如等到自己无私可克,再忧愁不能得道也为时不晚。

【原文】

如“素富贵,行乎富贵。素患难,行乎患难”,皆是“不器 ”。此惟养得心体正者能之。

【注释】

① 不器:不像器皿一般,意为用途不局限于一个方面。《礼记·学记》中曰:“大道不器”。

【译文】

像《中庸》中所说的“身处富贵,就做富贵时能做的事;身处患难,就做患难中能做的事”,都属于“不器”。这些只有把心体修养得纯正的人才可做到。

【原文】

善念发而知之,而充之。恶念发而知之,而遏之。知与充与遏者,志也,天聪明也。圣人只有此,学者当存此。

【译文】

善念萌生,要知道并加以扩充。恶念萌生,要知道并加以遏制。知道、扩充、遏制,是志,是天赋予人的智慧。圣人有此认识,学者应当存养它。

【原文】

毕竟从好色、好利、好名等根上起,自寻其根便见。如汝心中决知是无有做劫盗的思虑,何也?以汝元无是心也。汝若于货、色、名、利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盗之心一般,都消灭了,光光只是心之本体,看有甚闲思虑?此便是“寂然不动” ,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廓然大公” 。自然“感而遂通”,自然“发而中节”,自然“物来顺应”。

【注释】

① 寂然不动:语出《易经·系辞》:“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意思是说《易经》本身是宁静不动的,只是有人来问吉凶,它便会与天下之事相通,显示出吉凶祸福来。

② 廓然大公:语出程颢《答横渠先生定性书》:“君子之学,莫若廓然大公,物来而顺应。”意为心胸宽广、大公无私,遇到事情时能坦然自如地应对。

【译文】

闲思杂念,到底是从好色、贪财、慕名这些病根上滋生的,自己寻求本源定会发现。例如,你自信绝对没有做贼之想,什么原因?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这份心思,你如果对色、财、名、利等想法,都似不做贼的心一样,都铲除了,完完全全只是心之本体,还何来闲思杂念?这便是“寂然不动”,便是“未发之中”,自然可以“发而中节”,自然可以“物来顺应”。

【原文】

圣人如天,无往而非天,三光之上天也,九地之下亦天也。天何尝有降而自卑?此所谓大而化之也 。贤人如山岳,守其高而已。然百仞者不能引而为千仞,千仞者不能引而为万仞。是贤人未尝引而自高也。引而自高则伪矣。

【注释】

① “圣人”两句:程颐语,出自《二程外传》。

【译文】

圣人犹如天,无往而不在,日月星辰之上是天,地底下也是天。天什么时候降而自处于卑下地位呢?这就是孟子所说的大而化之。贤人如同高山,仅仅保持着它的高度罢了。然而,百仞之高不能再拉长到千仞,千仞之高不能再拉长到万仞。所以,贤人也未曾自引为高,自引为高就是虚伪。

【原文】

人须是知学。讲求只是涵养,不讲求只是涵养之志不切。

【译文】

人应当知学。求学讲论无非是涵养德行。不求学讲论,只是因为涵养的志向不够真切。

【原文】

志切,目视、耳听皆在此,安有认不真的道理?“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假外求。讲求亦只是体当自心所见,不成去心外别有个见。

【译文】

仍是志向不真切的问题。志向真切,耳听目见的全在此处,哪有认不清的道理?“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需向外界寻求,求学讲论也只是体会自己心中所见,不必再去心外另找他见。

【原文】

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恶。如欲用草时,复以草为善矣。此等善恶,皆由汝心好恶所生,故知是错。

【译文】

天地化生,如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别?你想赏花,即以花为善,以草为恶。若要利用草时,又以草为善了。这些善恶都是由人心的好恶而产生的,所以从形体上着眼看善恶是错误的。

【原文】

无善无恶者理之静,有善有恶者气之动。不动于气,即无善无恶,是至善。

【译文】

无善无恶是义理之静,有善有恶是因心气动而产生的。不为心气所动,就是无善无恶,可以说是至善了。

【原文】

草有妨碍,理亦宜去,去之而已。偶未即去,亦不累心。若着了一分意思,即心体便有贻累,便有许多动气处。

【译文】

草有所妨碍,应该拔除,就要拔除。有时虽没有拔除干净,也不用放在心上。如果在意的话,便会成为心体上的累赘,便会为气所动。

【原文】

善恶只在汝心,循理便是善,动气便是恶。

【译文】

善恶自在你心中,遵循天理即为善,为气所动即为恶。

【原文】

天地气机,元无一息之停。然有个主宰,故不先不后,不急不缓,虽千变万化,而主宰常定,人得此而生。若主宰定时,与天运一般不息,虽酬酢万变,常是从容自在,所谓“天君泰然,百体从令 ”。若无主宰,便只是这气奔放,如何不忙?

