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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宇航上小学，比初中部的少一节课，没办法，他只能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丁也放学。
初中部打了放学铃之后，程宇航将脖子伸得老长，到处瞄丁也，等了好久，才看到头发蓬乱的丁也背着松垮的书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胖胖的女生。
陈璐一边走一边说：“丁也，我请你吃东西吧。”
自从那天挑了群架之后，陈璐就黏上丁也了，不止吃饭要跟着一起，就连放学也要一起走，遇到丁也值日，她就帮着倒垃圾。
她私心里把丁也当成了朋友，也当成了自己的救世主。
“不去。”丁也不耐烦地说。
“去吧去吧，最近新开了一家炸炸店，可好吃了，每次去都排老长的队，我请你吃。”陈璐说。
“不去。”丁也说。
“姐姐，我在这里。”不远处，一个小圆脑袋朝丁也飞奔过来，一把拉住了丁也的手。
陈璐看着眼前漂亮的小男孩儿问：“丁也，这是你弟弟啊？”
“不是。”丁也抽回了自己的手放到了兜里，看到程宇航受伤的表情又补了句，“算是我弟弟吧，住我家隔壁。”
“真好看。”陈璐由衷夸道。
程宇航甜甜的笑着，冲陈璐说了句你好。
陈璐受宠若惊，立马说道：“我请你们一起去吃炸炸吧。”
丁也真是服了陈璐，开口三句话不离吃，难怪体重一路飙升，她无奈地说：“不去，这种东西你也少吃点。”
陈璐听完，嘴角微微上翘，有些羞涩的垂下眸子：“嗯，那我以后也少吃。”
告别陈璐后，丁也领着程宇航回去了，半路上遇到了开着摩托车从县城回去的丁礼光。
丁也看了看丁礼光手上的生日蛋糕，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今天我生日？”
丁礼光自己是从来不过生日的，只有每次在丁也过生日的时候才会特地骑摩托车去县城订购生日蛋糕。
丁也的生日也不是她真正的生日，当初丁礼光捡到她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隐隐约约想起的，来一些事情，但是对于生日和原来的家庭还有姓甚名谁都丝毫没有印象。
丁也现在的生日是丁礼光捡到她的日子。
“宝崽，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了。”丁礼光说，“上来，我载你们回去。”
丁也对程宇航说：“你先上，我坐你后面。”
程宇航上了摩托车之后，小手紧紧地环住丁礼光的腰，而丁也则环住了程宇航的腰。
丁也在后面说：抱紧点，别害我等下跟你一起摔下去。
程宇航点点头，揪住衣摆的手又紧了几分，到家的时候，小手都把衣服捂湿了。
丁礼光看着自己衣服上两个湿乎乎的手掌印，笑了笑，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实诚。
今天是丁也十五岁的生日，是个大日子，代表着丁也出了童关，正式迈向成人世界的第一步。
丁礼光不止斥巨资买了个精致的生日蛋糕，还准备了一大桌菜，程宇航自然而然被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庆生。
他没有准备礼物，一直心存愧疚，嘀嘀咕咕在丁也耳边烦了好久。
丁也被他啰嗦得不耐烦了，就说：“我生日还没过，你现在去给我买呗。”
丁礼光听到了，呵斥了丁也一句：“乱说什么，航航，别当真，姐姐逗你呢。”
“是啊是啊，我逗你的，别再念叨了，我耳朵都要被你磨起茧来了。”丁也说。
吃完饭，丁礼光开始给生日蛋糕插蜡烛，足足插了十五根，然后用打火机点燃：“宝崽，许愿吹蜡烛吧。”
丁也闭上眼睛两秒，然后睁眼，一口气将十五根蜡烛全吹灭了。
丁礼光和程宇航在一旁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鼓掌，唱完之后丁礼光问：“宝崽，你许的什么愿望啊，怎么这么快？”
丁也说：“我希望永远跟老爸在一起。”
丁礼光眼角湿润，好半天才笑着哽咽道：“傻孩子，等你以后上大学了就得去外地了，嫁人就得住在婆家了，还怎么跟老爸永远在一起。”
“那我就不上大学不嫁人。”丁也说。
“呸呸呸，生日不许瞎说。”丁礼光拍了拍丁也的脑袋说，“好了，切蛋糕吧。”
