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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起底大河

清晨六点,刘综坐上了去机场的车子。开车的是他的属下曾永言。他和另一 个同事唐明一起来送刘综。刘综熬了一夜重新看了案子卷宗,寻找思路,趁着去 机场这段路,他跟曾永言和唐明交代。

“之前我们忽略了黑虎帮。”刘综道,“‘鹰巢’的势力太大,布局时间 长,根基很深,牵涉很广,所以我们一直在挖‘鹰巢’。但黑虎帮这边有点奇 怪。‘火石’行动剿的那批枪可是批大买卖,为什么黑虎帮派几个小卒就来收 货了?‘鹰巢’可是派了不少人的,还有几个中层头目亲自到场。黑虎帮对‘鹰 巢’的人也太放心了。还有,‘鹰巢’势力瓦解后,黑虎竟然要吞他们的地盘。 黑虎默默无闻,凭什么接手‘鹰巢’?”

“抓到的黑虎的那两个人,重新审。换一个角度查,必须挖出线索来。”刘 综交代,“我会跟欧阳那边说说,他们手上有线人,可以创造些条件出来。”

蓝耀阳这天上班是跟蓝高义一起坐车去的公司。

结果有狗仔就等在Blue大楼门口,拍到了他上班的情形。再加上又有人到蓝 耀阳与倪蓝的同居小别墅蹲守,什么动静都没拍到。而二蓝神事务所那边的对外 业务联络电话无人接听,被设置成了语音应答,事务所大门也挂上了锁,显示不 开门营业的样子。

这些消息一结合,推测出来的结论只有一条:蓝耀阳已与倪蓝吵翻,搬离爱

巢恋情亮红灯。

蓝耀阳还没走到办公室就被公关部经理追上了: “蓝总,倪蓝的微博怎么处 理?网友骂得太凶了,还有很多粉丝宣布脱粉删博,很多媒体在问究竟是什么 情况。”

“什么微博? ”蓝耀阳今天起晚了,差点迟到。在车上又跟爸爸聊天说话, 没刷微博,完全不知道倪蓝又捣蛋了。

公关部经理把倪蓝发的微博亮给蓝耀阳看。他们辛苦奋斗一晚上,好不容易 把舆论调子定好,不管网友信不信买不买账,起码他们把面子上的工作做足了。 下一步计划今天找找媒体合作,弄些新话题转移公众注意力,把倪蓝的话题热度 降下去。

但是这位祖宗小姐姐可好,大半夜爬上去破坏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这一大 早一睁眼,发现世界又有新变化。

网上骂得更厉害,花样也更多了。

倪蓝亲手给黑子们送弹药,精神可嘉。

蓝耀阳皱眉头拿着手机看了半天,那表情似乎挺有想法。公关部经理期待着 老板的指示,因为现在除了装死,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圆这场面。

“她睡这么晚呢。”蓝耀阳开口了。

公关部经理:“……”这是重点吗?是重点吗?

“邵嘉琪来了吗?”

“来了来了,她在呢。”公关部经理赶紧道, “她在会议室,我们部门负责 倪蓝的正与她开会。”

邵嘉琪是Blue里头跟公关部有着特殊友谊的经纪人,只有这位经纪人会与公 关部一起吐槽自己手下的艺人,也只有她无论公关部对其手下艺人的负面消息处 理的结果多么不理想她都不会责备,只给安慰。但公关部对她实在很难爱得起 来。毕竟这位经纪人的艺人是最会惹麻烦的。

蓝耀阳抬腿往会议室去,公关部经理赶紧跟在后头。

邵嘉琪此刻跟公关部的两个同事在会议室里一起叹气,蓝耀阳推开门,大家 一起望过去,一起起身:“小蓝总。”

蓝耀阳对大家点点头,道:“辛苦了。”

“没有,没有。”

蓝耀阳转向邵嘉琪:“倪蓝昨晚找你了吗?”

“没有。”邵嘉琪道,“你让我先别联络她,我就还没找她呢。”

蓝耀阳道: “你研究一下那节目,《让我们跳舞吧》, 给我一份简报。如果 节目组找你,先别答应也别推辞,说我们会考虑。”

邵嘉琪:“……”

公关部的人下巴也要掉地上。真要上那个节目吗?这样的自暴自弃对别人也 太残忍了一点吧。

“等我研究过节目,再跟倪蓝谈谈,之后再定上不上。”蓝耀阳道, “倪蓝 睡太晚了,我晚一点再找她。”

“哦。”邵嘉琪愣愣。听这语气,那照片真是P的?两人没吵架?但她怎么觉 得网上分析的可信度很高,而且公关部也说小蓝总昨晚大发雷霆。

“蓝总。”公关部经理不得不提醒,“那倪蓝这条微博我们要怎么回应。”

蓝耀阳问他:“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没有。”

蓝耀阳道:“我也没有。”

众人:“……”

这语气,跟倪姓女星很像啊。

“那就不用回应什么了,晾着吧。其他该做的事继续做,慢慢就淡了。”蓝 耀阳道,“这点委屈,倪蓝扛得住的。”

众人无语,小蓝总你看她微博上面嚣张得,哪里有半点忍辱负重的样子。

但理确实是这个理,如果倪蓝别再说话,事情也许真就慢慢淡了。

啊,不对。倪蓝这回送的炮弹比较猛,人家节目组如果穷追猛打呢,这事淡 不了。大家忽然一致地看向了邵嘉琪。

邵嘉琪懂这些眼神,她耸耸肩:“那就只能指望这节目组很 ,装没看 见了。”

“不可能。”一个公关部的同事道, “节目组微博下面的留言被刷爆了。大 家都在呐喊助威。”

所有人又都看向了蓝耀阳。

蓝耀阳不理他们,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 “倪蓝是一个需要用 时间去证明的人,对她要有信心。”

大家没应声,蓝耀阳也不需要他们应声,说完就走了。

蓝耀阳的背影消失,众人舒了一口气。邵嘉琪道: “蓝总也不知道被灌的什 么迷魂汤,我们应该让倪蓝分享一下药方。”

众人:“千万别。”

邵嘉琪:“……”

公关部经理:“别鼓励她嘚瑟,起码稳住两个月吧。”

另一个同事道: “求别让她上那个节目,我现在脑子里都是她跳舞的画面, 不知道该怎么写公关稿。”

邵嘉琪: “……那就让她就这样黑着吧, 别公关了。起码能威慑住那节目组。”

有得必有失,人生总是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反正小蓝总说没关系,反正他 们也没办法,就让她黑着吧。

大家一起点头,取得共识。

这时候一个公关部同事叫道:“二蓝CP超话的主持人皮下是李木吧?”