【注释】

① 天君泰然,百体从令:天君泰然不动,百体遵令而行。语出宋范浚《香溪集》。

【译文】

天地间的大气,本来没有瞬息中断过。但有了一个主宰,就能不先不后,不急不缓,即使千变万化,主宰是一成不变的,人有了这个主宰才产生。如果主宰安定,如同天地运行一样永无停息,即使日理万机,也经常从容自在,也就是所谓的“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若无主宰,便只有气在四处奔流,怎么会不忙乱呢?

【原文】

悔悟是去病之药,然以改之为贵。若留滞于中,则又因药发病。

【译文】

悔悟是去病的良药,贵在改正。如果把悔恨留在心里,那又是因药而生病了。

【原文】

人心本自说理义,如目本说色,耳本说声。惟为人欲所蔽所累,始有不说。今人欲日去,则理义日洽浃,安得不说?

【译文】

人心原本就欢喜义理,好比眼睛本来欢喜美色,耳朵欢喜音乐一样。只因为私欲的蒙蔽和拖累,人心才有不悦。如果私欲一天天减少,那么,义理就能一天天滋润身心,人心又怎能不悦呢?

【原文】

专涵养者,日见其不足;专识见者,日见其有余。日不足者,日有余矣。日有余者,日不足矣。

【译文】

只在涵养上用功,每天能发现自己的不足;只在知识见闻上用功,每天都会觉得自己有余。日感不足之人,德行将会逐渐有余。日感有余之人,德行将会逐渐衰微。

【原文】

无事时固是独知,有事时亦是独知。人若不知于此独知之地用力,只在人所共知处用功,便是作伪,便是“见君子而后厌然”。此独知处便是诚的萌芽。此处不论善念恶念,更无虚假,一是百是,一错百错。正是王霸、义利、诚伪、善恶界头。于此一立立定,便是端木澄源,便是立诚。

【译文】

无事时固为独知,有事时也是独知。人如果不懂得在此独知处用功夫,仅在人所共知处用功夫,就是虚伪,就是“见君子而后厌然”。这个独知处正是诚实的萌芽。此处不管善念恶念,毫无虚假,一对百对,一错百错。这里正是王与霸、义与利、诚与伪、善与恶的分界点。能够在这里立稳脚跟,就是正本清源,就是立诚。

【原文】

戒惧之念,无时可息。若戒惧之心稍有不存,不是昏聩,使已流入恶念。自朝至暮,自少至老,若要无念,即是己不知,此除是昏睡,除是槁木死灰。

【译文】

戒惧之念固然不可间断,然而,如果戒惧之心稍有放失,人不是昏聩糊涂,就是流于邪恶之念。从早到晚,从小到老,如果无念,那就是自己没有知觉,这种情形,若不是昏睡,便是形如槁木,心如死灰了。

【原文】

人须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

【译文】

人需要有为自己着想的心方能克己,能够克己,才能成就自己。

【原文】

以其主宰一身,故谓之心。这心之本体,原只是个天理,原无非礼。这个便是汝之真己,这个真己是躯壳的主宰。若无真己,便无躯壳。真是有之即生,无之即死。汝若真为那个躯壳的己,必须用着这个真己,便须常常保守着这个真己的本体。戒惧不睹,恐惧不闻,惟恐亏损了他一些。才有一毫非礼萌动,便如刀割,如针刺,忍耐不过,必须去了刀,拔了针。这才是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

【译文】

因为天理主宰着人的身体,所以又叫心。这心的本体,本来只是一个天理,原本没有什么不合乎礼仪。这就是你真实的自我。它是人的肉体的主宰。如果没有真我,也就没有肉体。有了它就生,没有它就死。你若真为了那个肉体的自我,必须依靠这个真我,就需要常存这个真我的本体。做到戒慎于不视,恐惧于不闻,害怕对这个真我的本体有一丝损伤。稍有丝毫的非礼萌生,有如刀剜针刺,不堪忍受,必须扔了刀、拔掉针。如此方是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

