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终于来了。却是个奇怪的梦。
还是跳舞。
还是四顾幽暗。
也还是那个舞伴——素白衣裙的女子,眉目不清,又似乎熟悉。
“喂,你到底是谁呀?”
“怎么,不认识了?”
“认识?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
“是呀,很久以前。”
“在哪儿?”
“唉,你真是忘了……你现在是在丁一,对吗?”
“对。你呢?”
我极力回想,竭力想看清她的面容。
但这时跳舞的人多起来。成双结对的舞者,步态轻柔优雅,从晨光熹微的远处,从昏黑兀立的楼群后面,从四面八方,游动着,漂移着,甚至是漫卷着,聚拢而来。各色衣裙飞扬招展。
忽然间我以为我认出她了:“你是不是早年戏剧中的那个女孩?那个‘白雪公主’?”
晨曦扩展,丝竹之音渐悄渐杳。铜管乐与打击乐随即震耳欲聋,众人的舞步亦随之激越,欢腾,狂放,飞舞的衣裙似扬波披浪,或如一串串涌动的旋流。
“是你吗,阿春?”
素白衣裙的女子唯颔首微笑。
“这一向你都在哪儿?”
素白衣裙的女子唯脉脉含情。
“喂,到底是不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你住在哪儿?”
然而狂舞的人流忽然冲涌起来,把我们裹挟着,推撞着,挤压着,以至于淹没着……或许是怕再次失散吧,我见那丁突然把她——把那个女子,阿春抑或“白雪公主”,把那个曾经童真无忌的小小人形——搂住,紧紧地搂住……我心说不好,但未及警告,这鲁莽的丁一已然俯身施吻……
于是一切均告停止。
曲忽尽,舞骤停,天复夜,人无踪。
寂暗无边的视野里,或听闻中,唯一缕“嘶嘶嗡嗡”的声音在扶摇成长,终至于唱响了那一曲可怕的歌:“流氓,流氓,啦啦啦,流氓,臭流氓……”竟似唱得悠然,快慰,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