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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人工大河的诞生

统一中国,首先给我们的家园带来的好处是人口的增多和耕地的垦辟。隋朝灭陈的时候,整个南朝也就只有200万人口,加上北方人口,一共只有1100万人。26年之后,人口就增加了4倍,家园之花开始绽放了。手工业已从冶铁、制盐发展到了纺织、制瓷和造船,江南一带的人精于造船,甚至使统治者陡生戒心,隋文帝因此下了一道诏意思是说,吴越一带的人,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陋习,不管到哪里都要私造大船,然后聚集在一起,以船为交通工具,侵犯别人。从现在开始,江南一带有船造到三丈以上高的,全部没收给公家。造私船给国家带来的戒备之心竟然如此强烈,可见此时江南的造船业已经发达到什么程度。

之所以船只如此之多,是与河湖江海分不开的。一个短暂的王朝,却给我们留下了一座近乎永恒的宝藏——大业六年(610),杭州历史上一件划时代的大事发生,中国版图上多了一条贯穿南北的大河,起点京口(镇江),途经丹阳、无锡、吴县进入浙江的嘉兴,再经濮院、石门、崇德、塘栖到杭州的拱宸桥,全长400多公里。然后,继续通过杭州城的茅山河、盐桥河,直到钱塘江,把扬州和今日的萧山西陵连在一起了。开凿大运河,称得上泽润千年,杭州的繁荣,至此拉开了序幕。

都说今天的大运河好气派,南至杭州,北抵北京,西达关中,2014年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而这一切,恰是从610年的冬日开始的。

还是先从水说起。我们已经知道,杭州这个地方,并不缺水,她有海潮,有江流,有湖泊,随便找个地方,挖地盈尺,即能见水。

不缺水的杭州却又掘了一条河,此河南起杭州,北抵北京,西达关中盆地,北连华北平原,南至太湖流域,贯通钱塘江、长江、淮河、黄河、海河五大水系,全长1782公里,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条人工河。它对杭州的兴起,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中国历史上的航运要道,对隋代以后的历代王朝的经济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和万里长城一样,大运河成了中华民族的象征,2014年世界申遗成功。

晚唐诗人李商隐有一首诗这样写道:

紫来宫殿锁烟霞,

欲取芜城作帝家。

玉玺不缘归日角,

锦帆应是到天涯。

于今腐草无萤火,

终古垂柳有暮鸦。

地下若逢陈后主,

岂宜重问后庭花!

这首题名《隋宫》的诗,其中提到“锦帆”,里面坐着的是隋炀帝杨广,锦帆就航行在这条大运河上。

杨广是隋文帝的儿子,儿子继承父亲的皇位,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儿子不止一个,做皇帝还轮不到杨广。杨广一面在外领兵打仗,一面在父亲面前谦卑有加,待到时机成熟就亮出黑刀,杀父兄后穿上龙袍……

就像万里长城离不开嬴政,说京杭大运河也避不开杨广。一般人都以为,杨广做了皇帝,挥霍无度穷奢极欲,穷兵黩武又偏偏喜欢繁华富丽的江都(扬州)。于是凿通运河,浩浩荡荡三下江都巡游。不过,把开凿大运河的缘起都归结在杨广身上,恐怕是有失偏颇的。

581年,隋文帝杨坚定都长安,虽已是龙袍加身,依旧还是寝食难安。其实,他的当务之急有二:一是国都虽地处关中,但由于北方连年战乱,八百里秦川食粮匮乏,民以食为天,谁当皇帝也得掂量;二是陈朝虽是气数已尽,但仍占据江南半壁江山,南陈不灭终是心腹大患。

缺粮要调粮,打仗要调兵。那个时代既无公路,亦无铁路,陆路关山重重,水路虽有渭水,但渭川水力,大水无常,流浅沙深,即成阻隔。隋文帝是有远见的,故自584年起,开凿大运河的历史壮举,就从隋文帝开始了。