“怎么?”邵嘉琪警惕。

“他发帖子了。”

大家挤到电脑前去看。

帖子发上来几分钟,风格一如既往地把倪蓝往死里黑。但这回黑得非常有水 平。发帖人罗列出了倪蓝出道以来的所有黑料。

从在酒店爬蓝耀阳的床被丢出来开始,到她发表虚荣爱富誓攀高枝的言论, 再到她上真人CS节目狂妄地说不会让搭档拖她后腿,再有后头的拍片耍大牌,诬 陷他人等等,每一次都黑得扎扎实实,惹无数骂评,但最后事实证明,全都事出 有由,完美反转。

李木没在帖子里给倪蓝写多少洗白的内容,基本全是黑,只在最后提了一两 句每件事都有完美反转的意思。然后他截图倪蓝昨晚半夜发的那条微博,还有 下面热评骂得最有力的几条评论,写道:“呵呵,反转女王又开始了,我就等 着看。”

邵嘉琪:“……多大仇。”

“不是,这是面黑实白啊。”公关部经理道。这表面上是黑,但其实在帮倪 蓝洗呢。

下面果然好多人开始想起当初了。网友的记性大多都不好,这么一提醒,大 家似乎反应过来了。还有人不太了解这些黑料的,还提问。有人应答黑的细节是 什么,然后反转的结果是什么。

这么展开了话题,带动了风向,大家又觉得可能真的还有内情。毕竟是倪蓝 啊,当初她也是这样,任你东西南北黑,我自猖狂嚣张破案去。

“她一直就是这么哗众取宠的样子,但其实是个性就这样。”

“她脑袋里缺根筋,蓝可爱帮她收着呢。”

“我是真的不喜欢她,纯粹是对她的性格欣赏不来,长相也不是我的菜。但 我还挺期待这次的反转的。”

“就是,也不知道大家激动什么,每次都急哄哄追着骂,是盼着最后被打脸 的爽感?”

“不骂,等反转。”

“不骂,等反转。”

“不骂,等反转。”

公关部一同事小心翼翼问:“我们没给李木付钱,是吧?”

邵嘉琪叹气,还是那句: “多大仇。”她转身往外走, “我去研究《让我们 跳舞吧》,你们祈祷节目组千万别受这些网络言论鼓励。”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我去!”

倪蓝一边黑着一边洗着的热度,是非难辨,话题抢眼。要是真能请到倪蓝, 节目组都得笑掉大牙。啊,不会是制片方找李木做的营销吧?

蓝耀阳回到办公室,虽然有些心急,但看了看时间,决定再让倪蓝多睡两个 小时。他处理了一些邮件,批了一个方案,然后接到了欧阳睿的电话。

“倪蓝怎么回事?”欧阳睿问。

“自尊心有点受伤吧,没事的。”

欧阳睿真的不懂娱乐圈, 对倪蓝也是真的不放心: “你现在还能管住她吗?” “我从来不管她。”

欧阳睿:“……”行吧,你们高兴就好。只能相信二蓝神不会在这种时候掉 链子了。

欧阳睿转回正题: “今天早上刘综给我电话,让查一查黑虎帮。当初季队在 ‘火石’行动里抓捕到两个黑虎帮的小卒,问不到什么有用信息,这两个人只是

取货的,没参加过什么大行动,一切都听领头大哥的话,领头大哥在枪战中被击 毙了。”

蓝耀阳听懂了:“现在韩舟是掌握那次行动信息最多的人。”

“对。当时他和一个叫阿猛的负责‘鹰巢’这边的收款,他是现场管事的。 他应该知道黑虎帮那边的联络方式。还有,也是他告诉我们因为这次损失,黑虎 要求赔偿,金培树答应把‘鹰巢’的地盘和资源转给黑虎帮。”

“嗯,据说没谈好,但接着他们内讧,金培树死了。”蓝耀阳记得。

“对,现在我们完全不知道‘秃鹰’在道上的动静。昨晚韩舟用金培树的手 机发信息没钓出什么有效的人来。说明‘秃鹰’很可能已经知道金培树的死讯, 且短短两天就把内讧的风波平息,把自己人管好了。他还能处理好黑虎帮,让他 们不再理会金培树的信息。”

“邱寺真的有鬼,嫌疑重大。如果‘秃鹰’知道,只能是邱寺报的信。”

“对。但暂时没看到他的下一步行动。如果他的任务是找到韩舟并杀了他, 他已经错过最佳机会了。他们昨晚相安无事, 今天早上还友好地一起吃完了早餐。” 欧阳睿道, “我已经通知倪蓝,让韩舟再发一条钓鱼消息试试。但这样如果还钓 不出来,邱寺很难自圆其说,他下手的压力越来越大,韩舟随时有生命危险。虽 然我们做了保护措施,但还是希望降低风险,让他尽快把口供全都招出来。”

欧阳睿顿了顿: “这个事得倪蓝来办, 我希望她跟韩舟谈的时候, 你能在场。”

“行。”蓝耀阳看了看行事历,他今天有两个会,可以排开的, “我一会儿 联络倪蓝,看她的计划。”

“好的。拜托了。”欧阳睿又道, “我今天把小红放了,看她会联络谁。另 外,我同事已经把杨晓芳报案当天局里的监控看过了,没发现有异常。她没有通 信设备可以对外联络,我们现在没找到她对外泄露季队消息的手段。好了,就这 样,有什么情况再联络。”

欧阳睿那边有人叫他,他匆匆挂了。

蓝耀阳正想给倪蓝打电话,古霍进来报事,又交给他一个需要签字的合同, 蓝耀阳花了几分钟看了合同和流程单,签完了。

古霍出去的时候碰到蓝耀阳挂在衣架子上面的西装外套,他关门的时候,那 外套还在微微晃动。

蓝耀阳忽然灵光一现。

他赶紧打电话找陈洲备车,又拨给倪蓝。

倪蓝接了。

“倪蓝, 你昨晚的衣服换下来了是吧?”蓝耀阳一边问一边拿上外套往外走。

倪蓝有些莫名:“是啊,怎么了?”

“你昨晚说丢在卧室了是吗?”蓝耀阳道, “你的包呢, 你查一查你的包。”

“我的包也换了。今天换了个小点的。”倪蓝忽然明白了。

果然蓝耀阳道: “那车子突然掉头来追你们,你不是怀疑有监听器。如果邱 寺身上没有,那就是你和韩舟身上有。你和我后来去了金孔雀,他们这么准确地 等到你进去就放裸男,这不是预测得准,他们确实知道你在那儿。”

倪蓝迅速回想了一遍昨天见到邱寺后的情形。他们一路跑向车子,邱寺紧跟 在她和韩舟的身后,这些街头混混扒手摸钱包偷手机不在话下,趁机放一个小巧 没什么重量的窃听器定位仪那都是小菜。

“Shit。”倪蓝反应过来赶紧道,“你现在回去吗?我就丢在卧室的地板 上。你别自己去,让陈洲带上人。我没收到警报,应该没人闯进去,但你小心 外围。”

“我知道。”蓝耀阳道, “你先别急着找韩舟谈,他身上可能也有。如果真 是邱寺,他一直拖着没向韩舟下手,一定是在等机会,或者需要确认什么。季队 的事,记得吗?”