【原文】

昏暗之士,果能随事随物精察此心之天理,以致其本然之良知,则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译文】

懵懂之人,果真能在事物中省察人心的天理,发现本有的良知,那么,愚蠢之人也能变得聪明,柔弱之人也能变得刚强。

【原文】

彼顽空虚静之徒,正惟不能随事随物精察此心之天理,以致其本然之良知,而遗弃伦理,寂灭虚无以为常,是以要之不可以治家国天下。

【译文】

那些只知道谈空虚寂静的人,正由于不能在事物中省察人心的天理,以发现本有的良知,因而抛弃了伦理,并以寂灭虚无为平常。所以,不能治理好家庭、国家及天下。

【原文】

以言语谤人,其谤浅。若自己不能身体实践,而徒入耳出口,呶呶度日,是以身谤也,其谤深矣。

【译文】

用言论诋毁他人,这种诋毁是肤浅的。若自己不能身体力行,只是夸夸其谈,虚度光阴,浪费时日,这是在诽谤自己,这样就严重了。

【原文】

必欲此心纯乎天理,而无一毫人欲之私,非防于未萌之先而克于人萌之际不能也。防于未萌之先而克于方萌之际,此正《中庸》“戒慎恐惧”、《大学》“致知格物”之功。

【译文】

要想此心纯是天理,无丝毫的私欲,就要在私欲未萌生之前加以防范,在私欲萌生时加以扼制。在私欲萌生之前就加以防范,在私欲萌生时加以扼制,正是《中庸》中“戒慎恐惧”、《大学》中“致知格物”的功夫。

【原文】

良知本来自明。气质不美者,渣滓多,障蔽厚,不易开明。质美者,渣滓原少,无多障蔽,略加致知之功,此良知便自莹彻,些少渣滓,如汤中浮雪,如何能作障蔽。

【译文】

良知原本就是自然光明的。本质差的人,不但渣滓多,遮蔽也厚,他的良知就不能光明显现。气质好的人,本来渣滓少,遮蔽也薄,稍加致知的功夫,他的良知就能晶莹透彻,些许渣滓仿佛沸水中的浮雪,怎么能成为障碍呢?

【原文】

夫良知即是道,良知之在人心,不但圣贤,虽常人亦无不如此。若无有物欲牵蔽,但循著良知发用流行将去,即无不是道。但在常人多为物欲牵蔽,不能循得良知。

【译文】

良知,即为道,它就在人的心中,不仅圣贤,就是平常人也是如此。若没有物欲牵累蒙蔽,只靠良知去发挥作用,那将会无处无时不是道。然而,平常人大多被物欲牵累蒙蔽,不能遵从良知。

【原文】

乐是心之本体,虽不同于七情之乐,而亦不外于七情之乐。虽则圣贤别有真乐,而亦常人之所同有,但常人有之而不自知,反自求许多忧苦,自加迷弃。虽在忧苦迷弃之中,而此乐又未尝不存,但一念开明,反身而诚,则即此而在矣。

【译文】

快乐是心的本体,虽与七情的快乐不同,但也不在七情的快乐之外。圣贤虽有真正的快乐,然而也是普通人所共同具有的,只是普通人有了这种快乐,自己却不知道,相反,他们还要自我寻求烦恼忧苦,自己糊里糊涂地舍弃了这种快乐。即便在烦恼迷弃之中,这种快乐也未曾消失。只要一念顿悟,返求自身,与本体相同,那么,就能体会到这种快乐。

【原文】

盖良知之在人心,亘万古、塞宇宙而无不同。

【译文】

良知在人的心中,恒通万古,充盈宇宙,无不雷同。

【原文】

凡处得有善有未善,及有困顿失次之患者,皆是牵于毁誉得丧,不能实致其良知耳。若能实致其良知,然后见得平日所谓善者未必是善,所谓未善者,却恐正是牵于毁誉得丧,自贼其良知者也。

