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神话,是古代人们对不能理解的自然现象和社会生活所做的主观的解释。崇拜植物的神话在世界各国比比皆是,而中国的灵芝神话则是佼佼者。
灵芝神话,起源于战国中后期到汉代初中期所作的《山海经》。我国古代神话系列中,关于炎帝诸女的传说甚多,《山海经·中次七经》等古籍中说:炎帝有个小女儿名叫“瑶姬”,未到出嫁之年,就“未行而卒”,葬在巫山之南。这位满怀热情的少女,她的精魂飘到“姑媱之山”,“化为䔄草……服之媚于人”,“䔄草”实为“灵芝”,女性吃了这种草,会魅力大增。这是有关灵芝神话的原始雏型,原本是很朴素的,后经晋人习凿齿撰《襄阳耆旧传》和唐人余知古撰《渚宫旧事》的加工,演绎得更富于浪漫色彩。因为炎帝哀怜小女儿的早死,便封她做了巫山云雨神。这位美丽的女神,“叆乎若云,皎乎若星,将行未止,如浮忽停”。早晨,她化作一片美丽的“朝云”,自由而闲暇地徘徊在崇山峻岭之间;黄昏,又变成一阵潇潇的“暮雨”,把一腔幽怨倾泄到万里长江之中。有一天,楚怀王来到云梦台,住进一所名叫“高唐”的宫观里,这位渴望性爱的女神,便悄然进入寝宫,向正在午睡的楚怀王倾诉她的情爱:“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楚怀王宠幸了她之后,从朦胧中醒来,梦影依稀,无限惆怅,记起她在梦中临别的叮嘱:“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楚怀王便给瑶姬建了一座庙,叫作“朝云”。后来,楚怀王之子楚顷襄王来此游玩,也同样梦到了这位女神。一同前来的楚国辞赋作家宋玉根据这两个梦,写成传颂千古的《高唐赋》和《神女赋》。赋中记述神女所说的“旦为朝云,暮为行雨”,被古人演绎成“云雨”一词,成为了文学作品中男女交欢的代名词。例如,凡是读过《红楼梦》的人,都会记得第六回中贾宝玉与袭人“初试云雨情”的情节。而且,古人已经注意到了“朝云暮雨”是巫山地区气候最显著的特征。如杜甫有诗云:“巫峡日夜多云雨”(《寄柏学士林居》)。另一篇记述巫山多夜雨气候特点的是晚唐诗人李商隐那首耳熟能详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千百年来,巫山神女受到了人们的喜爱与崇敬。古人将巫山十二峰中的一座石峰命名为“神女峰”,成为了瑶姬的化身。她屹立于巫山群峰之中,秀丽挺拔,恰如一位妙龄少女,站立在长江岸边,眺望着遥远的天际。终年缭绕在山峰间的薄雾,仿佛是她华丽的云裳羽衣;巫山清冷的细雨与淡淡的微风,又仿佛是她寂寥的眼泪与轻轻的叹息。高耸入云的神女峰,吸引着古往今来欣赏三峡风光的遊客们翘首仰观。就连毛泽东也引用了巫山神女的传说,在《水调歌头·游泳》中写道:“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意喻中国变化巨大,神女如果现在还在,定会惊愕世界变了模样。直到现在,巫山一带生长的灵芝特别多,传说都是神女洒下的相思子。三峡民间流传有巫山神女为行船指点航路、为人间耕云播雨、为治病育种灵芝等传说。
三国时期曹魏著名文学家曹植的《洛神赋》,是一个描写人神恋爱的故事。其中有“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之句,意思是:白天你驾着华丽的马车出游蘅皋,晚上你牵着驾车的马到栽芝草的田野里放牧。这里所说的“芝草的田野”就是仙人种植灵芝的园地。托名汉东方朔撰《海内十洲记》中,不但谈到海外仙山上到处生长着“神芝仙草”,还谈到仙山上有仙人种植的“芝田”。如“方丈山在东海中……仙家数十万,耕田种芝草,课计顷亩,如种稻状。”旧题汉班固撰《汉武帝内传》,当为魏晋间士人所为,着重写了汉武帝与西王母的故事,也谈到在西王母居住的昆仑山上有种芝田。在东晋王嘉的《拾遗记》中,记叙更为生动:“昆仑山第九层,山形渐小狭。下有芝田蕙圃,皆数百顷,群仙种耨蔫。”这是有关灵芝神话的另一个系统。由此派生出了另一神话故事,旧俗相传,农历三月三日为西王母寿诞之辰,每到这一天,仙女“麻姑”都要到绛珠河畔采集灵芝酿酒,供王母祝寿。这段故事已成为我国天津市杨柳青民间年画的主题。至于妇孺皆知的《白蛇传》等传统戏曲中白娘子为救许仙起死回生,历经千辛万苦赴昆仑山“盗仙草”这一折戏,在中国大地上几乎家喻户晓,甚至流传亚洲各国以至欧美。
从瑶姬的精魂化为灵芝,到昆仑山上出现仙人种植灵芝的芝田,不难看出这些神话相互揉和、移植、演变的痕迹,并逐渐得到充实和发展。《红楼梦》开篇第一回中说,林黛玉是转世的“绛珠仙草”,当年生长在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幸得神瑛侍者的细心照顾,天天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后来“遂脱了草木之胎,幻化人形,仅仅修成女体”,下凡之后,就成了贾母的外孙女。曹雪芹在创造这一人物形象时,便借用了“瑶姬的精魂化为灵芝”及“昆仑山出现仙人芝田”的传说 ,并赋予了新的美学意义。
另一部中国古典名著《金瓶梅》中,也提到了灵芝神话,在第54回“任医官垂帐诊瓶儿”的结尾附诗中有句:“凡为采芝骑白鹤,时缘度世访豪门。”
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人们已揭示出灵芝生长发育的本质,但是神话传说的生命是永恒的,它所创造的艺术形象在民间仍然充满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