“我知道。”倪蓝道, “我先等你消息。你进屋把手机调静音。他们的设备 不会太好,黑市就那点东西,如果隔着衣服、包包,收音不会太好。一般是用 SIM卡发送信号。到时你别说话,拍照给我看,我发信息告诉你怎么操作,别关

掉它,别带它出屋子,现场就追踪,这样对方不会警觉关闭连线。如果他还连线 的话。”

希望还连着线。倪蓝咬咬牙,这个混蛋。

蓝耀阳火急火燎往小别墅赶。他在路上给欧阳睿也打了电话,欧阳睿听了情 况,把关樊派了过去。

“电子物证让关樊来处理。”欧阳睿嘱咐好蓝耀阳,又打给倪蓝。“有机会 悄悄通知韩舟让他检查一下吗?”

“现在不行。”倪蓝打开了韩舟手机上的监听,隔壁那两个男人正在一个屋 子里聊天。她现在发消息邱寺也会知道。

蓝耀阳赶回了家,等了一会儿,关樊带着人也到了。两个人为了不发出声 音,没穿室内拖鞋,赤着脚进了卧室。倪蓝的衣服和包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床 上。关樊戴上了手套,轻手轻脚地翻查,最后她在倪蓝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找出了 一个小巧的窃听器。

关樊举出了窃听器,对着蓝耀阳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她开始处理追踪 的事,可没进行一会儿就宣布:“断线的。可以说话了。”

蓝耀阳看着那个小小的窃听器:“断线是什么意思,还能找到吗?”

“就是接收这窃听器信号的手机号码现在是关机状态。如果它一直关机,我 们就找不到它。更详细的我需要回局里处理。可以找到这号码的机主资料,还 有接收信息时的位置。倪蓝估计的是对的,这种窃听器就是普通货。黑市常有卖 的,货源不好查。”关樊看了看手掌里的小玩意,“我个人对收获不乐观。”

“还是有收获的。”蓝耀阳的眼神里有光, “我们现在知道杨晓芳怎么传递 消息了。”

刘综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又换车赶了近四个小时,在下午三点时终于到了 临水镇。

来不及休息,他直接去了警局听汇报。

沈华刚从镇边的大河村回来,那模样跟刘综一样风尘仆仆。他一口气喝了一 瓶矿泉水,这才缓了过来。他向刘综报告,法医傅和泰连夜对尸体进行了解剖, 确认死因是自缢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没有防卫性伤痕,衣服干净完整,现场没有搏斗过的痕迹, 自缢时也没有 窒息挣扎。死亡时间大概在22号周一下午三点到五点这个范围。”沈华喘口气, 继续道,“那时候天还没黑。但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窗户关着,窗帘拉着,还 亮着灯,门也锁着。这里周二下过一场大雨,屋外的痕迹基本没了,没能采集到 足印。屋内采集的指纹还需要时间核查。”

“22号周一?”刘综翻着尸检报告,那是金培树死的第二天。

白天自缢,却拉窗帘开灯,这是为了掩饰死亡,拖延时间。

真是自杀?

“还有。”沈华又道, “死者管怀的手指甲秃秃的,剪得非常短,但脚趾甲 挺长。我怀疑他事发时挣扎过,指甲里有凶手的皮屑血迹,所以指甲被剪掉并且 做了清洁。现在没法从他指甲里取到有效样本,测不了DNA。”

沈华递给刘综一沓照片,有管怀家里的现场照片,还有尸体照片。包括手 指、脖子等重点部位的清晰特写。

“我们问了周围居民,他们说管怀这人从前办事不靠谱,和稀泥,真遇事就 耍横,没人喜欢他。他退休后独居,平常也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他老伴去世早, 有一个女儿,在外省工作。女儿跟他也不亲,只在春节的时候回来几天。我们给 他女儿打了电话,她已经知道了情况,说会请假回来,明天到。认识管怀的人还 说管怀这人平常生活不怎么讲究,家里挺乱。但我们昨晚在他家客厅看到还是挺 整洁的,而且他家没有垃圾,垃圾桶被倒干净了。”

这又是一个疑点,垃圾里也许有到访者的痕迹。为了进屋带来的礼物、用过 的杯子、喝过的茶包,或者什么别的。

“管怀家用的垃圾袋是绿色的。我让镇上警察去附近找了,还有最近的垃圾 站,但是时间太久了,垃圾站已经清理过,找不到了。”

还真是缜密啊。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就是为了能彻底销毁这些证据。凶 手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和经验。刘综翻看着照片,问:“毒检结果呢?”

“血液样本送市里了,结果还没有出来。”沈华道, “在他身上没有找到针 孔,四肢没有强制约束痕迹,口鼻也没有找到什么封堵物品残留,就算用过麻醉 药品,这么长时间也散没了。”

刘综点点头,再问:“你电话里说的那个相似案例,什么情况?”

沈华道:“是傅法医提供的线索。我们查了他说的那个自杀案,死者叫刘 东,1997年5月7日,在镇边新村址里分给自家的新房内上吊自尽,用的是自己的 皮带。事前没有任何预兆,当天他说要去喝酒,所以他晚上没回家他家人也没在 意。第二天家人打他的传呼BB机他没有回电,家人找了几个他常一起喝酒的酒友 问,没人见过他。那天晚上刘东又没回家。第三天,他家人想到了这边的新房, 就从村里跑到镇上看,这才找到刘东的尸体。”

刘综问:“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一是没自杀动机。迁村时他家分房拿钱,正是得意的时候,他天天挂嘴边 吹牛。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也没什么家庭冲突。二是当时那房子还没装修,刘东 是在厕所的管道上上吊的。他家房子在顶楼十层,真想自杀估计跳楼要比找一个

能吊死自己的地方要容易。”沈华答。

“当时管怀办的案子?”

“对。”

“查到联系了吗?”

“还没有。”沈华摇头, “我们查了管怀退休之前的案卷,只有这一个上吊 自杀的。还是因为刘东家人闹得太厉害,做了尸检,这才留下了记录。除了管怀 之外,大河村和临水镇这些年记录在案的自杀案就两桩。一个是刘东。另一个发 生在三年前,死者叫余兴国,生前有家暴史,没做过精神鉴定,当天因口角问题 要强行带老婆跳楼。消防和派出所都出警了,最后只来得及救下了他老婆。两户 人家互相不认识,没有关联性。”

“找到刘东的家属了吗? ”刘综来这儿之前与沈华通电话,沈华说正在村里 调查,刘东父母过世了,妻子已经跟两个孩子搬到市里去,据说一家人在市里开 小吃店,还打工,生活并不富裕。

“刘东妻子叫黄香如,我们找到了她的电话号码,也打通了。但她说不认识 管怀,也不记得当初是哪个警察办的案子了。她说她家没仇人,不知道有谁会害 刘东。而且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当年该跟警察说的都已经说过,现在没什么好 提的。”沈华道,“村里人说他们一家子离开村子很久了。现在杨德带着人继续 在村里调查,小吴他们也还在查管怀做警察时候经手的案子。我先赶回来,暂时 还没什么线索。”

刘综沉吟半晌: “你说得对,跳楼这么简单能解决的事,没理由费劲在毛坯 房厕所里找个管道。两个人都选择了上吊,有点巧。”

“而且隔了二十年。”沈华道。

这时候沈华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是镇上警察杨德打来的。

杨德报了一件事,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跟刘东家里比较熟,又愿意说从前事 的村里老人,姓钟。老人说刘东在黄香如之前,还娶过一个老婆,但这个老婆生 不出孩子,刘东才又娶了黄香如。

沈华听杨德的语气,想到大河村的历史,马上问:“买来的?”

