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直言命题的要素

命题是用文字表达的判断，主要分为直言命题、条件命题、假言命题和选言命题。直言命题包含两个词项（主项和谓项）和一个联项。词项主要是名称，一个名称即指代某个事物或一组事物，用来表示事物某些特征的一个词或词组。名称的外延和内涵对应事物的存在和特征。名称可分为：（1）实体名称；（2）属性名称；（3）形容名称。（1）可以继续分为普通、特殊、专有和独有名称。（1）和（2）可以作命题的主项或谓项，但形容名称只能作谓项，可以是（1）和（2）的谓项，但（1）和（2）不能是彼此的谓项。专有名称自身的外延不适用于新情况的外延。词项是指任何断言的（主项）事物的词或词组，或被断言（谓项）的词或词组。词项必须与词项名称区分开。命题的许多重要差别取决于词项的差别，尤其是主项词项。词项的特征必须依据命题才能确定。词项之间最大的区别是看其是单独词项或形容词项（只能作命题谓项的词项），还是普遍词项（可以用作主项和谓项的词项）。根据这个区别，对应的命题便可分为巧合命题和形容命题。全称词项主要划分为属性词项和实体词项。再细分词项，特别重要的一个细分是绝对词项和相对词项（指某个系统中连接属性主项间的依赖或关系，这种依赖或关系可以是任何程度的复杂性，从一类或任何相关对象的简单关联到复杂的系谱树，甚至是一个总体）。从一个相对命题—如一个命题含有相对词项（如H等于F）—可比一个绝对命题得出更直接的推理。数学命题是相对命题中一种特别重要的情况。联项可以是肯定的或否定的，它的职能是表达词项间的特定关系。

名称、词项表。

命题可以定义为：用文字表达的判断。

命题可主要分为：（1）直言命题—例如：所有白色紫罗兰都是香的；（2）条件命题—例如：如果紫罗兰是白色的，那它就是香的；（3）假言命题—例如：如果古代科学家是对的，那么太阳围着地球转；（4）选言命题—例如：任何鹅都是灰色或白色的，任何紫罗兰都是香的或非白色的，太阳围着地球转或古代科学家错了。（2）和（3）可统称为推论命题。（见图1）

在研究命题的含义时，我们必须考虑：①命题的构成要素；②命题作为整体的作用。任何直言命题都是由词项和联项构成的，例如，在直言命题“生活是甜蜜的”里，“生活”和“甜蜜”是词项，“是”是联项。并且“生活”和“甜蜜”不仅是词项，也是名称，例如出现在字典列表里时，它们就只是名称。

名称可以定义为：用于某个事物或一组事物的单词（或词组），并表现适用事物的某些特征。

每个名称都可以单独或与一些修饰词一起作为词项使用，如“全部”“这个”“一些”“大多”和“许多”等。一个名称当然必须适用于某个事物（它就是事物的名称），否则它就不是任何事物的名称；它必须表现出某件事物的特征，否则就没理由把它外延到任何特定事物上（不可避免地，任何事物的名称是名称所表现的特征之一；而对我们这些借名称了解事物并用名称来指代事物的人来说，这个特性尤其重要）。每个名称的双重职能：（1）适用于某件事物；（2）表现出某件事物的特征—对应于名称所指代事物的存在和特性。要成为任何一种事物，必须（以某种方式）存在；无论事物以何种方式存在，它都必须具有能区别于其他事物的特征。

看一下这些名称：（1）树；（2）鬼；（3）绿色；（4）无形性—每个都是十分有存在感的名称—（1）和（2）类事物属于属性的主项，（3）和（4）类事物属于主体的属性。（1）和（2）表示树和鬼的特征使之区别于其他属性主项，如蕨类、固体等；而（3）和（4）表示绿色和无形性的特征区别于其他特征，如白色、硬度、三角形等。

可以说，对应于任何事物所取得的名称，就是该名称的外延；与事物特征相对应的便是名称的内涵。就外延而言，每个名称都在一个层次上—名称的外延只意味着适用于某件事物—其实就只是事物的名称。但就内涵而言，名称有很大差别，例如，专有名称与其他名称不同，除了用作专有名称，它们所适用的对象并没有明显的共同特征（这种独有的特征可能很重要—例如：仅供参考）。因此—由于名称能表现特征的特性并不意味着名称得以外延（正如杰文斯所言：“约翰·史密斯无法把姓名写在额头上”）—专有名称有个独特的区别，即它们绝不能外延于任何新对象上。如果我见过三四头狮子或三角形，在没有获得更多信息的情况下，再见到其他狮子或三角形时我可以应用这个名称；但即使我见过三四个约翰·史密斯，也不能由此了解下一个约翰·史密斯。对于名为约翰·史密斯的对象，我们只能预测：（1）主体的个性；（2）独特性；（3）独特的名字；（4）名字是什么—约翰·史密斯。诸如“狮子”“克伦勃猎犬”“犰狳”“四便士”“三角形”“慷慨”“红色”“蓝色”“六边形”等名称，我们可以—除了名称不附加其他知识的情况下—预测类别或与属性相区别的若干特征；基于此（只要有过应用这类名称的经验），我们便能识别出名称所应用的新对象。当然，我们还能把名称与专有名称相结合，例如，马丁利紫罗兰、伦敦雾、亚历山大的父亲、恺撒的妻子；还有一些特殊名词和类别名词同样重要，如最大的大陆。

