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儿,史铁生在一旁颇有微词:“怎会只是一个‘情’字呢?”
也许以后我还要写一篇“我的史铁生之旅”,但目前不合时宜。此史之旅终于旅向何方,或沦为何旅,尚未盖棺,就像此史一带的三句官场名言所道:一曰“不好说”;二曰“说不好”;三呢,“(还是)不说(的)好”。
“嗨,问你哪!”那史一脸严峻。
“什么?您说。”
“比如说‘精神’!不比你那一个‘情’字重要?”
咳咳,我心说又烦了:此史八成是个强者。
“老史哎老史,”我说,“就别提你们那地界儿了行不?你们那儿永远都在叫喊着一个空洞的‘精神’!可那里面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什么都可以是。你们那儿靠这俩字儿混饭的忒多。什么精神比情感更重要呀,比爱情更丰富呀,比思想更博大呀。可是请问:除去情感、爱愿和思想,你那个‘精神’到底是什么呢?”
那史一时张口结舌:“当然还有很……很多,比如坚强!”
“坚强着,干吗去?”
“那你先甭管。坚强,首先是一种美德!”
“那个叫希特勒的,不坚强?”
“但是坚强,肯……肯定比软弱好,这你总该同意吧?”
“未必!丁一就比你那《务虚笔记》里的画家Z软弱,可我宁愿选择丁一。”
“你不过是你!要我看,Z更有志气……”
“喔嗬,志气!恨也算志气?怪不得你们那儿乱呢!怪不得你们那儿尽些强者呢!精神战胜精神,子弹射中子弹……”
“那我也请问:思想和爱愿,不是精神?”
“所以嘛,不能像你说的那么空洞。”
“那就再请问:你说的‘思想’就不空洞?Z,没有思想?还有希特勒,没有思想吗?你以为恨就不是思想?”
“恨是本能。老史你别搞错了,恨不过是一种生理反应,好比狼的龇牙,好比狗的夹起尾巴,其实是恐惧,是防范,或者是以攻为守,当然这有时也是必要的,但绝不是思想,恐惧和防范哪儿还来得及思想?唯当恨转向了爱,追随了爱,思想才会诞生。爱,所以也不是本能,爱是智慧。”
“你刚才可是说的‘情’啊,哥们儿!”
“我不信无情可以有爱!”
“你不是把这个‘情’字强调得太过了吧?”
“我只是说,无情的精神除了不会是爱,什么都可以是;无爱的精神除了不会思想,什么都会干。”
“会干吗?”
“你们那儿干吗不都是先举一面精神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