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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姚长林晚年得子
小后生幼怀奇志

元顺帝至顺二年(1333),妥懽帖睦尔继皇帝位,史称顺帝。

顺帝继位初,尚有雄心中兴大元。当时南方的苗部、北方的蒙古部均发生叛乱,他倾全国之兵力,去剿平两股叛逆,发誓维护元朝统治,改年号为元统。可是,天不佑元,元统二年(1334),国内几处发生天灾,国家捐税不继,国库空虚,几处地方官上表请求蠲免地赋,顺帝不允。

长洲(今苏州)一带春季蝗灾严重,秋季颗粒不收,可是官府征敛如常,不少农户只得乞讨度日。

尚能生活无忧的,只有少数非农户人家。长洲境内有个姚家庄,庄中有个郎中叫姚长林。姚家世代为医,至姚长林接替父亲行医,医术更精。因其超凡入圣、妙手回春,就医者络绎道路、充盈庭堂。虽然姚家医病廉资,而且对过贫者施医舍药,但每日收入仍足可使数口之家不忧衣食。

这一年姚家有两喜。一是姚长林治愈了乡宦韩于冰的难症。韩于冰是苏皖名士范常的朋友,范常与长洲知府黄碧是同学。韩于冰托范常求黄碧给姚长林送了一块旌扬医术的大匾。匾宽二尺余,长五尺,中间雕着“起死回生”四个大字和长洲知府的落款。蓝色底面,红字金勒,庄重典雅,悬在中庭门楣之上,满院生辉,从此就医者更多。二是姚长林之妻林氏喜得贵子。原来姚长林年过四十,还没有子女于膝下承欢。姚家几世人丁稀少,姚长林夫妻恐怕香烟不继,甚是忧愁。为此林氏到处烧香许愿,祈求神佛保佑怀孕生儿。可是上天终不佑下民,林氏几年求神拜佛毫无效应。后来,还是姚长林搜集了几个治妇女不孕症的良方,参考这几个方子配了一剂药,给林氏吃了,林氏才怀了孕,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宁馨。但姚长林夫妻盼女更盼儿,林氏夫人在连用姚长林的药之后,不孕症治愈,宁馨出生后三年,林氏又十月怀胎,产下一个男婴。这个男婴体壮个大,明眸深目,幼时即有沉鸷之相。姚长林之父姚增年八十,尚健在,老人不仅精医,而且通相术,看了婴儿相貌后,道:“这个孩子恐怕性格会太过沉静偏执,就取名广孝吧。希望他长大心胸开阔,性情温顺。”

姚长林夫妇家道殷实,不愁生计,把一双儿女当作一双明珠,加意育养。姚长林行医后,姚增就颐养天年,以教孙子、孙女读书为务。

宁馨和广孝都非常聪明。广孝聪慧尤甚,四岁跟祖父读书,七岁就能背诗百首。一天,他对祖父说:“李白‘五岁诵六甲’,杜甫‘七岁能文章,作诗咏凤凰’,我今年七岁了,我也作一首诗给爷爷看。”

祖父喜道:“好小子,你也要咏凤凰吗?”

小广孝道:“我才不咏凤凰呢,我要咏大鹏。它能搏击云涛,扶摇冲天,展翅万里。”

宁馨道:“你别自吹。我看大鹏不能展翅万里,你的话倒是一口万里。”

小广孝也不和姐姐争辩,铺了纸,提笔从盒中蘸墨,写了一首小诗。字不遒劲,但笔画清楚,骨架方正。祖父拿起纸看,见上面写道:“一飞冲九天,双目向万里。垂天健翅振,天地风云起。”

祖父看罢,含笑点头,夸道:“好诗,写得有气势。”

宁馨看了道:“好大的口气,你能学鸿鹄,也就够了,千万不要羡大鹏,一飞就搅得惊天动地。”

小广孝不语,只一笑。

到了十二岁,广孝就把诸子百家的书全读了。他对兵法、易理最感兴趣,小小年纪便整日捧读《孙子兵法》或《易经》。

一天夜里,姚长林道:“广孝,你不要学得过宽、过杂。咱家世代学医,你应深钻医学,将来发扬咱姚家的医业。”

小广孝摇摇头道:“我不学医。”

姚长林道:“学医有什么不好,能救济世人,给人解除痛苦。”

小广孝深思着摇头。

宁馨道:“像父亲这样做个名医不好吗?一生治好数万人的病,人人敬仰。”

小广孝道:“好什么?就算真能治好数万人的病,四海内有千万病人,能治得过来吗?”

宁馨道:“能治好这些人的病,也就对家乡功德不小了。”

小广孝不以为然,仍沉思着不说话。

宁馨道:“你没话说了吧?还是好好学医吧!”