【译文】

处理事情出现有时好有时不好的情况,并伴有困顿失序的弊端,都是由于被毁誉得失的心所连累,不能实际地获得他的良知。若能切实地获得他的良知,过后就能看到,平常所谓的善不一定就是善,所谓的不善,大概就是因为计较毁誉得失而摧残迫害其良知的东西。

【原文】

君子学以为己,未尝虞人之欺己也,恒不自欺其良知而已。是故不欺则良知无所伪而诚,诚则明矣。自信则良知无所惑而明,明则诚矣。明、诚相生,是故良知常觉、常照。

【译文】

君子修学是为了自己,不曾担心被别人欺骗,只是永远不欺骗自己的良知罢了。所以,君子不欺骗,良知就没有虚假而能真诚,良知真诚就能光明。君子自信,良知没有疑虑而能光明,良知光明就能真诚。光明和真诚彼此促进,因此良知就能时常觉悟、时常观照。

【原文】

若语其要,则“修身”二字亦足矣,何必又言“正心”?“正心”二字亦足矣,何必又言“诚意”?“诚意”二字亦足矣,何必又言“致知”,又言“格物”?惟其功夫之详密,而要之只是一事,此所以为“精一”之学,此正不可不思者也。

【译文】

若讲学问的主宰,“修身”二字已经足够,又为什么非要讲“正心”呢?“正心”二字已经足够,又为什么非要讲“诚意”呢?“诚意”二字已经足够,又为什么非要讲“致知、格物”呢?只是因为学问的功夫详尽周密。然而,简而言之也只有一件事,如此才是“精一”的学问,这里正是不得不深思的。

【原文】

古之人所以能见善不啻若己出,见恶不啻若己入,视民之饥溺,犹己之饥溺,而一夫不获,若己推而纳诸沟中者。非故为是而以蕲天下之信己也,务致其良知求自慊而已矣。

【译文】

古人看到善就像自己做了好事,看到恶就像自己做了坏事,把百姓的饥饿困苦看成是自己的饥饿困苦,只要有一个人没有安顿好,就觉得是自己把他推进了阴沟。这样做,并不是想以此来获得天下人的信任,而是一心致其良知以求自己心安罢了。

【原文】

虽未相著,然平日好色、好利、好名之心原未尝无,既未尝无,即谓之有,即谓之有,则亦不可谓无偏倚。譬之病疟之人,虽有时不发,而病根原不曾除,则亦不得谓之无病之人矣。须是平日好色、好利、好名等项一应私心扫除荡涤,无复纤毫留滞,而此心全然廓然,纯是天理,方可谓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方是天下之大本。

【译文】

虽未显现,但平素好色、贪利、慕名之心并非没有。既然不是没有,就称作有,既然是有,就不能说无所偏倚。好比某人患了疟疾,虽有时不犯病,但病根没有去除,也就不能说他是健康之人。必须把平素的好色、贪利、慕名之私欲统统清理干净,不得有纤毫遗留,使此心彻底纯洁空明,完全合乎天理,才可以叫做喜怒哀乐未发之中,这才是天下的本源。

【原文】

孔子气魄极大,凡帝王事业,无不一一理会,也只从那心上来。譬如大树,有多少枝叶,也只是根本上用得培养功夫,故自然能如此,非是从枝叶上用功做得根本也。学者学孔子,不在心上用功,汲汲然去学那气魄,却倒做了。

【译文】

孔子的气魄宏伟,只要是帝王的事业,他都能从心上一一加以体会。例如一棵大树,无论有多少枝叶,也只是从根本上用培养的功夫,因此枝繁叶茂,并不是从枝叶上用功去培养根本。学者向孔子学习,若不在心上用功,只匆匆忙忙地去学那气魄,如此,只是将功夫做颠倒了。

【原文】

人须在事上磨炼做功夫乃有益。若只好静,遇事便乱,终无长进。那静时功夫亦差似收敛,而实放溺也。

【译文】

人必须在事上磨炼,在事上用功才会有帮助。若只爱静,遇事就会慌乱,始终不会有进步。那静时的功夫,表面看是收敛,实际上却是放纵沉沦。

【原文】

功夫不离本体,本体原无内外;只为后来做功夫的分了内外,失其本体了。如今正要讲明功夫不要有内外,乃是本体功夫。

【译文】

功夫不离本体,本体原无内外。只是因为后来做功夫的人将它分成内外,丧失了本体。现在正是要讲明功夫不要分内外,这个才是本体的功夫。

【原文】

尔那一点良知,是尔自家底准则。尔意念著处,他是便知是,非便知非,更瞒他一些不得。尔只不要欺他,实实落落依看他做去,善便存,恶便去,他这里何等稳当快乐。此便是格物的真诀,致知的实功。