在诸如“雾”“白色”“紫罗兰”“香”等名称和诸如“悉尼”“玛利亚”“科尔尼”“里奇马尔”等名称之间，又出现了一些如“星期六”“十二月”“冬天”“沙皇”“坎特伯雷大主教”等名称，这些名称的外延受到隐藏的固定条件的限制。例如，冬天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星期六是一周的最后一天—但温带地区每隔九个月迎来一次冬天，或每年有52个星期六，这不属于冬天和星期六的含义（或内涵）。无论哪天是一周的最后一天，它都是星期六，无论哪个季节最冷，它都是冬天；但由于具有这些特征的情况只在一定的时间间隔内出现，而这种情况不包含在“星期六”和“冬天”的定义中，因此这些名称的外延就受到了限制。

同样，“一次只能有一个人”不包含在“沙皇”和“坎特伯雷大主教”的内涵中，但头衔的外延却因条件而受到限制。

我们已经提到，一个直言命题可以分为词项和联项—例如：生活是甜的，“生活”和“甜”是词项，“是”是联项。此外，这两个词项分别称为主项和谓项，例如：在给出的命题中，“生活”是主项，“甜”是谓项。主项指称事物，谓项表示主项指称事物具有或不具有的性质，联项决定主项和谓项的关系，如果我们用S表示“生活”，用P表示“甜”，得到S是P，它可以用来表示所有的肯定的直言命题。

词项可定义为任何词或词组，表示被断言的事物（S）或对事物的断言（P）。

一个词项（无论是S，还是P）可以由一个单词构成，如（1）雪是白色的；（2）坚忍不拔是令人钦佩的；或由几个单词构成，如（3）索尔兹伯里侯爵是现任英国首相；（4）所有人都可能犯错。S在句（1）中表示一种无组织实物，在句（2）中表示属性，在句（3）中表示特定个体，在句（4）中表示一整个类别。在句（1）和句（2）中P只含有1个词，在句（3）中有6个词，在句（4）中有3个词；但在所有例句中P的职能不变，即只给出S所指称事物的相关信息。S所指称的事物可以是属性的主项，也可以是某个主项的属性。

当一个命题仅由S或P构成的名称组成，那么词项名称和词项一致，例如：砷是毒药，真理是强大的，弗里茨是皇帝，每个例句的词项名称和词项都一致。有些错误无法挽救，我们可以把命题主项分为两个要素，即类名“错误”和数量形容词“有些”，这两个要素共同构成词项（S）。这个男人是一个天才，我们可以认为S和P各由两个要素构成—类名（男人，天才）和数量形容词（这个，一个）。“男人”“天才”可以称为词项名称；“这个”“一个”可以称为词项指示词。在我们讨论命题的含义时，词项和词项名称的区别将十分明显。

我们能借助一些重要特征给名称做个简单而广泛的分类，这有助于指导它们作为词项使用。有些名称可以在命题中同时做S和P的词项（或词项名称）使用，但还有一些名称只能用作P。例如，我们可以说树木是按规则生长的，橡树是树木，男人是不可靠的，黑人是人，所有鸟都有羽毛，等等。但我们不能说，例如，强壮是稳定的，蓝色是脆弱的。人们会问，什么强壮？什么是蓝色？但如果说，有些人是强壮的，日内瓦库是蓝色的，就没有人问什么强壮或者什么是蓝色的了。因为很明显，这些形容词指代前面的实词。由此得知，形容词类名称（这些名称附加于其他名称）最重要的是它们的内涵（表现的特征），而不是外延。在英语里，当形容词修饰复数名词时形态不变，这也继而佐证了这一结论。同样，在德语里，作为命题的谓词的形容词不需要为了与主语保持一致而变化形态，例如：天是蓝的，书是有趣的，玫瑰是白的。我们可以把属性主项或属性的形容词做谓项，例如：正义的人是令人钦佩的，坚忍不拔是令人钦佩的。但表示属性主项的名称不能做属性的谓项，表示属性的名称也不能做属性主项的谓项。事实上，当命题的S是属性名称时，几乎只有形容词（形容词短语）能用作谓语，看看如下例句：勇气是一种美德，红色是一种颜色；以及谓项是主项同义词的例句，勇气是勇猛，我们会发现大多数命题都有一个属性：做S的名称都带有一个能做P的形容词或形容短语，如，美是有吸引力的，好脾气是令人愉快的，隐匿是令人厌恶的，英雄主义是少见的。另一方面，S有实词一般P也有实词。