小广孝道:“有什么功德?父亲今天治好了他们的病,明天他们还要冻死、饿死……另外父亲救治的是世人,世人中有善有恶,恶人应杀之为快,父亲还要救他的命,这算什么功德呢?!”

祖父和父亲都默然。良久,姚长林道:“那么你要学什么?你要学经书,将来中举做官吗?”

祖父道:“别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我们这个乡里,谁能教得你中举呢?还是专心学医吧,也许会成个再世华佗呢,也能光扬咱姚家门楣。”

姚长林也道:“你先学医,如果将来遇到饱学儒师,再学经书也不迟。”

小广孝道:“我也不要中举,不要做官,可是我不学医。”

此夜就这样不欢而散。

第二日,姚长林给小广孝找出几本医药之书,逼他学。可是,小广孝对那些医药书不瞥一眼,仍是看那些诸子百家的书,也读诗词、元曲……总之,涉猎甚广,只不学医。

家里也没办法。这样过了两个多月,姚长林对广孝的前途越来越担忧。可是,他的这个隐忧,只有自己知道、家里知道,那些患者却丝毫不晓,日日前来就医者,仍是川流不息。

一日,就医者中有一个叫枚坤的青年,他服饰华丽,面貌英俊,外地口音。几个人用轿子抬他来,把他放在姚家就全走了。他是来治腿伤的,说是因黑夜行路跌进坑中,右腿跌折。

姚长林检查他的伤势,果是右腿胫骨碎折,腿稍动,碎骨就“咯咯”作响,那青年额上便立刻汗出。

因他无亲人抬回,姚长林只得把他留在家里治疗。姚长林给他安排了屋子、床帐,殚精竭虑给他疗伤。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枚坤的腿渐渐好了。他的折骨不仅接上了,而且健步如飞。

一天夜里,姚家人正在安睡,忽听宁馨惊叫:“有贼!救——命——啊!”大家被惊醒了,赶紧起来跑向宁馨闺房捉贼。姚家虽是小康之家,但并非深宅大院,宁馨的喊声也惊动了四邻。姚家人缘好,邻居听到宁馨的惊喊,也跑过来抓贼。大家持械跑到宁馨的闺房前,看见闺房里一个蒙面人破窗冲出,提了个包裹逃之夭夭了。

几人追了一程,失了那人踪影,只得回来。大家进了宁馨闺房一看,只见宁馨战栗着,缩在屋角,蒙着被子哭。所幸大家奔来得早,宁馨并未遭不测。检查她的闺房,却不见了她的金银钗饰和值钱衣服。谁都看得出,是贼人行暴不成,顺手牵羊,把这些东西盗走了。

大家点了灯笼细查,只是姚长林诊房里失了一个白玉镇纸和一盏雕花端溪砚,别屋未见失物。

去看枚坤的屋子,枚坤踪影全无。这时姚家方悟采花不成、盗走财物的贼子,正是姚长林精心救治的枚坤。

姚长林懊丧不已,恨恨道:“早知他是忘恩负义的贼子,任其腿烂掉,我也不给他施治。”

小广孝更下决心不学医,把姚长林给他送去的医药书,又送了回去。

姚长林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但也没答应给他从外地聘师或送他去找名师学习。

正在这时,恰好韩于冰来了,并带范常的侄女若虹来治病。

若虹也十二岁。一月前,因一个贼子到她闺房欲行不轨,家人赶走了贼子,她从此吓得痴呆、失眠、不思饮食,因在当地就医无效,便托韩于冰带到姚家来治。

若虹虽只十二岁,但已有美女的风韵。她身子苗条,杏眼桃腮,只是因病有些精神恍惚而已。

若虹的父亲叫范云,是名士范常的哥哥。范氏昆仲是韩于冰的挚友,自然也就是姚长林的间接朋友,就是不看范常请黄知府送匾之情,姚长林也一定会收治。

韩于冰陪若虹在姚家住了月余。在姚长林的调治下,若虹渐渐好了。若虹美目流盼,巧笑盈倩,有说有笑。她叙述的那个行凶贼子,正与枚坤形貌相同。韩于冰道:“当时范云带家眷从浙东去定远,正住在我家。听家人说,那夜那个贼子被家人追赶,掉下山崖,不死即伤,只是因为夜黑风高,不便下去查看……”

至此,姚家才知欲对若虹行凶的贼子正是枚坤,他的腿定是掉下山崖摔断的。姚长林更后悔治愈了这个恶人,决心由广孝自己选择学习志愿,只是不知到哪里聘师。

他将这个难事对韩于冰讲了。韩于冰道:“广孝贤侄这么小的年纪就有此大志,实在难得,我辈应该成全。若虹的父亲范云,也是江南名士、诗坛泰斗,现在他辞官到定远隐居,广孝贤侄可拜他为师。”

姚长林恐怕一般的老师会限制广孝的长进,未肯轻率决定拜范云为师之事。姚长林从与若虹的谈话中,知道若虹正跟父亲学诗文,便想:“从一滴水能看大千世界,观叶落而知秋意。看了若虹的诗文,不就能知其父的才学吗?”