【译文】

你的那点良知,正是你自己的行为准则。你的意念所到之处,正确的就知道正确,错误的就知道错误,不可能有丝毫的隐瞒。只要你不去欺骗良知,真真切切地依循着良知去做,如此就能存善,如此就能除恶。此处是何等的稳当快乐!这些就是格物的真正秘诀,致知的实在功夫。

【原文】

良知在人,随你如何不能泯灭,虽盗贼亦自知不当为盗,唤他作贼,他还扭怩。

【译文】

良知在人身体上,不管你怎么样,它也泯灭不了。比如盗贼,他也明白不应该去偷窃,说他是贼,他也会羞愧而不好意思。

【原文】

人若知这良知诀窍,随他多少邪思枉念,这里一觉,都自消融。真个是灵丹一粒,点铁成金。

【译文】

人若深谙良知的诀窍,任他有多少歪思邪念,只要被良知发觉,自然会消融。有如灵丹一粒,能够点铁成金。

【原文】

圣人已指以示人,只为后人掩匿,我发现耳,何故说泄?此是人人自有的,觉来甚不打紧一般,然与不用实功人说,亦甚轻忽,可惜彼此无益。与实用功而不得其要者提撕之,甚沛然得力。知来本无知,觉来本无觉。然不知则遂沦理。

【译文】

圣人早就把致良知的道理告诉了世人,只是后人把它隐匿了,而我使它重新显露而已,怎能说这是泄露天机?致知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虽觉察到也不能引起重视。因而,我向没有切实用功的人说致知,他不屑一顾,我可惜互相无益处。我向切实用功但把握不住要领的人揭示致知,他感到获益匪浅。理解了,才明白本无知;感觉了,才明白本无觉。然而,不知就会沉沦埋没。

【原文】

大凡朋友须箴规指摘处少,诱掖奖劝意多,方是。与朋友论学,须委曲谦下,宽以居之。

【译文】

与朋友相处,彼此间应当少一点规劝指责,多一点开导鼓励,如此才是正确的。和朋友一起探讨学问,应该委曲谦让,宽厚待人。

【原文】

常快活便是功夫。

【译文】

经常保持身心的愉快,就是功夫。

【原文】

这良知人人皆有。圣人只是保全无些障蔽,兢兢业业,亹亹翼翼,自然不息,便也是学。

【译文】

良知人人皆有。圣人只是保全它而不让它遭受任何蒙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良知自然常存,这也是修习。

【原文】

至善者,心之本体。本体上才过当些子,便是恶了。不是有一个善,却又有一个恶来相对也。故善恶只是一物。

【译文】

至善,是心的本体。本体上稍有闪失就是恶了。并不是有了一个善,就有一个恶来与它相对立。所以说善恶只是一个东西。

【原文】

人但得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便是圣人。

【译文】

人只要喜好善行如同喜爱美色,憎恶恶行如同讨厌恶臭那样,他就是圣人了。

【原文】

人只有许多精神,若专在容貌上用功,则于中心照管不及者多矣。

【译文】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若一味在容貌上用功,往往就不能照管到内心了。

【原文】

凡人忿懥,着了一分意思,便怒得过当,非廓然大公之体了。故有所忿懥,便不得其正也,如今于凡忿懥等件,只是个物来顺应,不要着一分意思,便心体廓然大公,得其本体之正了。且如出外见人相斗,其不是的,我心亦怒。然虽怒,却此心廓然,不曾动些子气。如今怒人亦得如此,方才是正。

【译文】

一个人在忿怒时,较容易感情用事,有时会怒得过分,就失去了廓然大公的本体了。因此,有所忿怒,心就不能中正。如今,对于忿怒等情绪,只要顺其自然,不过分在意,心体自会廓然大公,从而实现本体的中正了。例如,出门看见有人打架,对于错误的一方,我心中很恼火。虽恼火,但我心坦然,不生过多的气。现在,对别人有怒气时,也应该这样,如此才算中正。