因此，我们似乎可以把名称主要分为属性名称（如白色、强度）、形容名称（如白色的、强壮的）和实体名称（如男人、仙女、彼得、星期六、长腿人）。根据前文的区分，实体名称可以分为普通名称（如蜜蜂、橡树、碟子、仙女、事业）、特殊名称（如星期六、伍斯特侯爵、一点钟）、独有名称（如世界上最长的河流）和专有名称（如罗斯、本博、牛顿、斯威夫特、耐心、坚强、优雅、长子）。如上所述，这些不同的名称可以有不同的组合。

虽然许多命题的重要区别取决于词项的差别，尤其是主项词项（例如：任何以“全部”或“没有”量化的类名开头叫全称，以“某种”量化的类名开头叫特称），但只有考察了词项在命题中的位置和作用后才能确定其特质。独立的名称可以简单归类为形容词或名词等；但任何命题的词项都必须看成命题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能明确它们的特质，而这个特质取决于事物名称的特质，例如，如果要描述“白色”这个名称，我会立马称之为属性名称；但如果“白色”这个词是词项或部分词项，那我只能说，在知道命题前无法描述，例如，如果命题是“白色是一种颜色”，那“白色”是一个属性词项；如果命题是“这个桌布是白色本身”，那“白色”就是部分形容词项（“白色”等同于白色本身）；如果命题是“白色像死亡”，那么“白色”是部分属性词项。这种白色表示脸色苍白—同瓷器或丝绸的颜色完全相似，但不像死亡。

词项主要分为两类：（1）单独词项；（2）普遍词项。（1）类词项只能做直言命题的P，（2）类词项可以做直言命题的S或P。

所有单独词项都是形容词，他们唯一重要的区别是相对性（指在某个体系中相关对象不同复杂程度的关联性和依赖性，一类或两个相关对象的关系可以从简单到复杂）和绝对性（无相关性和依赖性）。只有了解了这种“体系”的相对词项，相比只有绝对词项的命题，人们才能在含有相对词项的命题中得到更多推论（比如 E 是 F —绝对命题， E 等于 F —相对命题）；因此区别两者的逻辑很重要。数学通常包含相对词项，例如：

2+2=4（2加2等于4）；

（a+b） ² =a ² +2ab+b ² ；

两边 BA 、 AC 等于两边 DA 、 AC ；

A 大于 B ；

6 s 、8 d 是 f ₁ 的三分之一。

确切说，论证只是特殊例子，它由相对词项引出。所有词项可分为相对词项和绝对词项。相对词项如：像 B ， C 前，等于 D ，比 E 羽状分裂少，比希律王更希律王；绝对形容词如：蓝色的、强壮的等。

单独词项和普遍词项的区分对应两个命题的区分：（1）形容命题；（2）巧合命题。（1）类直言命题含有一个做P的单独词项，不能转换或量化（例如，不能从“所有布须曼人都矮”，进而说所有布须曼人都有些矮，或有些矮人是布须曼人）；（2）类直言命题含有普遍词项可做S或P，可以转换或量化（例如，可以从“所有布须曼人都是野蛮人”进而推出“所有布须曼人都是一些野蛮人”或“有些野蛮人是布须曼人”）。由此可见，诸如以下命题：鲁莽不是勇气，争议是公民，塔利是西塞罗等命题的S或P不能量化，且有些R不是Q的命题不能转换。关于这个区别，在我讲到换位法时会再详细论述；当我讲到三段论时你会发现，任何三段论都不能完全由形容命题构成。

普遍词项主要分为：（1）属性词项（词项名称含一个属性名称）；（2）实体词项（词项名称含一个实体名称）。实体词项是普通、特殊、独有和专有的词项，分别有一个普通、特殊、独有、专有名称做词项（如上所述，词项名称和词项有时重合，如“拜占庭是君士坦丁堡”）。

接着（1）和（2）又可以分为（a）集合词项和（b）非集合词项，如（1）和（2）（a）坚定不移，愚蠢，所有人，一周的日子，荷马；（1）和（2）（b）他的勇气，有些残忍，一名朝圣者，几只田凫，一年中的两个月，一位犹太族长。词项也可能是定词项（如伦勃朗、所有艺术家、这位数学家、那种宽容）或不定词项（如某种公正、大多数诗人、一只知更鸟）；最后他们可能是相对的（如希腊国王、宙斯的妻子、一块面包、天使的平等、肺部充血、因饥饿而死、一周中的一天）或绝对的（如真理、恐惧、狮子、四月、艾萨克·牛顿）。

你可能会发现，许多技术词和其他词项不能做相对词项—如：纤维螺旋器、钢铁的意志、战争人物等。

相比豌豆、豆子这些用作复数的名称，金、水、数字六、半主权这些词和词符号之所以经常用作单数，是因为这些名称体现事物的内在特征，且其价值不因其他条件而改变。属性名称只在少数情况下用作复数，如：颜色、美德、质量，但属性名称可受词项指示词限制，如，许多残忍是未经思索的。

除了词项外，联项是构成直言命题的唯一部分。联项可以是肯定的，即“是”；或否定的，即“不是”。联项的作用是表达词项间的关系。关于这种关系的讨论涉及命题作为一个整体的含义，我们将在下一章进行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