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好像丽塔的抱怨对马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这就是事实。通常,人们把冷战看做是保护自己不被情绪淹没的武器。“淹没”意味着配偶的负面情绪——无论是假借批评还是鄙视,或者甚至是辩护——突然爆发而且势不可挡,以致你觉得自己不堪一击。正因为你觉得自己无力抵御这种狙击手般的攻击,你才要学着做其他事情以避免它再次发生。你越是感到被配偶的批评或鄙视所淹没,你对配偶即将再次“爆发”的迹象就越警觉,所有你能想到的就是保护自己免受配偶的猛烈攻击,而要想做到这一点,你就得从情感上疏远你的妻子。这也难怪马克和丽塔会以离婚收场。
艾米:当我发怒的时候,你应该阻止我,设法让情况变得好些,但你就是不说话,这意思就是“我不再在乎你的感受”。而这更让我感到火冒三丈,好像我的意见或感受与你完全无关,正常的婚姻不应当是这个样子。
保罗: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进行一场严肃的谈话,你就不能一直这么大喊大叫,你刚开始说的话太伤人了。
艾米:好吧,当我觉得受伤、生气并且想伤害你的时候,我就开始指责你,这正是我们俩都应该停下来的时候。我会说“我很抱歉”,你也应该说“我知道你想谈谈,我真的应该努力和你交谈,而不只是对你置之不理”。
保罗:我会谈的,当……
艾米:这正合你意。
保罗:不是,当你不大喊大叫、上蹿下跳跺脚的时候,我会和你交谈的。
艾米把保罗拒绝交流时她的感受告诉了他,但艾米似乎没有听到保罗对她说的他为什么拒绝交流——保罗无法应付艾米的敌意。这对夫妻后来离婚了。
因此,一桩婚姻的破裂是可以预见的:先是以习惯性的苛刻开始,争论期间出现4位冷酷无情的骑士并带来频繁的淹没感。尽管这几个因素中的每一个都能预判离婚,但它们通常共存于不幸的婚姻中。
即使我没有听见马克这个冷战者和他妻子丽塔之间的谈话,我仅靠审视马克的生理指数就能预知他们将来会离婚。在紧张的争论中,当我们监测夫妻的身体变化时,我们可以看到他们身体上的痛苦是如何溢于言表的。最明显的生理反应是心跳加速,每分钟要跳100多次,有时甚至每分钟高达165次(30岁男子的正常心率是每分钟76次,同等年龄的女子是82次)。同时,他们体内的荷尔蒙也发生了变化,包括肾上腺素的分泌,血压也升高了。这些变化如此引人注目,以致如果其中一方在讨论期间身体经常发生这种变化,我们很容易就能预测他们将来会离婚。
反复出现的被淹没感会导致离婚,这有两个原因:首先,反复的被淹没感表明在对待另一方时,至少其中一方会感到严重的情感困扰;其次,生理知觉上的被淹没感(如心跳加速、出汗等)使富有成效的解决问题的讨论不可能出现。当你的身体在讨论期间进入超速运转状态,我们从史前祖先那里继承的非常原始的警报系统便会启动,所有这些痛苦的反应是因为根据基本的警戒线,你的身体把你目前的状况视做危险境地。
当心脏的加速跳动和所有其他物理性应力反应出现在你和配偶的讨论中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你处理信息的能力会下降,这就意味着你很难注意到配偶在说什么,创造性地解决问题的窗口已经关闭了。在你的保留剧目中,如争吵(表现为批评、鄙视或辩护)或者逃跑,剩下的是条件反射性的、最简单的智力反应。任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机会都已经消失了,你们的讨论或许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85%的婚姻中,丈夫都是冷战者,这不是因为男人缺失了某些部分,其缘由在于我们的进化遗产。人类学上的证据表明:我们从原始人类进化而来,而原始人的生活受到非常严格的性别角色的限制,这种限制对他们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非常有利。当时的生活条件规定女性专门抚育孩子,而男性则专门从事合作狩猎。
正如任何一位哺乳的母亲告诉你的那样,你产出的母乳数量是视你的放松程度而定的。身体越放松,身体中催产素的含量就会增加,母乳的数量就会相应增加。因此,自然选择赐予女性具有在感受到压力后能迅速抚慰自己并冷静下来的能力,女性这种保持镇定的能力能让她们产出更多的乳汁,从而提高孩子的生存概率。对那些早期的合作狩猎人来说,保持警惕是一项重要的生存技能,因此,男性的肾上腺素很容易被释放出来,而且男人不容易冷静的特性使他们更有可能生存下来,繁衍后代。
直到今天,与女性相比,男性的心血管系统仍然更具活性,但他们遭受压力后恢复起来比女性要慢。例如,根据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罗伯特·利文森博士(Robert Levenson)和他的学生洛伦·卡特(Loren Carter)的研究,如果男人和女人同时突然听到一个非常响亮的、短促的声音(如车胎爆裂的声音),男人的心跳很有可能跳得比女人快,心跳加速的时间也更长。阿拉巴马大学的心理学家道夫·齐尔曼博士(Dolf Zillman)发现,男性实验者在受到蓄意的粗暴对待然后要求他们放松20分钟后,他们的血压升高了,这种升高状态会一直持续,直到他们开始反击。但是,当女性面临同样的对待时,她们能在20分钟内平静下来。(有趣的是,如果女性被迫反击,她的血压往往会再次升高!)既然能触发警戒的夫妻冲突让男性消耗了更多的体力,那么与女性相比,男性更有可能试图避免冲突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个生物学上的事实:在夫妻冲突中,丈夫比妻子更容易被打败。
当他们感受到婚姻压力时,这种身体生理反应的性别差异也能影响丈夫和妻子的想法。作为一些实验的一部分,我们要求夫妻观看他们争吵时的录像带,然后让他们告诉我们,当传感器探测到他们被情绪淹没时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的回答表明:男性有产生消极思想的强烈倾向,这种消极思想使他们处于苦闷当中;而女性则更可能有抚慰性的想法,这种想法帮助她们平静下来并让她处于调解状态。通常,男性要么认为他们是多么正当、多么愤怒(“我打算报复”,“我没必要遭这个罪”),这往往导致鄙视或好战;要么他们觉得自己是妻子的愤怒或抱怨的无辜受害者(“为什么她总是责备我”),这导致辩护。
很明显,这些规则并不适用于所有的男性和女性,但是在经过25年的研究之后,我注意到,大部分夫妻在生理和心理上对压力的反应都遵循着这些性别差异规则。由于这些差异,大多数婚姻(包括健康、幸福的婚姻)都有着类似的冲突模式,妻子天生能更好地处理压力,提出敏感问题,丈夫无法处理问题,于是,他会避免自己卷入其中。丈夫也许会为自己辩护并实施冷战,或者为了让妻子闭嘴,他甚至也许会变得好战或傲慢。
你的婚姻中存在这种模式并不能说明你注定以后会离婚,事实上,你也会在稳固的婚姻中发现4骑士甚至是偶尔的情绪淹没。但是,当4骑士永久进驻你的婚姻,且双方常常感到被负面情绪淹没时,你们的婚姻关系就有大麻烦了。频繁感到被负面情绪淹没几乎不可避免地导致夫妻双方疏远,然后各自感到孤独,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这对夫妻将会以离婚收场,或者生活在一段死去的婚姻中。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各过各的生活,他们可能会共同完成一些活动,如参与他们孩子的游戏、举办宴会、欢度家庭假期等,但是,他们在情感上已经感觉不到彼此间的联系了,他们已经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