【原文】

既去恶念,便是善念,便复心之本体矣。譬如日光被云来遮蔽,云去光已复矣。若恶念既去,又要存个善念,即是日光之中添燃一灯。

【译文】

既然除掉了恶念,就是善念,也就恢复了心的本体。例如,阳光被乌云遮挡,当乌云散出后,阳光又会重现。若恶念已经除掉,而又去存养一个善念,这岂不是像在阳光下又添一盏明灯一样多余了。

【原文】

虽昏塞之极,而良知未尝不明,但人不知察,则有时而或蔽耳。

【译文】

就是人糊涂闭塞到极点,良知仍旧光明。但是,人不知体察,良知有时就会被蒙蔽。

【原文】

譬如奔流浊水,才贮在缸里,初然虽定,也只是昏浊的。须俟澄定既久,自然渣滓尽去,复得清来,汝只要在良知上用功。良知存久,黑窣窣自能光明矣。今便要责效,却是助长,不成功夫。

【译文】

例如,奔流着的污水刚置入缸中,开始即使静止不动,也是昏浊的。要等到经过长时间的澄清,水中的渣滓才会沉淀,又会成为清水。你只要在良知上用功,良知经过长时间的存养,心中的黑暗自会光明。如今若要它立刻见效,只不过是揠苗助长,不能看成是功夫。

【原文】

今人存心,只定得气。当其宁静时,亦只是气宁静、不可以为未发之中

【注释】

① 未发之中:语出《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之中。”意为喜怒哀乐尚在内心,没有表现出来。

【译文】

现在人的宁心,也只是为了静气。在他安静之时,也只是气的宁静,不可妄称为未发之中。

【原文】

只要去人欲、存天理,方是功夫。静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动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不管宁静不宁静。

【译文】

只要去人欲、存天理,就可称为功夫。静时念念不忘去人欲、存天理,动时也念念不忘去人欲、存天理,无论心中宁静与否。

【原文】

功夫难处,全在格物致知上。此即诚意之事。意既诚,大段心亦自正,身亦自修。但正心、修身功夫亦各有用力处。修身是已发边,正心是未发边。正心则中,身修则和。

【译文】

功夫的难处全落在格物致知上。也就是说是否诚心诚意。意诚,大体上心也自然端正,身也自然修养。然而,正心修身的功夫也各有不同的用力处。修身是在已发上,正心是在未发上。心正则中,身修则和。

【原文】

方其壮时,虽暂能外面饰,不见有过,老则精神衰迈,终须放倒。譬如无根之树,移栽水边,虽暂时鲜好,终久要憔悴。

【译文】

人年轻的时候,虽然还能修饰表面,即使有闪失也看不出,到老年时精力衰竭,最终会支撑不住。例如,把一株无根的树移栽到水边,短时间内树虽生气勃勃,但时间一久,自然会枯萎而死。

【原文】

人孰无根,良知即是天植灵根,自生生不息。但着了私累,把此根戕贼蔽塞,不得发生耳。

【译文】

哪一个人没有根,良知就是天生的灵根,自然会生生不息。只因为被私欲拖累,把这灵根残害蒙蔽了,使它不能正常地生长发育。

【原文】

凡朋友问难,纵有浅近粗疏,或露才扬己,皆是病发。当因其病而药之可也,不可便怀鄙薄之心。非君子与人为善之心矣。

【译文】

朋友在一起辩论,即便有浅近粗疏的地方,你如果想因此显才扬己,都是毛病在发作。只有对症下药才行,不能因此而怀有轻视别人的心。不然,就不是君子与人为善的心了。

【原文】

毁谤自外来的。虽圣人如何免得?人只贵于自修,若自己实实落落是个圣贤,纵然人都毁他,也说他不着。却若浮云掩日,如何损得日的光明?若自己是个像恭色庄、不坚不介的,纵然没一个人说他,他的恶慝终须一日发露。所以孟子说“有求全之毁,有不虞之誉”。毁誉在外的,安能避得?只要自修何如尔。

【译文】

毁谤是从外界来的,就是圣人也在所难免。人只应注重自身修养。若自己的的确确是一个圣贤,纵然世人都毁谤他,也不能说倒他,将他能怎么样?这就如同浮云遮日,如何能损坏太阳的光辉?若自己是个外貌恭敬庄重,内心空虚无德的人,纵然无人说他坏话,他隐藏的恶终有一天会暴露无遗。因此,孟子说:“有过于苛求的诋毁,有意料不到的赞誉。”毁誉来自外界,岂能躲避?只要能加强自身修养,外来的毁誉算得了什么?