三个人正吃着蛋糕，门外梁思的声音响起：“丁也，你在吗？”
“是梁思那孩子，快把人叫进来吃蛋糕。”丁礼光冲丁也说。
丁也还在记那天梁思不肯给自己抄英语作业的仇，不情不愿地去了门口。
梁思还穿着校服，背上还背着一个书包，手上提着一个纸袋子，看样子是还没有回家。
梁思将纸袋子递给丁也说了句：“生日快乐。”
纸袋子里头装的一个鞋盒，生日礼物应该是双鞋。
丁也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嘴巴贼贱地说了句：“你知道我脚多大吗，就给我买鞋。”
梁思说：“老板说不行可以换。”
丁也接过纸袋子，说了声谢谢，然后问梁思：“要不要进去吃蛋糕，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梁思瞪了一眼丁也：“谁说我不愿意了。”
丁也跟在梁思身后，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他的别扭劲。
丁礼光好长时间没看到梁思上家来了，特别热情地招呼梁思坐下，还要重新给他做点儿饭菜，被梁思皇城惶恐拒绝了好久才作罢。
丁礼光看着被丁也放到一边的鞋盒说道：“这是梁思送你的生日礼物吧，快试试看合不合脚。”
梁思虽然没开口，但眼里也写满了期待，只有程宇航鼓着一张小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丁也打开鞋盒，里面放的是一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没什么特别的装饰，不过胜在简洁明了。
外观还行。
丁也又试了一下，刚刚好，不大不小。
“你觉得怎么样？”梁思问。
“还行，挺合适的。”丁也说，“明天穿它去上学。”
听到丁也的话，梁思嘴角扬了扬，不过没太敢笑出来。
站在一旁的程宇航忽然开口：“梁思哥，你送姐姐的这个鞋是什么牌子呀，真好看。”
梁思尴尬地看了一眼程宇航，又看了一眼丁也脚上的鞋，他是学生党，没什么钱，百来块的鞋对他来说已经超出预算了：“没牌子，就路边的小店，我觉得好看就买了。”
丁也说：“小孩子儿懂什么牌子不牌子的，鞋能穿不就行了。”
丁礼光也说：“宝崽这话倒是没说错。”
程宇航不服气，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开口辩驳：“才不是，我妈妈给我买的衣服鞋子都有牌子的。”
丁也说：“你看你，打小就被惯得这么势利眼儿。”
程宇航听到丁也的话气得眼圈都泛红了，捏着小拳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丁礼光赶紧将程宇航抱起来上下颠着哄着说：“宝崽，你怎么跟弟弟说话的，他才多大啊。”
梁思心里虽然觉得丁也怼得好，嘴上却不得不顺着丁礼光的话说：“是啊，他还什么都不懂，不用太较真。”
吃完蛋糕，丁礼光准备送程宇航回去，梁思说：“叔，我来送吧，我正好顺道回去。”
“那好，就麻烦你了。”
梁思和程宇航一前一后出了门，他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了，个高腿长，在程宇航眼里走路跟飞得差不多。
梁思走前面，程宇航就在后面慢慢跟着，落后了一大截。
梁思回头冲程宇航冷冷地说了句：“走快点儿。”
程宇航压根儿没理他，梁思没再往前走，就站在原地等他。
程宇航一个没留意，踢到了脚下的一块砖，整个人摔到了水泥地上，手掌都被磨出血了。
梁思冷眼看着他，压根儿没有要扶的意思。
程宇航从地上爬了起来，梁思冷冷开口：“走个路都走不好，你妈给你买的牌子货也没见得多好穿。”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看着小孩儿不爽，极度不爽，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即将中考的学生竟然跟一个小学生在较真儿是多么不对劲。
程宇航气得小脸都鼓起来了，捡起地上的砖块就扔向了梁思，然后马不停蹄地朝家的方向跑去。
所幸他家离丁也家不过分把钟的路程，所以没被梁思逮住。
梁思捂着钝痛的小腿，还好小孩儿力道不大，砸上去也没多重，只不过吃了瘪让梁思异常不爽。
