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90年以来，日本的经济发展面临着诸多挑战。20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陷入了被称为“失去的十年”的长期低迷困境。2000年，日本经济开启了从“失去的十年”中逐步恢复的进程，但之后再次遭受2008年9月美国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宣告破产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2011年日本东北部海域的地震引发的特大海啸以及2020年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经济复苏的萌芽再次被无情扼杀。

此外，随着出生率的下降、老龄化程度的不断加深，人们对现行社会保障制度的可持续性深感担忧。老龄化已经成为日本经济内在的结构性不确定性因素。

目前，日本经济仍然笼罩在不确定性的重重面纱之下，由此带来的“闭塞”感仍旧挥之不去。

本书旨在通过对日本经济长期持续低迷的原因进行实证分析，进而阐明日本经济长期停滞不前的发生机制。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很多有关日本经济长期低迷原因的研究，我本人也不断地通过实证分析，探寻日本经济自20世纪90年代陷入低迷的原因。其中我关注的是资产负债表型衰退假说，即由于贷款人和借款人的资产负债受损导致长期低迷的一种说法。随着资产泡沫的破灭，金融机构持有的很多贷款资产都变成了不良债权，同时作为债务人一方的企业或家庭也陷入了债务过多的窘境。资产负债表型衰退假说认为，金融机构、非金融企业、家庭的资产负债受损，对各经济主体的经济活动产生了负面影响，从而导致日本经济的低迷。

20世纪90年代，这一假说是解释日本经济衰退的强有力假说，但是进入21世纪后，各经济主体的资产负债状况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如果资产负债表型衰退假说仍然具有解释效力，那么进入21世纪之后，日本经济就应该出现复苏的迹象。但是，多项统计指标显示，日本经济依旧低迷。如果资产负债表型衰退假说不能很好地解释2000年以后日本经济的低迷现象，那么其替代假说又应该是什么呢？基于到目前为止的实证研究，在本书中，我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说并希望验证其有效性。

我认为，人们对未来形成的长期预期对于长期低迷的发生起着重要作用。自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 The General Theory of Employment, Interest and Money ）中提出未来预期对设备投资的重要性以来，众多的研究者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但是迄今为止，并没有学者将长期预期作为引发日本经济长期低迷的主要原因展开研究。

本书有三个主要特征。

第一个特征是将企业对日本经济长期前景的预测与设备投资率的长期变动趋势联系在一起。本书的实证分析表明，即使进入21世纪，企业对日本经济长期发展前景的预测并未改观，这也与设备投资的低迷有关。

第二个特征是探明企业对未来产生悲观预测的原因。根据影响经济长期增速预测决定因素的实证分析结果得知，企业在对日本经济前景进行长期预测时，比起供给因素更重视需求因素，尤其关注消费增长率。

第三个特征是论证出现消费不振的发生原因。实证分析结果表明，近年来，随着家庭对社会养老制度脆弱性的认识逐步提高，出现了控制消费、扩大预防性储蓄的倾向。

将这三个特征综合在一起考虑，日本经济长期低迷的发生原因就浮出水面。由于人们对社会养老制度脆弱性的认识不断提高，加剧了家庭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导致了消费低迷。同时也导致企业对日本经济前景的长期预期趋于悲观，也使以设备投资为首的企业行为更加谨慎、保守。

我敏锐地意识到，需要对20世纪90年代经济低迷的发生机制进行实证分析，而且也从这个角度开展了研究。2003年出版的《大萧条经济分析：阐明日本经济的长期低迷》是对我当时研究成果的总结，本书可以看作其续篇。在阅读本书的过程中，如果各位读者能够跟随我研究的脚步，分享你们对某些问题的看法，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在研究过程中，我非常注重倾听数据的声音，捕捉现实的动态。了解各种数据特性、运用数据进行诉说这种实证分析方法，并没有出现在计量经济学的各种教科书中。我曾在日本神户大学经济学研究科、国际合作研究科，大阪大学社会经济研究所，关西外国语大学外国语学院进行过研究。在研究期间，得到了各大学的多位前辈和同事们的悉心指导，并与他们进行了充分探讨，最终形成了我的研究风格。

