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阿秋,丁一才有了这个梦吗?还是因为那天的事,触动了我由来已久的某种牵念?不知道。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日后那丁常以“梦是你的事呀”来敷衍塞责,意思是:这梦与他、与阿秋、与那天的事全不相干。好吧好吧,反正是证据难寻。但这个梦我却记得清楚,总之是某年某月某夜于那丁酣睡之时,忽一位无名女子翩然而至,与我共舞——
四周寂暗,若虚若无,唯一袭素白的衣裙飘飘展展。
“你是谁呀?”
夜色深沉,但在那素白衣裙的映照下,我却看她似曾相识。
“以前,咱们见过?”
她唯含笑不语,舞步依然,分毫不乱。
我转而悄问丁一: 喂,她到底谁呀?
那丁年幼,正睡得一无所觉。
我便与那女子舞而又舞,并有丝竹为伴。直至远处亮起曙光,近处展开了田野、村庄,阡陌纵横……那舞似具魔力,我虽对这女子心存疑惧,脚下却不由得随她进退,欲罢不能……就像我在史铁生时读到的一句诗: 除非得到炼火的匡救,因为像一个舞蹈家/你必然要随着节拍向那儿跳去。(艾略特的《四个四重奏》)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她的笑靥似含忧愁,或藏哀怨。很久很久她没有一句话,从始至终就这么跳着,轻得像风,像夜的宁静……但随着曙光的扩大,她优雅的面容开始模糊,窈窕的身形仿佛融化,素白的衣裙渐与白昼汇为一处……
“喂,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啦!”
我惊叫着想要抓牢她,贴近她,抱紧她,然而双手一空,那女子已隐身不见。
我四处寻找,张望,在街道上在城市里,在千山万壑般的楼群中喊:“喂喂!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呀——”
丁一猛醒,懵然呆坐。
喂,那女子你可认识?
年幼的丁一呆头呆脑地似乎想了一会儿。
那女子,你可曾见过?
丁一睡眼惺忪地“嗯”了一声,随即却又摇头。
我怎么看她倒好眼熟? 我顾自回想。
我顾自回想时那丁已在母亲的催促下穿衣,排泄,洗漱,而后又吃又喝去了。
这是我来丁一的头一场梦。这梦早于阿秋或是晚于阿秋全无紧要,但从此以后,这不明由来的女子便频来入梦,骚扰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