“对,两个老婆都是拐来的。”

沈华:“……”

沈华把手机通话打开免提,对刘综道: “杨德查到刘东娶过两个老婆,两个 都是拐来的。”他让杨德继续说。

杨德便道: “据说第一个老婆因为不能生育,所以日子过得挺惨。她被拐到 村子后还逃过几回,都被抓回来了。后来村里有人出去拐卖姑娘和孩子,需要女 性出面,就把刘东的老婆带出去了。然后回来的时候,那老婆带回了黄香如。黄

香如就跟着那女的一起在刘家生活,后来黄香如给刘家生了孩子,那第一任老婆 就被踢出家门了,再后来可能死了。老钟说反正再没在村里见过她。”

“怎么死的?”沈华问。

“老钟说记不清了,三十几年前这种事太多了。死掉的、转卖的、新买的, 村子闭塞偏僻,当年这种事太多了。”杨德道。

刘综问:“那第一个老婆叫什么名字?”

杨德道: “他不知道具体名字,但他记得因为她的名字特别难写,笔画多, 村里人没什么文化,不认得。刘家就一直叫她阿玉还是阿什么的。”

沈华与刘综顿时对视了一眼。

阿什么!

这样的称呼,太熟悉了。

“村里没这么称呼名字的习惯吧?”沈华问。

“对,没有的。村里都叫小名或者诨名多,要不就叫大名,觉得叫大名气 派。一般没什么人叫阿什么的。所以老钟对那小媳妇印象挺深。他还说那姑娘跟 村子里挺多男人有一腿,日子过得很不好。”杨德顿了顿,“以我对这村子从前 事情的理解,还有老钟的语气,我觉得他的意思里那姑娘也未必是自愿的。”

刘综马上道: “杨德,你与这老钟问清楚,当年跟这个阿玉有关系,走得近 的男的都有谁。再跟村里其他人问问,交叉比对一下名单。问一问其他人,知不 知道这个阿玉的情况,最后见到她的人是谁。”

杨德应了,又道: “刘队,沈哥,我把案子告诉我师傅了。他叫夏武,年轻 的时候就在镇上当差,他应该是我们所里对村子情况最了解的。他在市里做了个 手术还没出院,沈哥来的时候刚好跟他错过。我打电话问他了,他说关于阿玉他 有点印象,他笔记上应该有记录,现在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好的,辛苦了。我们等他。”刘综转向沈华, “给市里打电话,让他们把 黄香如带过来,我们要问话。”

关樊把那个窃听器带回局里做分析和调查,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没什么收 获。接收信息的手机号是韩舟在“鹰巢”用过的老号,跟微博那个注册号码是同 一个。

昨晚窃听和定位的时候,这个号码一直离倪蓝不算太远,两到四公里左右。

关樊按倪蓝描述的情况做了情境重复试验。她把那窃听器装上了别的号码, 连上了同事的手机。然后她穿上了倪蓝那件外套,把窃听器放在了衣服同样的位 置。然后在类似的环境和动作下测试信息接收方能听到多少内容。

试验表明,昨晚倪蓝与别人说的话,应该都能被隐隐听到。有可能会有一些

因转头或是什么别的动作造成音质模糊,但大多数的话都能听清。

倪蓝昨晚还用手机免提跟欧阳睿、蓝耀阳通了话,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应该也 都能听个差不多。

这结果让倪蓝气得咬牙。

她跟邹蔚要赶到韩舟他们隔壁盯着他们的事,还有欧阳睿对什么小红、江滨 的安排等等,有可能全被对方听到了。

“这回是我的问题,是我犯蠢了。”倪蓝承认。

蓝耀阳安慰她:“不能怪你,是对方太狡猾。”

“既然对方有这样的部署,知道我们要赶过来守着,为什么邱寺不赶紧动 手?”邹蔚有疑问,“他错过了最佳时机。”

“倪蓝监控他手机了,又把他全身都检查了一遍,接收信息的人没办法通知 他。”蓝耀阳猜。

倪蓝还在气,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今天她没通知韩舟,她控制了金培树的手机,又发送了一条信息: “见个面 吧,把事情了结了。”

结果仍是没有收到什么有效信息。

“秃鹰”早已经知道金培树死了,他做好了应对的准备。用金培树手机做诱 敌之计,是失败的。

肯定是邱寺有问题。

倪蓝跟蓝耀阳去了对门屋子。

邱寺和韩舟意外但又淡定地看着他们。

倪蓝带着蓝耀阳,把韩舟叫进了房间。倪蓝用手机敲了字给韩舟看: “昨晚 邱寺在我身上偷偷放了监听器,你查查你身上。”

韩舟皱了皱眉头,把身上全查了一遍,还有他的包也全查了一遍,没有。

倪蓝见状这才开口:“那就是没在你身上放。”

“你确定是他放的?”

“除了他没别人了。”

“你跟金孔雀那几个打手不也近距离接触过吗?”韩舟道。

“你在帮他说话吗?”倪蓝不满,“他现在分分钟要干掉你。”

“我只是实事求是。”

“黑我的那个微博账号,是用你以前的旧号码注册的。”倪蓝道。

韩舟挑了挑眉。

“许警官死了之后,用来伪造诱拐杨晓芳的账号,就是许警官以前的旧号 码。”倪蓝点出这件事的含意。她把韩舟那个旧号报了出来:“这是你以前用过

的号吧?”

“对。”韩舟点头,“我们升职之后公司分了个新号。”

“所以你怎么看?你的旧号被用了,算死亡预告吗?”倪蓝问他。

“我等了这么久他也没动手。”韩舟道。

“你又被打动了? ”倪蓝跟韩舟大眼瞪小眼,这位混黑道的哥们儿不会是个 感性人,动不动就被兄弟情干倒吧?

“不是,我只是觉得肯定有原因。”

“所以要问你呀。”倪蓝还瞪他。

蓝耀阳插话: “韩舟, 你确认为民路的那个爆炸, 是你们幕后老大干的吗?” “不然黑虎帮?”

“对。你对黑虎帮了解多少?”

“不了解。”韩舟还是那副死样子,“我只跟黑虎帮的一个人联络过。何 雄。我联络他确认交货的事。后来他在交易枪战里被警察打死了。”

“那金培树要把你们公司的地盘、势力赔给黑虎帮,你觉得合理吗?”

“不合理。”韩舟很快答。

“那我们找谁能问出答案呢?”

“阿平。”韩舟道, “培叔选了阿平跟在他身边处理跟黑虎帮谈判的事,但 阿平也在那次爆炸里死了。”

“选阿平有什么原因吗?”

“当时我被培叔怀疑,邱寺也被分配了冷板凳。我为了自保,就拉邱寺一起 做任务。”

“就是谋杀杨晓芳的任务?”