我在神户大学经济学研究科工作期间，新庄浩二和斋藤光雄两位荣誉教授，作为我的导师给予了我极大的帮助。特别是斋藤教授，不仅将计量经济学的分析方法传授于我，还在经济统计数据的收集、加工和对计量结果的分析等方面对我进行了悉心指导，内容涵盖了实证研究的各种方法，为我现在的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

另外，神户大学的荣誉教授德津一郎，自和我共同研究乔根森模型 [1] 以来，除了在学术研究上和我进行广泛探讨，他也成了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在工作、生活中都给予了我很多的帮助。

我迄今为止的研究活动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是杰拉德·亚当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花崎正晴（日本埼玉学园大学教授）、林文夫（日本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特聘教授）、本多佑三（日本大阪学院大学教授）、查尔斯·堀冈雄二（日本神户大学教授）、星岳雄（日本东京大学教授）、饭星博邦（日本东京都立大学教授）、池田新介（日本关西学院大学教授）、简·雅各布斯（荷兰格罗宁根大学副教授）、北坂真一（日本同志社大学教授）、阿瑟·肯尼克尔（美国斯通社会——经济不平等中心研究员）、宫尾龙藏（日本神户大学教授）、小川英治（日本东京经济大学教授）、小野善康（日本大阪大学特聘教授）、斋藤美香（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西非二部副部长）、关田静香（日本京都产业大学副教授）、濑古美喜（日本武藏野美术大学教授）、埃尔默·斯特肯（荷兰格罗宁根大学教授）、铃木和志（日本明治大学荣誉教授）、竹中平藏（日本东洋大学教授）、玉冈雅之（日本神户大学教授）、谷崎久志（日本大阪大学教授）、植杉威一郎（日本一桥大学教授）、若杉隆平（日本新潟县立大学教授），在此再次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此外，我在大阪大学研究生院小川研修班毕业后，也经常接受来自学术界众多教授的知识洗礼，如岗村和明（日本广岛修道大学教授）、万军民（日本福冈大学教授）、田中孝宪（日本关西大学教授）、蟹雅代（日本帝塚山大学副教授）、岗达志（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副教授）、今井健太郎（日本关东学院大学讲师），这些对于我持续进行研究活动都是巨大的鼓励。

构成本书基础内容的研究，有幸能够在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以及日本的福冈大学、一桥大学、经济产业研究所、神户大学、东京大学、横滨国立大学等获得公开发表的机会，而且也收到了很多专家学者的有益评论，在此对各位再次深表谢意。

构成本书基础内容的研究收到了研究经费资助，在此也深表谢意。同时，也要对欣然提供定量分析所需数据的日本金融广报中央委员会、庆应义塾大学面板数据设计与分析中心再次致谢。

本书各章中有一些内容是基于已经发表的论文为基础创作的。为了使各章内容衔接更加顺畅，在成书过程中对上述论文内容进行了大幅修改和修订。再次对日本经济新闻社同意将论文以这种方式收录在本书中表示感谢。

在本书出版之际，日本经济新闻社的编辑田口恒雄先生也给予了大力的支持，特别是在百忙之中对原稿进行了仔细阅读，提出了许多改进意见，在此再次对田口先生的深刻理解和热情深表谢意。

最后，谨以此书献给在日常研究生活中给予我精神支持的妻子容子和3个孩子爱子、慧人、慈人，以及一直以来温柔守护我们的岳父秋山尝一、岳母秋山胜子（已故），我的父亲清巳（已故）、母亲喜美子（已故）。

[1] 乔根森模型（乔根森理论）是美国经济学家戴尔·乔根森（D.W.Jogenson）于1967年在《过剩农业劳动力和两重经济发展》（ Agricultural surplus and Development of Dualism ）一文中提出的，依据新古典主义的分析方法创立的一种理论。——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