第二天早上，丁也去上学，丁礼光给了她一个红包说：“原本昨天就想给你的，不过忘记买红包了，十五岁的生日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丁也笑眯眯地接着红包，悄咪咪地看了一眼，里面是三张百元大钞。
“谢谢老爸。”丁也说。
丁礼光摸了摸她那一脑袋乱糟糟的鸡毛说：“周末抽空去理个发，最好去县里，县里的理发店手艺好一点。”
丁也点点头。
今天上学路上，程宇航显得格外沉默，一路上都无话，丁也乐得清静，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
到了放学的时候，丁也竟然没有看到程宇航，她只当程宇航记得路自己回去了，所以也没太当回事。
一直到晚上，阿婆上门来问才知道程宇航压根儿没回家。
几个人急得都打转了，丁礼光问：“他有手机吗？”
阿婆焦急地开口：“他妈原先给他配了的，我寻思一个小学生要什么手机，还浪费话费所以就把他那手机收起来了。”
丁礼光正准备骑摩托去找，就见门外一束光打过来，是一辆摩的。
程宇航被人从摩的上抱了下来，背上背着一个小书包，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
阿婆气急了，冲上去就想打程宇航被丁礼光拦住了。
阿婆挣脱不了丁礼光的手，就张嘴骂道：“你死到哪里去了，大晚上不回家，跟你妈一样是野了性了是吧？”
程宇航委屈地开口：“我去县里给姐姐买生日礼物去了。”
程宇航把手上的纸袋子递给丁也，里头装的一个鞋盒：“姐姐，生日快乐。”
丁也被气到了，看也不看他手上的袋子：“我不要你的礼物。”
说完转身进了屋里。
丁礼光见程宇航哭了，赶紧开口哄道：“你要买礼物也要跟大人说一声啊，你说你这么小，一个人跑到县里去，家里人该有多担心啊。”
程宇航哭着说道：“对不起，我想给姐姐一个惊喜。”
丁礼光打开纸袋子，里面装的是一双知名品牌的运动鞋，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了：“航航，这鞋你花了多少钱？”
程宇航见丁礼光难看的表情，没敢说实话，就说：“没，没花多少。”
“没花多少是多少？”
“一……”程宇航顿了顿说，“一百。”
“一百？”丁礼光头一次对程宇航说了重话，“到底多少？”
“一千。”其实程宇航还少报了几百块。
阿婆听到了，气得嘴唇都开始发抖，但是当着丁礼光的面不好发作。
“小票呢？”丁礼光问。
“扔了。”程宇航说。
丁礼光说：“哪里来的钱？”
“我妈妈送我来之前给我的零花钱。”程宇航的小金库很肥，之前跟着母亲过着阔少的生活就存了不少零花钱。
丁礼光说：“行，这鞋叔叔替姐姐收下了，不过钱我会还给你外婆，以后不准再买这么贵的礼物听到了没。”
阿婆哪里好意思收这个钱，立马说道：“孩子这段时间也麻烦你们不少，送了就送了，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阿婆，我知道航航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但是一码归一码，这鞋是他精心挑选的，不收对不住孩子，但是钱必须给你们，也要让孩子明白，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这里的生活水平不比他以前，他这不是在花钱，是在糟蹋钱。”
程宇航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不敢再开口，只是沉默的低着头。
丁礼光见程宇航耷拉着脑袋，不忍再说重话，便摸着他的小脑袋说：“航航，等你以后自己挣钱了，想给姐姐买多贵的礼物叔叔都不会再说你，但是现在，你的钱都是父母给的，你不能这么乱花知道吗？”
程宇航没说话，只沉默的点点头。
丁礼光说：“好了，快跟外婆回去吧。”
这一夜程宇航失眠了，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脑子回响的都是丁礼光的话，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触摸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薄纱，可是薄纱那头是什么，他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