“对。”

蓝耀阳与倪蓝对视了一眼,蓝耀阳问:“你当时有别的合作人选吗?”

韩舟想了想:“没有了。”

蓝耀阳与倪蓝又对视了一眼。如果邱寺一早就被安排了,那当时韩舟就是主 动选择了一个监视着自己的人在身边。

韩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除了阿平,还有谁清楚?”

“那天现场的人,不是都死了吗? ”韩舟道, “我这么说吧,金阳商贸真实 业务泄露让公司元气大伤,但是公司还是能凭借那批枪喘上一口气。那场交易是 公司的生死局,所以培叔很重视,这也是当初为什么阿光会上钩中计。阿光很清 楚,公司手上有货,只要卖了就能周转一阵子。到时大家拿了钱散开躲起来,等 风头过去,重整出一条新通路,生意又能重新开始。阿光想把那些货找到,一鼓

作气把公司整个拿下,但把自己弄没了。”

韩舟顿了顿,道: “阿光暴露后,公司气氛都变了。我们都被盯得死死的, 那批黑枪交易,培叔分给了我们四个人,一人负责一部分,我、阿猛和阿生,也 就是邱寺,我们三人负责组装出货,但我们互相不知道对方手上有多少货。也就 是说,不到最后一刻,我们不清楚交易有多大。我们负责不同的仓库,哪一个仓 库暴露,就知道哪个人有问题,而且其他两批货还能保住。阿平负责给金阳的事 情善后,清理手尾,把金阳相关的仓库和地址都处理干净。”

蓝耀阳问: “那金阳没了,供货商和渠道怎么处理呢?金阳如果向警方交代 了,从前那些都不能用了吧。新的货源呢?”

“我们不知道。也不会有人这么蠢去问这种问题,那简直就是撞枪口上找 死。”韩舟道,“总之,公司有存货,公司想尽快出手。当时我们四个算是公司 老人了,就交给了我们四个。”

“你不是去年才升职得到房子吗?就算老人了?”蓝耀阳问。

“之前那些年不算了?”韩舟给蓝耀阳一个无奈的眼神, 给他扫盲, “毒品、 女人和枪,在每个街区都有盘子管着。每个盘子都有大哥,想在盘子里混,想在 盘子里拿货,就得给大哥上供。这些所谓大哥在公司的系统里就是喽啰。他们不 知道更高层的东西, 但他们是街区的老大。他们最熟悉盘子里有什么, 每一条街, 每一条毒虫,每一个站街女。公司发货收钱,观察着盘子的情况,哪个盘子货要少了, 人少了,钱少了,他们就知道这个区域不安全了。我混过三个盘子。”

“你是盘子大哥?”蓝耀阳问。

“我不是,老大能混三个盘子吗? ”韩舟又给蓝耀阳一个看小学生的眼神, “阿光才是。”

蓝耀阳:“……”

“阿光是我混过的最后一个盘子的大哥。他是风云人物,半年就篡位了。当 时别的盘子想吞了我们地盘,原来的老大直接被干趴了,屁都不敢放。阿光不 服,说跟老大憋屈,他要当老大。然后带着我们反攻。”韩舟看了一眼蓝耀阳, “那过程挺复杂的,就不细说了。”

蓝耀阳挠挠眉毛,还挺想听的。想带两个导演和几个编剧一起来听。让他们 看看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别总拍偶像剧。

“总之我们没赢没输。最后阿光觉得再斗下去两败俱伤,还会惹来警方的警 觉和后续一系列麻烦,就跟对方老大谈判,把利害关系讲明白了。然后大家平分 地盘。后来我们那个盘子业绩很好。”韩舟想起当年,“我后来知道为什么能这 么好,有警方打掩护,能不好吗?而其他盘子总是这出问题那出娄子,当然原因 也是一样的。阿光开了金手指,但他控制得挺好,没让大家起疑。公司观察了一

年,我和阿光就被招募上来了。那个时候,我都没听说过黑虎帮。”

蓝耀阳问:“意思是黑虎帮不混地头吗?”

“不是。就是单纯我没听说过他们的意思。”

“那你们公司跟黑虎帮交易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我没打听过。”

“他们买这么多枪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以前不爱管事的。”

倪蓝这两天积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对着这个佛系混黑道的真是有气撒不出来。

她脸色很不好看。韩舟对她的反应也不满意: “你自己也犯蠢,就别摆出一 副别人真是不行的样子来。”

倪蓝上前一步,蓝耀阳赶紧把她按住。

韩舟不理她,问蓝耀阳道: “不是死亡警告了吗?你们有什么准备没有?之 前不是说好了就等这时候。”

“有准备的,我就守在你旁边,但是好像消息泄露了。”倪蓝摆出做作的诚 恳表情,“而且邱寺杀你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意外的,幕后老大还是没消息。”

韩舟皱眉头,刚想说什么,蓝耀阳的手机却响了。

一看是古霍的来电,蓝耀阳就接了。他听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 “把她的 号码发我手机上。”

蓝耀阳挂了电话,对倪蓝道:“小红打电话到Blue,说给我留个话。她说她 是金孔雀的小红,她的电话我一定会想接的,不然她就去找媒体了。”

他说完,手机就收到了古霍发来的消息。古霍很严谨地把小红打电话的座机 号码和要求回电的手机号码都发过来了。

倪蓝和韩舟均一愣。

小红?

欧阳睿放她出来希望监控到她会找谁,结果她找蓝耀阳?还用这种威胁恐吓 的方式?

“还挺机灵。”倪蓝愣完了,发表评论。

夜总会的姑娘找小蓝总呢,这里的想象空间可太大了,公司肯定会转告蓝耀 阳的,谁知道后头有什么事,曝到狗仔那里就糟糕了。现在小蓝总的丑闻这么 大,Blue已经如惊弓之鸟。

“那我给她回个电话?”蓝耀阳问。

韩舟在一旁道:“号码是多少?”

蓝耀阳把手机号码报给他。

韩舟点头:“是她的。”

蓝耀阳看看倪蓝,倪蓝点头:“打吧。”

蓝耀阳启动了手机上的程序,然后拨号码,按了免提。

电话拨通了,刚响了一声铃,小红就接了。

“我是蓝耀阳。”蓝耀阳开门见山。

“你,你好。我是小红。嗯,那个,很抱歉对你同事说那样的话。”小红的 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我其实想找倪蓝,但不知道怎么找她。二蓝神事务所 的电话转录音留言了,没人接。我后来想,嗯,抱歉,打扰你们了。我就是想问 问,你们能联络上阿勇吗?他还有一个名字,叫阿行。”

蓝耀阳与倪蓝同时看向韩舟。

韩舟面无表情,他盯着蓝耀阳的电话。

小红经历了那些之后,出来的第一件事,是想办法找他。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找他。我需要见见他。”小红继续道, “请问你们能 联络上他吗?”

蓝耀阳看了看倪蓝,然后道:“我也许能找到他,但我怎么跟他说?”

