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起,钱英的学术水平逐步进入成熟阶段。1980~1984年,钱英任北京中医医院住院总医师,后又任综合科主任,并在内科教研室授课。他的知识面进一步拓宽,深刻体会到了教学相长的含义。他利用各种机会拜名师,吸取众人经验。他吸收北京佑安医院王旭斋老中医运用茜草、紫草、马鞭草、垂盆草降酶的经验,以及解放军302医院汪承柏老中医提出的酸寒解毒法降酶,运用鱼腥草、升麻、葛根等用药经验。
1984~1987年,钱英任北京中医医院业务副院长,主管医疗、教学工作。1984年第一届中华中医药学会内科肝胆病专业委员会代表大会在大连召开,钱英被推选为主任委员。至2010年上海会议,连续14届,计30年,钱英一直任主任委员。长期主持专业委员会工作使钱英在各方面都有很大收获,有更多的机会学习各地众家之长。如西苑医院的陈立华提出治疗肝炎应重视阳气的主导作用;内蒙古的胡志坚提出应重用活血的刘寄奴、鬼箭羽等。钱英博采众方,兼收并蓄,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学术思想和临证特点。1987年王永炎教授委托钱英撰写《肝病防治专家述评》,他在总结全国各地专家经验和研究进展时发现,302医院的宋喜秀报道的94%的重型肝炎患者热邪在气分不在血分,治疗要早期清气分以阻断病势发展。这对之后钱英形成治疗重型肝炎采用“快速截断法”的学术思想有很大影响。在述评中钱英提出,在肝病的治疗方面要勇于继承与创新,积极寻找新的突破点。比如中医药调节免疫问题,当时很多专家认为中医治疗肝病最有效的是调节机体免疫功能,经过多年的研究与临床实践证明这是正确的。钱英在对全国同行的学术观点进行提炼的同时,也逐步形成了个人的学术思想和临证经验。
在主持学会工作期间,钱英发挥学会的专家优势资源,群体智慧,主持研究开发了治疗乙肝的系列中成药,包括乙肝养阴活血冲剂、乙肝清热解毒颗粒、乙肝益气解郁颗粒等,并把慢性乙型肝炎的主要证型从文献报道的21个精简到比较公认的5个,采用这3种系列中成药基本都能对应治疗。这项工作一方面解决了慢性乙型肝炎证型的统一问题,又为规范乙肝的中医治疗、降低治疗费用做出了贡献。
1987年钱英被调到北京联合大学中医药学院(现首都医科大学中医药学院)任业务副院长,主管教学、临床、科研,虽然工作繁忙,但他仍坚持出门诊,并带研究生搞课题研究。这期间,钱英承担了“八五”攻关课题——软肝煎治疗乙肝肝纤维化临床与实验研究,该研究成果获得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进步三等奖。软肝煎体现了钱英养阴柔肝的学术思想。
2000年北京市中医管理局计划在北京佑安医院建立北京市中西医结合肝病重点学科时,钱英已年过花甲。到传染病医院工作也存在被传染的风险,而此前他长期在中医肝病门诊从事临床工作,从未有在传染病病房查房的经验。北京佑安医院和北京市中医管理局聘请钱英担任学术带头人,指导学科建设,他深知责任重大。面对挑战,他勇于担当,从此全身心投入传染病一线,一干就是近10年,从花甲之年到古稀老人,他义无反顾。这十年是他学术思想和临证经验快速提升积累时期,因为北京佑安医院作为全国最大的传染病医院,有大量的肝炎患者,特别是急难危重的肝炎患者较多,在这里,他第一次看到肝衰竭患者的中医证候,第一次了解到重型肝炎进展迅速,病死率高,是治疗的难点。在中西医结合中心病房,钱英深入查房,诊治了大量重型肝炎患者,他的学术理论与临床经验,对中医药治疗慢性重型肝炎具有很高的学术指导价值。
钱英始终将学经典、做临床、拜名师、常教学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他将中医经典常置于手侧,从中汲取营养和思路。他的学术思想也受到各家学派的影响。
钱英治疗肝病重视固护中州脾胃,源于张仲景“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的启迪,并继承了关幼波“调理脾肾肝,中州要当先”的理念。他将“治肝实脾”升华到“亟当固肾”,源于《素问·四气调神大论》“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的“治未病”理念。他的治疗肝病须“体用同调”思想,源于张景岳的“阴阳一体观”。张景岳的“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使他认识到肝体阴而用阳,体阴与用阳之间互根互用,治疗肝病须“体用同调”。他的“治疗慢性肝病必用和血法”的思想,源于唐容川《血证论》的“一切血证总不外理肝也”。另外秦伯未的“和血法”也对他影响颇深。他治疗重症肝病提出攻补兼施的截断病势和逆流挽舟,简称“截断逆挽法”,源于姜春华治疗温病提倡重用清热解毒、早用苦寒泄下、及时凉血破瘀的“截断扭转”三法。他提出的治肝“体用同调”法则,源于王旭高《西溪书屋夜话录》的“治肝三十法”,他将其凝练为“补肝体”之补肝阴、补肝阳、补肝血、补肝气;“调肝用”之疏肝、祛湿、通络等。他还研发出治疗乙肝的系列新药,如槲芪方等院内制剂。
钱英始终认为,名中医的成长离不开“读经典,勤临证,拜名师”。另外,好的医生绝对不能离开教学,因为教学的过程是认识、实践、再认识、再实践的提高过程。回顾钱英的成才之路,有院校教育的系统理论学习,有传统的名师传承教育,有长期的临床实践,有教书育人经历,还有科学研究之路。他认为,从经典理论到临床实践,从临床实践再到经典理论,最好地诠释了中医的成才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