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樊素口 杨柳小蛮腰

一般人提到杭州画史。大多从南宋的宫廷画院说起。但杭州的丹青艺术，还可以再往前推至唐代的萧悦。萧悦生活在白居易生活的时代，因为担任协律郎，人称萧协律。协律应该是一种乐官的名称吧。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萧悦乐、画皆通，是个多才多艺之人，同时，他也是个非常清寒的艺术家，当初白居易送冬衣的就包括他。这样的人来画象征清高气节的竹子，倒也是相得益彰的呢。

我们不知道萧悦的祖籍究竟在哪里，只知白居易有时称他兰陵萧悦。兰陵在今山东苍山县西南兰陵镇，但萧悦的艺术活动主要是在杭州展开的，所以人们一般也把他当作杭州人。至于他活到什么时候，人们也常常拿白居易的一首诗来考证。白居易晚年写过一首忆杭州的诗，说：“三年闲闷在余杭，曾为梅花醉几场……歌伴酒徒零落尽，惟残头白老萧郎。”那时已经是9世纪的40年代了，老萧郎还活着，他的艺术生命不算短。

萧悦能书，但他最擅长的还是画竹，白居易称他画的竹是举世无伦。知音难觅，萧悦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口气就给白居易画了一幅十五竿竹图，白居易高兴地立刻回赠诗一首《画竹歌并引》，给予了极高评价：

协律郎萧悦善画竹，举世无伦。萧亦甚自秘重，有终岁求其一竿一枝而不得者。知予天与好事，忽写一十五竿，惠然见投。予厚其意，高其艺，无以答贶，作歌以报之，凡一百八十六字云。

植物之中竹难写，古今虽画无似者。萧郎下笔独逼真，丹青以来唯一人。

人画竹身肥拥肿，萧画茎瘦节节竦。人画竹梢死羸垂，萧画枝活叶叶动。

不根而生从意生，不笋而成由笔成。野塘水边碕岸侧，森森两丛十五茎。

婵娟不失筠粉态，萧飒尽得风烟情。举头忽看不似画，低耳静听疑有声。

西丛七茎劲而健，省向天竺寺前石上见。

东丛八茎疏且寒，忆曾湘妃庙里雨中看。

幽姿远思少人别，与君相顾空长叹。萧郎萧郎老可惜，手颤眼昏头雪色。

自言便是绝笔时，从今此竹尤难得。

从绘画史上看，萧悦并不是第一个画竹的人，但他以前的画竹者，都是把竹子作为人物画的陪衬，而不是作为独立的题材来描绘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萧悦专门画竹，独树一帜，可以称得上是开创了画竹的新风，给后世的艺坛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杭州的歌舞在唐朝也是很有名的，这无疑与白居易的倡导分不开。当时白居易的身边有两位家养乐伎，一个叫樊素，是唱歌的；另一个叫小蛮，是跳舞的。白居易很欣赏她们的艺术天分，就送给她们两句诗：“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我们都知道，唐代最有名的歌舞，是霓裳羽衣舞，这个舞蹈因为杨玉环的亲自参与而名扬天下。白居易在京城做官的时候，曾经在宫中看过这个舞蹈，他还记下了乐谱。我们知道，白居易是个艺术全才，在歌舞欣赏方面，绝不是业余水平的。所以到了杭州，稍加安定以后，他就和乐伎们一起排练起这个歌舞来。到杭第二年，他先后排练过三次霓裳羽衣舞。

当时杭州的女歌星，很是有那么几位的。有一位名叫玲珑，又会唱又会跳又会弹，是个歌舞全才。白居易的好朋友元稹来到杭州，白居易就搬出这位大腕级歌星，一口气给元稹唱了十首歌，而且曲曲都填的是元稹的诗。

白居易对樊素情有独钟，他在诗歌《不能忘情吟》序言中称她“年二十余，绰绰有歌舞态，善唱《杨枝》，人多以曲名名之，由是名闻洛下”。说的是樊素特别能唱《杨柳枝》调。这本是俚语小调，经白居易刘禹锡加工之后，创作新词再唱，成了当时城中的流行音乐。樊素既能唱又能跳，或许还是个劲歌型的歌手呢。猜测樊素这个乐伎是极有个性的。白居易很宠爱她，但她到底还是离开刺史出走了。到哪里去了呢，没有说。白居易只好伤感地写诗，叹道：“春随樊子一时归。”

白居易在杭的时候，华夏民族与西域民族的文化交流活动是很频繁的。当时的杭州城，就流行着西北的少数民族歌舞《柘枝舞》。《柘枝舞》原为女子独舞。身着美化的民族服装，足穿锦靴；伴奏以鼓为主，柘枝舞者在鼓声中出场。舞姿变化丰富，既刚健明快，又婀娜俏丽。舞袖时而低垂，时而翘起，快速复杂的踏舞，使佩带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观者惊叹舞姿的轻盈柔软。舞蹈即将结束时，有深深的下腰动作。唐诗中对《柘枝舞》的描述，与今日新疆流行的《手鼓舞》有许多相似之处。《柘枝舞》在中原广泛流传后，出现了专门表演此舞的“柘枝伎”，并由独舞发展成双人舞，有两个女童先藏在莲花中，后出来起舞的软舞《屈柘枝》，其舞蹈风格、表演形式均已有很大变化。白居易的《柘枝妓》对此做了细致描绘：

平铺一合锦筵开，

连击三声画鼓催。

红蜡烛移桃叶起，

紫罗衫动柘枝来。

带垂钿胯花腰重，

帽转金铃雪面回。

看即曲终留不住，

云飘雨送向阳台。

柘家美人尤多娇，

公子王孙忽忘还。

这类歌舞，作为宝贵的文化遗产，都被流传到南宋，并发展成了宫廷的歌舞套曲。而白居易则通过他的诗歌，把这一艺术形式流传到今天。 En5E9mYfeeQsx+5xKkjK8YI8wh0E6bZrZKVE2X7HWP0abeBpxEvdDQFd9O5gt8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