不过直接和杭州相通的江南运河,倒还是杨广做了皇帝以后的事。隋炀帝杨广是历史上有名的亡国之君,但开凿运河到杭州,还不能说全是为了游乐。说实话,那时候的杭州,离风花雪月的温柔富贵乡,还着实有一段距离。朝廷开凿运河,除了要在江南征调粮食之外,更直接的原因就是为了调兵遣将,征讨高句丽。

据史书记载,605年开凿大运河,民工动辄就是百万人。隋炀帝的目的当然是便利漕运和军事调遣。隋代开凿的南北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心,北起涿郡(今北京),南到余杭(今杭州),当时的总长度为4000多里,从江南输出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洛阳。大业九年,炀帝征讨高句丽,被服、军需、兵械、军队都从运河上过,光是运输的民夫,就有340万人。可以说,当时的南北交通空前活跃。这条河,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决定了一个王朝的盛衰交替。

隋王朝顷刻就被农民大起义的狂涛吞没,而人们开凿的大运河,就这样滋润哺育了我们这座城市的童年。

杭州移治20年之后,江南大运河开通首段,自京口至余杭800余里,从此杭州成为南北大运河水运的起讫点,有名的商业城市。人口随之迅速增长,从初唐时的三万五千多户人家增加到开元年间的86000多户,到中唐以后,便以“东南名郡”见称于世,人口也达20万—30万人了。

为开凿大运河,民工动辄百万人,目的首先是“寡人”千秋万岁的基业,不承想隋王朝只存在了短短几十年,隋末农民大起义惊天动地,终于杀出了一支名叫瓦岗军的起义军。而出身关陇的大贵族,一个汉族和鲜卑族的混血儿李渊,踏着战火的余烟,登上了大唐王朝皇帝的宝座,中国历史经济重心由北向南的转移最终完成,浙江又把握住了一个历史的机遇。

运河带来的水运便利,直接带动了经济,杭州迅速地发展成一个“珍异所聚”“商贾并辏”的商业城市,人口从初唐时的3.5万多户人家增加到中唐以后的二三十万户,从此以“东南名郡”见称于世。

盛唐时候,浙江的杭州、越州和明州,都已进入商业发达的城市行列。尤其是杭州,天宝元年,杭州人口在全国城市中排行第19位,跃居浙江省第一。人口的增多意味着生产力的旺盛。唐宪宗时,杭州的商税已占全国二十四分之一。当时浙江的农业、手工业、造船业及文化政治,都处在一种与盛唐极合拍的节奏之中,直到“安史之乱”打破了这种可持续性发展的相对稳定社会。

唐王朝前期对农业非常关注,主要在水利建设上,工部专门设立了水部郎中、员外郎和都水监。杭州周围本是江南泽国,农业极易为洪涝侵害,此时大小水利工程“纷纷上马”。盐官重修了捍海塘;钱塘新开了沙河塘;海盐开了古泾;乌程修了官塘;安吉修邸阁池开石鼓堰,引天目山水溉田百余顷;余杭南五里有上湖,西二里有下湖,北三里有北湖,溉田千余顷。水利是农业增收的重要因素,当时浙江粮食的亩产,一般田地产粮一石,良田产二石,是很高的产量了。农村经济的繁荣吸引了更多的人口来浙江,劳动力的壮大又加速了农业生产的提高。

唐朝时的浙江手工业也不甘寂寞。越窑全国闻名,茶圣陆羽在《茶经》中说:“若邢瓷类银,则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越瓷成了当时宫廷最喜欢用的茶具,通过杭州钱塘江码头远销日本、朝鲜、印度等国家,成出口商品中重要一类,又通过大运河送往大唐盛世的四面八方。

“去越从吴过,吴疆与越连……夜市桥边火,春风寺外船。”从唐人杜荀鹤的这首《送友游吴越》诗中,我们读出了浙地的繁华。此时的杭州,东南名郡,咽喉吴越,势雄江海,气拔山峻,骈樯开肆,潇洒豪迈,和人们误以为的小桥流水人家,完全各异,真可谓,运河两岸风物佳,大唐气象织钱塘。 usxzT2Y6CtVeMQ/FTach0/2On4h3FjnDGnfJixASO4taPDFt1ANhqpcevaSQzZ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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