此时,端午节已近。姚长林存心要试试若虹之学,就特意将端午宴安排在窗前小花圃边。

宴会上,击鼓传花,除林氏不会作诗,不参加行酒令外,其余的人都参加了。姚长林事先说定:花传到谁跟前,谁必须以小圃中一种花为题,赋一首小诗。

花先传到韩于冰面前,他以碧桃为题作了一首小诗,接着传到宁馨面前,宁馨以萱草为题,接着传到广孝面前,又传到姚长林面前,他们选了圃中的芍药、牡丹为题,至传到若虹面前,别人把圃中名花都占去题了诗,只剩下了马兰。

马兰,也叫马蔺,是一种山坡路旁到处都有的野花。它的生命力极强,人踏车轧仍然茂盛,风吹沙打还是葳蕤。它翠叶如带,花色如兰,虽不娇艳,也极美丽,别具一种韵味。姚长林很喜欢这种花,就从路边移来几丛,近水栽植。马兰干旱惯了,得到水浇,叶绿欲滴,花瓣如绫,迎着丽日,蓝花偃仰,非常好看。

姚长林道:“贤侄女,圃中花少,别种花均被人为题占去,你就以马兰为题,赋一首小诗吧!”

他以为马兰虽美,只是他自己偏爱,这种花不如桃李之娇、芍药之艳,如能吟出它的美丽可爱处,的确不易。若虹若把这样的诗吟好,才见她的才学。

若虹得了题,眼睛看着花,柳眉略颦了颦,立刻燕语莺声地吟道:

百花均应愧马兰,

娇美素丽出天然。

宁甘困没风尘里,

不作娇态取人怜。

若虹将诗吟完,满座之人交口夸好。姚长林笑吟吟,甚是高兴,暗想:“观其女即可知其父,给儿子择师,范云这样的良师难遇呀!”于是打定主意,请韩于冰带广孝去拜范云为师。

第二天,姚长林就把此事对广孝讲了,以为广孝听了一定高兴,想不到广孝却连连摇头道:“我不去!”

姚长林很惊诧,忙问道:“你不是不愿学医吗?你不学医只能学儒了,你韩叔叔保举的这位范先生,是一代文宗,跟着这样的先生学习,将来定能青云直上。”

姚广孝只是摇头,默默地不说话。

这时宁馨和若虹都在旁边。宁馨道:“莫非你不愿离家?如不愿离家,还是在家学医吧!你聪明,又有父亲指点,有这两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定成一代名医。虽不如做贤官史笔留芳,但是若把经验写下来,让世代从医者用它救死扶伤,不是也可解救万民、流芳百世吗?”

姚广孝道:“姐姐,用这样的方法救的万民中,有没有枚坤?”

提到枚坤这个贼子,宁馨不说话了。

姚长林道:“孝儿,人各有志,爹不勉强你。可是你要惩恶扬善,济天下苍生,不靠科举进身怎么成呢?要科举进身,必须拜良师。爹为你择了良师,你为什么不愿去就学呢?”

广孝道:“听说韩叔叔给儿择的那范先生非常饱学,孩儿敬佩。但是,孩儿却不愿去就学。”

宁馨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为什么?是不是离不开家,想让父亲给你延师在家学习呢?”

广孝摇头道:“父母、家乡自然不愿离,但是有鸿鹄之志者,岂能如燕雀恋巢?”

大家知道广孝不愿去跟范云学习,绝不是因为恋家。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大家都百思不解。

这天夜里,若虹来找广孝。二人虽都只有十二岁,但均因聪明、懂事而显得早熟。若虹在姚家的这些天,二人互相爱慕才学,都愿意在一起。若虹得知广孝要去范家就学的消息,很高兴,心想:“今后可以有一个学习伙伴了!”她很孤单,早想有一个“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的伙伴,今日可以如愿了,想不到广孝却决然不去。广孝的决然态度,像在若虹的心头浇了一瓢冷水。她对广孝为什么不愿到她家去学习惘然不解,怀着落寞心绪,找广孝来问原因。

广孝让她坐下后,就沉默无语了。若虹先找话题开口:“广孝哥,韩叔叔要带我回家了……”

广孝心头不由漾起一缕难舍之情,但他只“哦”了一声,并没说什么。

若虹道:“李商隐有诗说‘相见时难别亦难’,你愿意我走吗?”

广孝道:“不愿意。可是我怎能留你?”