“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现在安全,他可以放心联络我。让他给我回个电 话。”小红道,“我不在金孔雀,我出来了。你应该知道的,金孔雀的人都被抓 了,你告诉他。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如果他问我你有什么事……”蓝耀阳故意道。

“我要当面跟他说。”

倪蓝对蓝耀阳点点头,蓝耀阳知道再多说就容易出错了,于是道: “行吧, 我试着找找他。如果能联络上,我就告诉他。但他愿不愿意联络你,我就不知 道了。”

“谢谢你,谢谢你。”小红一连说了两个谢谢,然后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 还想说什么,还是舒了口气,最终她只是又说了一次,“谢谢你。”

然后她挂了。

倪蓝马上拨给欧阳睿,欧阳睿说小红出了警局后回了金孔雀,半个小时前背 了个包出门。十分钟前负责跟踪她的警员报告她进了一家便利店,待了一小会儿 后离开,接着打车去了一家旅店,现在在旅店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里坐着。

至于她在金孔雀里面见了什么人,接过什么电话,或者去旅店见了什么人, 现在还不知道。

蓝耀阳把小红打到Blue的座机号码报给了欧阳睿,片刻后欧阳睿回复:“是 那家便利店的电话。我让人去查查她还做了什么,便利店都有监控。”

倪蓝挂了电话,和蓝耀阳互视了一眼。

蓝耀阳问韩舟:“见她吗?”

“必须见啊。”韩舟笑笑, “我找你们合作的目的不就是这个?没有诱饵, 怎么引出目标。死亡警告都出来了,快大结局了。”

“先等等,等警方再查一查,安排好了你再跟她联络。”蓝耀阳道。

“行。”韩舟很配合。

“所以邱寺和小红, 你觉得是哪个?”倪蓝问。她现在有些琢磨不清路数了。

邱寺说江滨逼迫他试探小红,引出韩舟,他的言行举止都有破绽,但他一直 没动手。小红才像是真正被胁迫的人,但韩舟和邱寺都不相信她。

蓝耀阳也问:“邱寺跟你待一块,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有?”

韩舟摇头:“没有,我一直防备着,但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也没说要出 去,也没提什么计划。”

“他一直在打游戏。”倪蓝说。

“他很爱打游戏,我们以前总打。”韩舟顿了顿,“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我重新联络了证件,也许他想着不要白不要,给自己多条后路?”韩舟 道,“但如果是我就不会这么做。待的时间越长,被调查出来的谎言越多,风险 太大。速战速决才是首选。”

这话很有道理,所以邱寺的行为才让人迷惑。

他明明已经破绽百出了。

“昨天你离开后他想起来自己好像记错了办公室位置了。”韩舟道, “其实 我知道位置,我当时想等等他的反应,听到他说了个假的,我还敲了桌子提醒 你。你当时懂了吗?”

倪蓝想打人。

懂了有屁用。

“后来他说小红提了一句,但他没在意,他有个任务要去的房间是出电梯右 手第二间, 他觉得自己记差了。他以前也这样, 会犯些小迷糊, 这个我是知道的。”

“那监听器怎么解释?”

韩舟道:“所以我才问你,你确认是他吗?有没有可能是别人?”

“我觉得就是他。”倪蓝道, “我跟金孔雀的人接触的时间非常短,都是在 动手。”

“在动手也能放。我就能做到。偷东西对我们来说太简单了,何况你根本就 没预料到会有人往你身上偷塞个小玩意儿,你完全没防备。”韩舟道,“我不 是为谁辩解,只是想找出线索。我的命只有一条,就像你说的,我被一个小卒杀 掉,你们也没抓到大佬,没有意义。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希望我们的计划能 稳妥些。”

韩舟看着蓝耀阳和倪蓝: “我委托给二蓝神的是一条命,虽然我的命贱,没 法跟许文柏警官相比,但我也希望你们别浪费了,好好用。”

气氛一下子就有些沉重了。

倪蓝抿抿唇,她觉得有些委屈,她没有轻忽韩舟的命,意识到他有危险,她 赶紧就赶过来了,但要辩解纠结这个太小家子气,她并不想讨论。

蓝耀阳忽然道:“你的命不贱,韩舟。”

倪蓝和韩舟都看向蓝耀阳。韩舟还冷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这样出身优越的没资格评价你。但我只是想提醒 你,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你冒险向警方报告了枪支交 易的情报,让那些黑枪不能流入市场,你救了很多人的命。你还提醒季队长要小 心,虽然他最后还是遇害了,但你帮助了他。”

韩舟笑得更冷了:“你知道我以前卖过多少枪?我在公司就是负责枪的。”

韩舟这么给蓝耀阳难看,倪蓝不乐意了: “你这人有病吗,那是不是附和你 骂你贱命你就爽了?”

蓝耀阳按了按倪蓝的肩膀安抚她,他对韩舟道: “我知道这种自相矛盾的感 觉,虽然处境跟你不一样,但我知道。”

“是吗?你知道什么? ”韩舟依旧对蓝耀阳不爽。一个有钱公子哥,知道个 屁。居然对他这种人灌鸡汤,脑子有问题。

蓝耀阳很耐心: “我有一个除暴安良的英雄梦,我也期待获得影院里那些观 众对超级英雄的夸赞和喜爱。但是当警察朋友问我,你要不要做警察,我却马上 用必须继承百亿家产拒绝了。”

韩舟:“……”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倪蓝,倪蓝还在,没附身到蓝耀阳身上。

蓝耀阳继续道: “我父亲与我谈话,说希望我不要碰案子,太危险,我又拒 绝了。很矛盾的,渴望外头的风景却放不掉屋子里的安逸。”

韩舟没说话。

“我旧有的生活对我来说是个舒适区,对你来说也是。习惯的,就是安全 的。”蓝耀阳看着韩舟,“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虽然总觉得缺点什么, 总觉得不满意,但就是没有想过可以有什么变化。你也这样,对吗?”

韩舟没法回答。

对吗?对的。

明知道是地狱,一直厌恶,一直挣扎,但他没想过可以改变。就如同他那天 突然想到,他怎么连个外卖员都没考虑过要去做呢。不能活吗?能啊。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我只能说,我遇见倪蓝了。是爱人,

也是良师益友,她带我接触到了另一种生活。我突然发现原来可以这样。”

韩舟看着蓝耀阳的眼睛。

蓝耀阳道: “而你遇到了许文柏警官。只是这样而已。以为普普通通,但是 豁然开朗。”

蓝耀阳也看着韩舟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过去怎样,也不知道你未来如何。 但是,韩舟,你现在不是‘魔鬼’。我们愿意接受你的委托,是认真在对待你 的。我就是,希望你知道这一点,能对我们多一点信任。”

屋子里很安静。

倪蓝悄悄伸手,握住了蓝耀阳的手掌。

蓝耀阳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也看过去,两人目光一碰,倪蓝对蓝耀阳甜甜 一笑。

好喜欢他啊。

倪蓝心里满是爱慕。

拳头和钱都不是男人的魅力, 灵魂才是。如果再配上蓝耀阳的脸, 就完美了。

韩舟在床边坐下,省得看到倪蓝。

蓝耀阳按了按倪蓝脑袋,转回韩舟这边: “我们和警方开会的时候,听警方 说了许文柏警官的事,还有他的上司季队长。许警官死后失联,季队仍然相信 他,杨晓芳诬陷许警官,季队长仍然相信他。是你发的消息一直在支撑他的信 任。韩舟,季队一直把你当成‘鸽子’。”

“鸽子”?

