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目光落到温窈齐肩的短发上,他看会儿。
稍后,他问:“怎么剪短了?”
在温随的记忆中,他没见过温窈几次留短发的样子,从小她都是长发。长大也是,喜欢留一头漂亮的黑长发,喜欢穿白色的裙子。
夏天时白裙,冬天里是白色羽绒服。
人怎么看都是乖巧淑女的。
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孩,温家的小公主。
温窈没解释太多,她摸着短发,发稍只到了锁骨处,她用了一晚上适应,本来安慰自己多了没事了,却因温随一句话,眼微热。
温窈很执著一件喜欢的东西。
头发也是。
那么多年陪着自己的,也是身体的一部分,说舍弃就舍弃,温窈心里是有不舍和遗憾的。
她怎么也不舍得。
可事情走到这步,她做不了别的。
剪掉了像别人的东西,她才是她自己,才不会是别人,是个代替品。
她真心的爱着的一个人,却把她当代替品。
可悲,也没人受得了。
温窈没再去想别的,抬头问:“不好看?”
她微微撅嘴,在温随面前很放松,就像个小女孩:“可是大伯母说很好看。”
大伯母夸换一个发型后像换了一个人,年轻朝气,十八岁似的,更俏皮些。
她下午去剪的,还是大伯母一起陪着,也就是温随妈妈。起初温窈下定决心要剪掉,她去理发店时还笑着,没觉得什么。
丢弃一件事,很容易的。
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因为习惯,抛弃也是。
等成为了一个新的自己,习惯也就好了。
可真正等到看到镜子里留了六年的长发一点点跟自己分离,听到剪刀在耳边卡擦卡擦的,然后一束束黑发掉落,静静躺在地面上,都是被温窈遗弃不要的。
温窈心里还是狠狠难过了。
她是个念旧的人,会细心保存每一样过去。
温窈不明白。
为什么有些人念旧,有些人喜新,厌旧。
她眼睛里有水汽,硬忍住,憋回去。
理发师注意到温窈眼睛,还以为力道大了,拉疼了她头发,不好意思道歉。
温随是个聪明的人。
他察觉出了温窈身上的一些变化和不对劲,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眼睛的事。
温随什么都没问,只是揉揉温窈头发。
他柔声,给人安稳:“很好看,就是一时没觉得习惯,剪短后更好看了。”
长发的温窈温柔。
短发的温窈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温窈笑:“被这么多人夸好看,心里平衡了。”
温随跟着一笑:“你本来就好看。”
头发留长还是短,都不影响温窈的皮骨美。
温家老宅有三层,长辈在一层,温随卧室在第二层,第三层的一间主卧是温窈的。
到九点,爷爷去睡了,温窈也有点困,吃完温随买的榴莲千层小蛋糕后,起身回房间。
回去没多久,温随敲门。
他递给她一杯温牛奶:“喝完再睡。”
温窈明眸善睐微微一笑道:“谢谢哥。”想起什么,她又叮嘱一遍:“记得加微信啊!”
指岑籽籽。
温随点点头,没说其他的。
等温随离开,温窈一边捧着牛奶慢慢的喝,一边打开手机,拍了一张自己侧脸照,微微修一下图,直接发给江岸。
温窈:【新的一个我。】
没一会儿,江岸:【这是哪家水灵纯纯的小妹妹,来叫声哥哥!】
温窈乖巧的很,真叫:【哥哥。】
这下,江岸乐了。
他开玩笑,继续故意逗温窈:【成年了吗,小妹妹,高中生吧。】
温窈没搭理,不聊这个了。
她想很久,想跟江岸说说话。
大哥温随不能说,二哥温扬不在了。
现在合适的,只有江岸,她找不到别的人。
她不是个爱找人倾诉的人,有心思或者生闷气了,她就喜欢找铲子去铲土,挖来挖去,挖着填着,然后不愉快的心情就散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
她就算挖一年填一年的泥土,也缓解不掉心口的疼。每到深夜,百倍侵蚀。
温窈站在窗口看着院子里的老树,仿佛看到二哥搭着腿坐在树干上,他抱着手臂睡觉。
有萤火虫的时候,他给她抓好多只。
现在,那棵树还在。
二哥不在了,萤火虫也离开了。
她轻声说:“江岸,你说的对,爱情哪有什么豁达和大度,你说爱情的本质就是自私,就是占有。其实我跟他走到今天这步,也有我的原因。”喊不出九哥。
九哥,她喊了陆南西六个年头。
是她更在乎,而另外一个人明显不是。
温窈伸手指,指尖戳着玻璃。
她目光怔仲:“我想跟陆南西分手了,想离开他,远远的离开。让我风轻云淡的祝福他,我做不到。我爱他,很爱。”
“可是有多爱,我心里就有多少意难平和心不甘。他从来没有珍惜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