若虹道:“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广孝点头道:“愿意。”

若虹道:“那么,你为什么不跟我去?我听说姚伯伯让你跟我爹去读书,我以为今后会有读书伙伴了,好高兴,可是,你……”她凄然欲泪,似怨非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广孝脸上布满了愁云,只是默默无言。

若虹已经泪水盈眶,望着广孝道:“你还说愿意和我在一起,分明是假话!”

广孝道:“虹妹,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是真,可是……”

若虹很激动,噘起小嘴怒道:“是我父亲学浅,不配为你之师吗?”

广孝似被误解的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他并不解释,只道:“不是。”

若虹急道:“那么为什么?!你说!你说!”

广孝见若虹这样着急、动怒,只得说了原因。他说:“范叔叔比李白、杜甫若何?”

若虹道:“韩昌黎还说:‘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我父亲怎敢与李杜相比?”

广孝道:“范叔叔的才学,广孝已心慕。可是才如李白、杜甫,不是也只能做翰林供奉、拾遗那样的虚官职吗?”

若虹道:“怎么是虚官职?”

广孝道:“李白说:‘苟无济代心,独善亦何益?’杜甫想:‘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可是他们是言官,能劝谏天子吗?岂不是虚官职?”

若虹道:“要读书,能如李杜就不错了,还想比谁?”

广孝不语。

若虹道:“你到底想怎样?倒是说呀!”

广孝道:“李白《嘲鲁儒》说:‘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诸葛亮在东吴舌战群儒,驳严畯时说:‘寻章摘句,世之腐儒。’驳程德枢时说:‘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

他的话没说完,若虹怒道:“你是视我父亲为腐儒,因此不愿拜他为师?!”

广孝道:“不是。我是自己不愿做这样的腐儒,而是想学诸葛亮那样的经济策。”

若虹这才消了气,茫然问道:“你说的经济策是什么呢?”

广孝想了想道:“这个‘经’是经营治理之意吧,‘经’字意思太宽,我也说不清。杜甫在《蜀相》中有‘两朝开济老臣心’句。‘开济’二字有人解成‘开疆扩土,济世安民’,这个‘济’,就是济世之意吧。总之,我认为‘经济’,就是管理国家、救济世人之意吧!”

若虹点头,但仍道:“你再说清楚一点儿……”

广孝道:“可是我也说不清楚啊。有副对联说‘文章西汉两司马,经济南阳一卧龙’,大概卧龙先生那些治国安邦之策和兵书战策都算经济策吧?”

若虹道:“原来你是想学卧龙、凤雏呀,野心好大!”

广孝一笑,不说话。

若虹虽说广孝野心大,但却对他很佩服,不由道:“广孝哥,你有这么大的志向,真是难得。可是,你若有这么大的志向,就更应该去拜我父亲为师了。我父亲兵书战策、阴阳易理无所不通,《韩非子》《管子》无所不精……”

广孝听了喜道:“原来叔叔这样博学!叔叔既靠科考取官,为官后又忙于政务,如何学得这样广博?”

若虹嫣然一笑道:“听父亲说,他中进士前曾遇见一个叫刘基的人,二人谈得投机,就在一起读兵书战策和申韩商君之书。父亲是受祖父的督责才去考进士的,他对考进士、做地方官并不感兴趣。现在祖父去世了,父亲立即以丁忧为名弃官隐居……”

广孝喜道:“原来如此!若虹,我与你一起去你家,拜叔叔为师!”

若虹非常高兴,不由美目灿然,笑靥如花,望着广孝道:“你终于能成为我读书的良伴了!我好高兴!好高兴!”

广孝不语,良久说:“我要给贵府添麻烦了,不知……不知叔叔和婶婶嫌不嫌我?”

若虹嗔怪道:“广孝哥!你怎能这样说?!我父母都很好客,你去,他们一定喜欢。再者,我家若有人敢冷落广孝哥,我也决饶不了他!”

广孝笑道:“如此说,虹妹是家里的小主人了?”广孝是鲜言寡笑的人,这次破例笑了。

若虹自知失言,腼腆地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第二天,广孝对父亲说,他愿意去拜范云为师,住在范家学习。

父亲没问他转变原因,赶忙为他准备盘缠。

父亲决定了的事,母亲向来是不反对的,她只要求韩于冰多留几天,她得为广孝多缝制几件衣服。

祖父舍不得让广孝走,但他怕屈了广孝的志向,没管这件事,只是怕姚家医道断绝,便严令宁馨随姚长林学医。

几天后,韩于冰带了广孝、若虹离开姚家庄,奔定远而去。 lu81h5eyICpkA7ms+kvO0aupkjzC1oft2wbDVp3Ry3yfYm7Cdt6bpFsJ/5+eqL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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