韩舟的眉梢动了动。

阿光的代号吗?

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他身后的巨大翅膀。

黑色,还是白色?

“可惜他死了。”韩舟道。

蓝耀阳不知道他说的是许文柏还是季勇军。他走到床边, 在韩舟身边坐下了。

“我知道你还很抗拒,你不能接受被捕坐牢,但就如同你说的,就要大结局 了,我们需要警方,只有他们才能真正解决这件事。警方需要你的帮助,就像当 初你帮季队一样。”

韩舟捏紧拳头。

“从金培树的手机开始好吗?他手机里的联络人,谁都是谁,里面肯定有你 认识的人。”

韩舟顿了很久才抬头看蓝耀阳:“让我出卖兄弟?”

倪蓝在一旁插话: “万一你死了来不及多说,我们又只抓到小卒,那大佬就

跑了。趁现在多给我们一点线索。”

蓝耀阳:“……”他看了一眼倪蓝,倪蓝闭了嘴。

蓝耀阳清了清嗓子,把韩舟的目光又吸引回来,这才道: “你会救了他们, 韩舟。就像许警官那样,砸烂‘地狱’,给他们新的后半生。”

刘综提出的协助请求很快得到了L市警局的回应,他们派了人,去带黄香如回 大河镇。

刘综和沈华在等待黄香如的时间里一点都没歇。

翻旧案是一个枯燥且烦琐的过程,而他们能找到的有效信息少得可怜。在一 堆数量巨大的旧档案里查找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线索,就像大海捞针。

在大河村和临水镇这样的地方,三十多年前几乎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手续流 程。后来严打拐卖之后,一件件一桩桩重新梳理,这才有了许多案卷得以整理留 档。但这样的档案信息记录,难免有疏漏,且许多记录的内容对刘综他们来说是 无效的,信息零碎,也很难将各户关系通盘联系起来。

为了帮助刘综他们查当年这些事,镇上的警察全部被召回加班。而杨德说的 师傅,老警察夏武于下午近三点时赶回所里报到。

夏武是所里最了解当年情况的一位老警察,包括杨德在内的好些年轻警员都 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在市里医院做了个肾结石手术,住院中,原本还打着点 滴,上午听杨德说了情况,赶紧从医院赶回来了。

夏武认识管怀,也认识刘东和黄香如。当年他还是镇上一个年轻警察,满腔 热忱,为能穿上警服骄傲。但现实让他体会到挫折,许多事管不了,没法管,乡 民比警察还凶。老警察的和稀泥自有他们的经验和道理。

不少人慢慢适应了环境,适应不了的就走了。夏武没走,他一边适应着环 境,一边期待着环境改变,也为了能改变做着努力。夏武受排挤过,也被前辈嘲 笑过。但他认真做着自己的工作。日子会越来越好,警徽是越擦越亮,夏武一直 这么认为。

后来,真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大刀阔斧的变革,也有一点一滴的变化。

夏武很有干劲。变化的过程是艰难的,但他高兴。

夏武到市里医院做手术那天,沈华等人刚到。夏武并不知道邻省上级要来做 什么,但今天跟杨德一通电话,了解到具体情况,夏武在医院待不住了。

夏武拔了点滴,火速办了出院手续,招了辆车就往镇上赶。他到办公室的时 候,脸色还有些苍白,额上尽是汗。杨德赶紧给师傅搬了椅子。

夏武一脸歉意, 对刘综等人道: “对不起, 我病得不是时候, 耽误案子了。”

刘综忙摆手客套。夏武的同事给夏武倒了水。

夏武喘了口气, 道: “当年大河村的情况, 我有笔记。你们具体想查什么?”

沈华将案情情况和他们的侦查方向与夏武仔细说了一遍,正说着,夏武的女 儿给他送笔记来了。

那是一个大箱子,夏武女儿、女婿一起抬进来的。

夏武把箱子打开,里面都是老旧的笔记本,码得整整齐齐,书脊和本子封面 上都记着年份和人名等。

“那个阿玉我有印象。”夏武一本本翻着笔记本, “她的名字我不认识,我 还去查了字典。找到了,这里。她全名叫阚苒玉。”

夏武抽出一本笔记本。“门字里面一个敢字,草字头下面一个太阳冉冉升起 的冉。”

夏武快速把自己当年记的笔记浏览了一遍,找到了记录阚苒玉的部分。他指 着内容道:“啊,对的,在这里,我记过她的事。她是1980年被卖到大河村的, 那年才十五岁。我当初问到的,1981年逃过一次,1983年又逃过一次,但也有村 民说逃了几次,只是说不清具体过程。”

夏武把手上的笔记本递给了沈华。

刘综和沈华凑在一起看。笔记本的纸已经发黄,但没有霉迹。看得出来本子 的主人很注意保护它们。上面的字写得急有些乱,但排序整齐,能看明白,应该 是重新整理抄过一遍。

夏武的笔记有关阚苒玉的部分有五页。全是他访问村民留下来的资料。每一 条信息后面都记着哪年哪天问的谁。说法一致的,访问名字就会记录几个人的名 字。存疑的,后面打个问号。

笔记上面记着,夏武在1990年的时候见过阚苒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她 本人。在那次他问了她的名字,她告诉了他怎么写,但嘲笑他:“问名字有什么 用,你认字吗?我不缺男人。”

夏武表明自己是警察,想问她家在哪里,但话没说完,阚苒玉只听他说是警 察就变了脸:“警察都是坏种。滚开,别跟我搭话,你会害死我的。”

阚苒玉说完迅速转头走了。夏武记录这段对话后,备注:敌意很深。后面画 了个问号。时间1990年9月3日。

夏武继续翻那个箱子,翻出另一本笔记本: “黄香如在这一本。她一直在村 子里待下来了,后来迁村一起过来的。解救被拐卖人员的时候她不愿意离开,她 说她的两个孩子都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家。她母亲还来过,但黄香如没走。后 来她母亲就再没来了。我整理的时候,像黄香如这类的记一起了。”

“阚苒玉属于哪类?”沈华问。

“未解决案件。”夏武道,“只是在我个人这里记着的。1993年大清查的时 候,阚苒玉已经失踪了。村民都说死了。我问遍能问的人……”夏武看了一眼沈 华手上的笔记,“嗯,这里记着呢,我问过的人里,最后一个见到阚苒玉的人是 黄香如。失踪时间1990年9月,当时已经过去三年了,黄香如说具体日期她不记得 了。阚苒玉早上从刘家出门,然后再没回去过。那时黄香如第二个孩子两岁,三 胎刚流产不久。”

刘综看到这条记录了。夏武还在后面写:因为跟警察说话?

