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引言

战后的日本经济最初引发众多研究人员的关注，是由于其引人瞩目的增长。从1950年至1973年，日本经济以年均10%的速度增长，每7年翻一番。许多研究试图揭示其经济快速增长（即高速增长时代）的奥秘。

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日本经济增速大幅下降，但仍高于其他发达国家。在20世纪70年代后半期和80年代，年均增长率仍超过4%。20世纪80年代末，日本经济曾有暂时的加速，但此后从1993年开始，日本进入了一个增长几乎完全停滞的时期，并持续了20多年。这一“失去的20年”也吸引了许多研究者，本书将在第14章详细介绍。

图3.1简单明了地展现了1885—1998年日本经济增长的历史。纵轴的刻度是实际GNP的常用对数，实线的斜率表示增长率（回想一下第2章对半对数刻度的解释）。这条线显示了从明治时期到二战期间缓慢但稳定的增长，由于战争的原因，生产能力急剧下降，然后是战后经济增长加速并保持快速增长，直到1973—1974年的石油危机。

1945年战争刚结束时，由于生产能力遭到破坏，日本经济增长只能从很低的水平逐渐恢复。在20世纪50年代高经济增长时期，一些经济学家和决策者预测，一旦GNP达到战前的峰值，高增长就会结束，或者最晚推迟至达到根据战前增长外推的水平，即连接1885年和1937年的一条直线。战前的峰值在20世纪50年代前期就达到了，即图中的实线，但高增长仍在继续。 20世纪60年代前半期，GDP赶上了外推的趋势线（图中的虚线），但高增长仍在继续。然而，增长在20世纪70年代前半期放缓了，然后在90年代早期再次放缓。

通过观察实际GDP的年增长率而非水平，我们可以更清楚地观察到这两次增长放缓。图3.2展示了战后时期（1955—2015年）的增长率。代表平均增长率的三条直线显示了过去60年间的增速放缓。经济增长不是逐渐放缓的，而是出现了两次急剧的降速。1974年，增长率自1955年以来首次出现负值。1975年以后的增长速度大约是快速增长时期的一半。由于资产价格泡沫破裂，1993年出现了增长率的另一次骤减。我们将在第4章讨论这一问题。这次事件对日本未来20年的经济增长产生了持久的影响。

图3.3比较了美国和日本在1950—2014年的经济增长。在这60年间，美国的增长没有显示出任何明显的趋势，而日本的增长率随着时间推移大幅下降。日本的平均增长率从1950—1973年的9.2%降至1974—1991年的4.1%，然后是1992—2014年的0.8%。日本的增长经历可以理解为一个追赶美国或向美国趋同的过程。一个发展中经济体在追赶阶段呈现非常高的增长率，在向发达经济体的趋同完成之后，增速大幅放缓，这是很自然的。因此，20世纪五六十年代，日本的经济增长率远高于美国。从1973年到1990年，日本的经济增长率仍略高于美国，追赶仍在继续。在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头十年，日本的经济增长率低于美国，尽管日本的收入水平仍然低于美国。日本的平均增长率仅略高于1%，远低于经合组织（OECD）的平均水平。日本在“失去的20年”中表现不佳，这需要一些解释。

本章试图解释二战结束至1973年日本实现经济快速增长的秘密，以及第一次石油危机之后增速放缓和20世纪90年代经济停滞的一些原因。对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经济繁荣和90年代之后的经济停滞，更详细的分析留待下一章。

我们必须强调增长的主要制约因素，而不仅仅是主要动力。人们常说，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日本的外汇储备成为制约经济增长的天花板。由于日本的经济增长增加了对原材料和中间产品的进口，而日本的出口又取决于国外需求的增长，日本的经济增长率过高就意味着该国在固定汇率制度下外汇储备状况会恶化。当外汇储备减少时，政府要采取一些政策措施来减缓总需求的增长。相比之下，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对总供给的约束更为明显。技术进步的速度以及资本和劳动投入的增长，决定了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增长上限。这为日本的平均增速在第一次石油危机后下滑并且在20世纪90年代再次下降，提供了线索。

我们首先回顾日本战后初期经济复苏的经验，以此作为分析经济快速增长之源泉的背景。二战摧毁了日本25%的国家财富和资产，25%的建筑物，以及82%的船只。随着退伍军人回到家乡，日本的人口很快大增。在前殖民地（如朝鲜）和其他日本占领地区（如中国东北）的日本平民也要回到日本。由于生产能力薄弱，日本民众艰难维生。本章描述了日本如何摆脱战后废墟，走向经济强劲增长的起点。这包括三个主题：首先，我们考察由美国主导的盟军占领军强制日本实施的经济改革；其次，我们解释战后日本面临的重要宏观经济问题，以及政府如何努力解决这些问题；再次，我们研究一个重要的微观经济问题（即偿付危机）以及日本是如何应对的。 bNz9ah0rUiBVjUXUmZsqWOEYCwDrwe1jsse9ZBhAeoLqJ0LCfm1ldZgPjZsRYx7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