【原文】

汝若以厌外物之心去求之静,是反养成一个骄惰之气了。汝若不厌外物,复于静处涵养,却好。

【译文】

你若是以厌弃外物的心而去静中寻求,相反只会养成骄横怠惰的恶习。你若不厌弃外物,再到静处去涵养,如此就是可以了。

【原文】

孔子无不知而作,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引是圣学真血脉路。

【译文】

孔子从不写他不清楚的事,颜子对于自己的过错没有不知道的,这正是圣学的真正脉络呀!

【原文】

你真有圣人之志,良知上更无不尽。良知上留得些子别念挂带,便非必为圣人之志矣。

【译文】

你真有做圣人的志向,良知就需纯洁明亮。良知上若还有别的牵挂,就不为必做圣人的志向了。

【原文】

向晦宴息,此亦造化常理。夜来天地混沌,形色俱泯,人亦耳目无所睹闻,众窍俱翕,此即良知收敛凝一时。天地既开,庶物露生,人亦耳目有所睹闻,众窍俱辟,此即良知妙用发生时。可见人心与天地一体。故“上下与天地同流”。今人不会宴息,夜来不是昏睡,即是妄思魇寐。知昼即知夜矣。日间良知是顺应无滞的,夜间良知即是收敛凝一的,有梦即先兆。良知在夜气发的方是本体,以其无物欲之杂也。学者要使事物纷扰之时,常如夜气一般,就是“通乎昼夜之道而知”。

【译文】

夜晚都要休息,这是自然常理。夜晚,天地一片混沌,万物的形状和颜色都消失了,人也是看不见、听不见什么,感官的功能也暂时停止了,此时正是良知收敛凝聚的时刻。天拂晓,万物显现,人也能听到声音,看到形状、颜色,感官功能也恢复正常,此时正是良知妙用发生的时刻。由此可见,人心与天体原本是一体的。因此孟子说“上下与天地同流”。如今的人,夜晚不擅长休息,不是沉睡不醒,就是连做噩梦。白天知道如何用功夫,夜晚也就知道如何用功夫。白天,良知是顺应无滞的;夜晚,良知是收敛凝聚的,有梦就是先兆。在夜气下发的良知才是良知的本体,因为它没有夹杂丝毫物欲。学者要想在事物烦忧时仍如夜气一般,就是“通乎昼夜之道而知”。

【原文】

远虑不是茫茫荡荡去思虑,只是要存这天理。天理在人心,亘古亘今,无有终始。天理即是良知,知思万虑,只是要致良知。良知愈思愈精明,若不精思,漫然随事应去,良知便粗了。若只着在事上茫茫荡荡去思,教做远虑,便不免有毁誉、得丧、人欲搀入其中,就是将迎了。

【译文】

远虑并不是不着边际地去思考,只是要存这个天理。天理存留于人心中,且亘古亘今,无始无终。天理就是良知,万虑千思也只是要致良知。良知是越思索越精明。若不深思熟虑,只是随随便便地就事论事良知就变得粗陋了。若以为远虑就是在事情上不着边际地思考,就不免有毁誉、得失、私欲掺杂其间,也就是迎来送往了。

【原文】

须是大哭一番了方乐,不哭便不乐矣。虽哭,此心安处即是乐也。本体未尝有动。

【译文】

唯有痛哭之后才能乐,不哭就不会乐了。虽然痛哭,此心却得到了安慰,因而也就是乐。心的本体并没有因为痛哭而有所改变。

【原文】

凡文过掩慝,此是恶人常态。若要指摘他是非,反去激他恶性。

【译文】

文过饰非,这是恶人的常态。若要去责备他的过失,反倒会激起他的恶性。

【原文】

至于“夭寿不二” ,其心,乃是教学者一心为善,不可以穷通夭寿之故,便把为善的心变动了。只去修身以俟命,见得穷通夭寿有个命在,我亦不必以此动心。“事天”,虽与天为二,已自见得个天在面前。“俟命”,便是未曾见面,在此等候相似,此便是初学立心之始,有困勉的意在。