后面是夏武就阚苒玉其人对村民的询问。但是当时政府大清查大河村的拐卖 情况,村民们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说就不说。阚苒玉这个人已经失踪三年,村民 们当然不承认有这人。而黄香如后来也改口,说不记得自己说过,家里亲戚人来 人往的,她不记得了。

若不是夏武见过真人,又做过笔记,恐怕阚苒玉这个人在官方记录里就真成 了空白。

好在夏武没有放弃,他把村子里这种情况的人列了一张表,把访问记录都整 理出来,每一年都到村子里问一问。

夏武把阚苒玉的名字上报了,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特别,也许失踪人口案件记 录里会有她。她的家人、父母肯定在找她。但这些年来,他查了许多次相关的数 据库,没有找到匹配的失踪案件记录。

夏武把他做的相关人员的笔记都找了出来。刘综、沈华以及其他人终于把围 绕着阚苒玉的情况弄明白了。

阚苒玉在大河村待了十年,十五岁来的,二十五岁失踪。因为一直没有生 育,且她数次想逃,她在村子里处境非常惨。她1981年、1983年两次出逃都被抓 回,还是管怀处理的,管怀没立案,当家庭纠纷处理了,把阚苒玉直接送回刘 家。这情况是夏武在管怀退休后,在村里老人那儿问到的。他记在了笔记里。

村里老人当年还说阚苒玉跟村里好些男人有染,夏武在“有染”后面打了括 号,写上强奸两个字。夏武记下了那些人的名字。

赵兴,金厚,陈江,陈广生。

还有一些名字,夏武都在后面打了问号。他不能确定真伪。

“不是有染。”夏武也看到了自己的笔记内容,他很严肃, “以她的处境, 就是强奸。这四个人,陈广生已经死了。其他三人失踪,后面的数字是他们离开 或者失踪的年份,他们都不在村里了。”

刘综一看,都是1990~1993年这几年间离开的。

“如果我给你几张照片,你能认出阚苒玉吗?”刘综问。

夏武摇头: “不能,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了。”关于相貌,他只有当年记在笔

记里的一句话:眉清目秀,挺有气质。“我就见过她一面。时间太久了,我完全 没印象了。”

“这个金厚,就是我们案子里的金培树。他改了名,换了身份。”刘综告诉 夏武。

夏武忙道: “金厚是村里一霸,当年领着村里人出去拐人。有时候还带孕妇 和孩子出去给他们打掩护当诱饵。这四个人都一样,坏事没少干。还有这个赵 兴,也是村里臭名昭著的。他们常结伙出去,阿玉就总被他们带出去。”夏武 道,“可惜管怀死了,他对大河村比我清楚多了。他当年就扎在那儿,我这些都 是后面补的,一点一点问。”

刘综看着夏武的大箱子,又看看手上的笔记本。除了阚苒玉,他还记了其他 妇女的资料,想为她们找到家。还有警局档案室里头那些一份一份的档案,都是 基层警员挨家挨户摸排情况调查出来的。

“辛苦了。”刘综很受触动。

“不不。”夏武忙摆手, “应该的。可以做得更好的。我是想着把这些笔记 也弄成电子的,但总拖延。我也老了,现在杨德他们才做得好。比我们那一辈 强。当年确实……”夏武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有很多遗憾。”

大河村的不光彩历史,在这片土地上,留下太多痛苦和血泪。

刘综拍拍笔记本,又指指警局的电脑: “我需要与阚苒玉相关的村里所有男 人的档案和户籍资料,还有他们的照片。尤其是那四个,参与过拐卖和其他犯罪的。”

杨德赶紧道:“这个有的,能查到。”

刘综道:“比对今天在村里问到的,不管证实没证实,都需要照片和身份 资料。”

“好的。”杨德马上去处理。

半小时后,欧阳睿收到了刘综发来的户籍资料:赵兴、金厚、陈江。

金厚已经死了。

赵兴和陈江,这两人的其中一个,有很大的嫌疑。

欧阳睿与刘综通了电话,两个人详细沟通了临水镇这边的调查情况。刘综告 诉欧阳睿,他已经安排省厅那边的专案组去找金阳的宋昌以及其他被囚人员辨认, 他让欧阳睿赶紧跟进, 看杨晓芳、小红或是金孔雀的那帮人里是否有能撬开嘴的。

欧阳睿道:“我马上去办。”

夏武还在翻他那些珍贵的笔记,但没有找出更多的东西来。他道: “可惜没 办法找到阚苒玉的资料。我从前试过了。她们这些被拐来的,很多身份证都被烧 了,村里防着她们逃。阚苒玉的也是这样。听说她刚来的时候,身上的东西全都 烧了。她总想逃,村里的其他媳妇也不敢跟她走得近,担心被打。我试着问过不

少人,没人知道她的来历。村里好多当年被拐来又不愿意离开的,都是大清查之 后补的户籍。那时阚苒玉已经不在了。”

刘综道:“没关系,我们还有一个人证。”

黄香如到的时候已经晚上近九点。她面露疲倦,脸色不好,她的相貌比她的 实际年龄要显老,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她看到夏武的时候眼皮掀了掀,她还记得他。

但她没有任何表示, 她的不耐烦和不满挂在脸上。“不是都说了不记得了吗?”

沈华道:“是想再问问你关于阿玉的事。”

黄香如的脸僵了僵。

“阚苒玉。”刘综道。

黄香如的坐姿调整了一下,还是那句:“我不记得了。”

“应该记得的。是她把你带回来的。你们还在刘家一起住了五年。”

黄香如沉默了很久,又道:“不记得了。”

“她把你拐骗回来,改变了你的一生,你不记得了吗?”刘综问。

黄香如捏了捏拳头,然后把手压在了腿下面。

“你大学英语专业,读到二年级,成绩优秀,还有两年就能毕业。如果没遇 到阚苒玉,你应该顺利毕业后在大城市里外企上班,做个白领,现在也许成为 了高管。但你被囚禁在偏远乡村,被迫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乡下男人,生下将你人 生死死绑住的孩子。面朝黄土,生活困苦。你父母来接你,你没脸回家,不敢回 家。你被这乡村困住了。直到现在,你们只能一家人开小吃店,还去餐厅打工。 你的人生,被阚苒玉毁了。你不恨她吗?你不记得她了吗?”

黄香如紧咬牙关,用力得唇都在抖。

刘综拿出四张照片,摆在黄香如面前:“我想让你认一认,谁是阿玉?”

黄香如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认真看那四张照片。那是四张看上去四五十岁 的妇人面孔。黄香如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其中一张上。

她们是同一年生的。

但是看看这照片,她显然过得比自己好多了。她看上去比自己年轻,比自己 漂亮。

黄香如突然发出了愤怒的尖叫,她伸手扫向桌子,把那四张照片全扫到地 上,她捶着桌子,厉声大叫,最后她伏在台上,号啕大哭。 iHZheylzOM9Z7w3LWRcwADVUcNrLKGtYLs9MLJ9rkRVxLx6QxOdiE2L0LCrxYdv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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