【注释】

① 夭寿不二:语出《孟子·尽心上》,意思是不论寿命长短,都不要改变对待天命的态度。“不二,意为不变心,专一。”

【译文】

至于“夭寿不二”,它是教育人们一心向善,不能因环境优劣或寿命长短而把为善的心改变了。只去修身等待命运安排,认识到人的困厄通达长寿短命是命中注定,我也不因此而心动。“事天”,虽与天相对为二,但已看见天正在眼前。“俟命”,就是不曾见面,在这里等待,这就是初学的人树立志向的开端,有迎难而上、惕厉自强的精神。

【原文】

人有过,多于过上用功,就是补甑,其流必归于文过。

【译文】

当人犯了错误时,若多多在错误上用功夫,就好像修补破旧的瓦罐,必定有文过饰非的毛病。

【原文】

今人于吃饭时,虽然一事在前,其心常役役不宁,只缘此心忙惯了,所以收摄不住。

【译文】

现在有些人在吃饭时,即使无事,他的心经常忙乱而不安定,只因此心忙惯了,所以收摄不住。

【原文】

《大学》之所谓身,即耳、目、口、鼻、四肢是也。欲修身便是要目非礼勿视,耳非礼勿听,口非礼勿言,四肢非礼勿动。要修这个身,身上如何用得功夫?心者身之主宰,目虽视,而所以视者心也;耳虽听,而所以听者心也;口与四肢虽言、动,而所以言、动者心也。故欲修身在于体当自家心体,常令廓然大公,无有些子不正处。主宰一正,则发窍于目,自无非礼之视;发窍于耳,自无非礼之所;发窍于口与四肢,自无非礼之言、动。此便是“修身”在正其心。

【译文】

《大学》中所谓的“身”,就是指人的耳目口鼻及四肢。若想修身,就要做到:眼非礼勿视,耳非礼勿听,口非礼勿言,四肢非礼勿动。要修养这个身,功夫怎么能用在身上呢?心是身的主宰。眼睛虽然能看,但让眼睛能看到的是心;耳朵虽然能听,但让耳朵能听到的是心;口与四肢虽然能言能动,但让口与四肢能言能动的是心。所以,要修身,就需到自己心体上去领悟,常保心体的廓然大公,没有丝毫不中正之处。身的主宰中正了,表现在眼睛上,就会不合于礼的不看;表现在耳朵上,就会不合于礼的不听;表现在口和四肢上,就会不合于礼的不言不行。这就是《大学》中的“修身在于正心”。

【原文】

诸公在此,务要立个必为圣人之心。时时刻刻须是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拳血,方能听吾说话,句句得力。若茫茫荡荡度日,譬如一块死肉,打也不知得痛痒,恐终不济事,回家只寻得旧时伎俩而已。岂不惜哉?

【译文】

各位在此处,一定要确立一个必做圣人的心。每时每刻要有如一棒留一条痕迹,一掌掴出一个血印,才能在听我讲学时,感到句句铿锵有力。若浑浑噩噩地度日,仿佛一块死肉,打它也不知痛痒,只怕最终一事无成。回家后还是以前的老一套,岂不让人可惜?

【原文】

夫子说“性相近”,即孟子说“性善”,不可专在气质上说。若说气质,如刚与柔对,如何相近得,惟性善则同耳。人生初时,善原是同的。但刚的习于善则为刚善,习于恶则为刚恶。柔的习于善则为柔善,习于恶则为柔恶,便日相远了。

【译文】

孔子主张的“性相近”,也就是孟子的“性善”,不能仅从气质上说性。若从气质上说,刚和柔相对,岂能相近?唯性善是相同的。人刚出生时,善原本是相同的。然而,气质刚的人受善的影响就成为刚善,受恶的影响就成为刚恶。同理,气质柔的人受善的影响就成为柔善,受恶的影响就成为柔恶。这样,性的分离就会越来越远了。

【原文】

谦者众善之基,傲者从恶之魁。

【译文】

谦谨是一切善的基础,傲慢是一切恶的源头。 UtbvD3v5NKlbHTTrsPOfismLbUtidr0fl3wBmp584Xzwr+mq/+2Toux1/qzv9x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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