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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大厦。
倪蓝终于在邵嘉琪那儿把该确定的工作确定了，然后她拖着步子走到蓝耀阳 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蓝耀阳一人。
“可以下班了吗？”倪蓝问。
蓝耀阳冲她招手：“你过来，正好想找你。”
倪蓝过去一看，蓝耀阳在研究的居然是和平街那一带的地图。总裁，你可真 是够不务正业的，家里还指望你赚钱养家糊口呢。
“我想了一天，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柳云认错了人，对吧？”
“对。”
“但杨晓芳确实长得像陈欣，有七分像。”
倪蓝有些不明白：“那怎么了？”
“柳云看到一个长得非常像她女儿的人，为什么你的分析程序在收集到的所 有监控数据里没看到？”
倪蓝愣了愣。
蓝耀阳调出街道图：“这里，这里，这个店门口，这里……”他一个个指出
监控摄像头的位置，“虽然这些老街监控死角很多，但是如果杨晓芳是正常移 动的，无论坐公交、地铁还是搭的士……好了，她说她没钱，和平街交通那么便 利，我们暂时排除她搭的士。”
“她搭的士直接到小巷口柳云也见不到她。”
“对。”蓝耀阳把圈圈都画好了，给倪蓝看， “公交站牌在这里，地铁站口 在这里，就算她步行或是骑自行车几公里吧，你查监控数据的这些范围怎么可能 一点都没拍到她。”
倪蓝沉默了。
“你的程序是百分百吻合才会给反应吗？”
倪蓝摇头： “疑似也该圈出来的。你说得对，没搜出来的时候我们以为是柳 云看差了，但其实她并没有。”
她看看蓝耀阳。
蓝耀阳耸耸肩：“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到了，觉得有点奇怪。”
上班期间把研究资料摊一桌面还说没别的意思。哼，年轻人啊，好奇心不要 太重。
“回工作室吧，我重新调整程序再查一次。”倪蓝觉得这事有意思。
“行。”蓝耀阳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
市局。
欧阳睿听取属下的报告。省厅发来的资料和协助要求都已经安排好了。要追 查的那两个人贩混子平常不在那个区域活动，冰哥这号人，那条街的混混也没听 说过，需要其他各区的派出所片警协助调查。
这些情况都是常见的，欧阳睿并不意外。工作安排妥当盯紧了就行。但有一 样他觉得有些奇怪，同事说从交警和相关单位调来的监控里，没有找到阿光、冰 哥或是通缉名单里的任何人。
欧阳睿这天非常忙，晚上加班结束，他开车回家时，又想起了这事，他调转 车头去了和平街。
和平街没什么商铺，旧楼比较多，所以夜生活不算热闹。欧阳睿从街头走到 街尾，走过亮灯的楼道，走过公交车牌，还有老楼临街门面房开的小超市。
有许多监控死角，但什么都没拍到的情况确实不太合理。
欧阳睿给季勇军打了电话，把情况介绍了一番，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不会凭空消失，怎么能所有人都躲过这两条街所有摄像头。连交通摄 像都躲过去？季队，他们会不会就在附近？不需要走出这街的监控死角就能出入 这栋楼。这是他们选择这个地点的原因。尽管承租人已经被警方拘捕记录在案，
但只要没有事发，杨晓芳没逃跑，他们就能成功把人运走。这个地点对他们来说 是最可控最方便的。”
季勇军刚把车子开出省厅停车场不远，他太累了，需要回家好好睡一觉。疲 倦让他反应慢了一点，他愣了一愣，然后听明白了。
这边欧阳睿听到手机提示音，显示有电话拨进来，他看了看，是蓝耀阳。
欧阳睿没理这电话，也没听到季勇军说话，便又补充一句：“只是我的直 觉，还需要核查。”
“我们见个面吧。”季勇军道，“你在哪儿？”
欧阳睿与季勇军约在了丽安路的一家便利店。
丽安路在和平街和省厅的中间，是季勇军回家必经之路。季勇军正好打算停 在那儿去便利店买包烟和吃个泡面。
欧阳睿挂了季勇军的电话，蓝耀阳的电话再一次打进来。
这次欧阳睿接了。
“欧阳。”蓝耀阳的声音响亮，“你方便说话吗？”
“周围没人，你能小点声的话保密性就更强了。”
“我们声音又不大。”这是倪蓝插嘴了。
“什么事？”欧阳睿没打算在大嗓门这问题上跟他们展开辩论，他还有事 要办。
“我们发现了一个情况，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蓝耀阳说， “是这样的， 我们不是接受了柳云的委托，帮她确认一下她女儿当年究竟有没有真的去世嘛。 因为她说她在和平街上看到了她女儿。为了这个事呢，倪蓝弄了个程序，收集了 和平街那一带所有的监控数据。”
欧阳睿完全不想问倪蓝收集监控数据的手段合不合法。“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倪蓝的程序搜遍了所有的监控影像，并没有发现杨晓芳。所以只 有一种可能，就是杨晓芳是坐轿车或者的士到的那里，的士直接开到了监控盲 区，她下车后步行了一段去找巷子里的老楼。那一小段路就是柳云看到她的地 方，正好也是监控盲区。但杨晓芳住处与和平街相距十公里左右，坐的士似乎跟 她所说的经济状况不太相符。”
欧阳睿没说话。
蓝耀阳顿了顿，道：“就这个，我是觉得有些奇怪，所以跟你说一下。”
倪蓝在一旁又插话：“我就说不用告诉他啊。”
欧阳睿忙道：“不，不，这个很重要。”
蓝耀阳和倪蓝那边顿时安静了。
欧阳睿道：“你们拿到了这两条街的所有监控吗？”
“三条街，与和平街相连的另外两边街，因为有地铁站，涉及人物行动路线 的预判。”蓝耀阳道。
“多长时间？”
“一个月。”
“包括街边小店自己架的监控器吗？”
“所有倪蓝能找到的。”
欧阳睿心里有数，那就是所有了。只要倪蓝在这些街都转上一圈，所有能搜 到的网络她都能侵入进去。现在的监控器都是联网的，所以她能找到的，就是全 部了。
“你告诉他太多了。”倪蓝干巴巴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在埋怨蓝耀阳。
“倪蓝，这件事很重要。”欧阳睿严肃道， “你们稍等我一下，我联络联络 省厅的季队，我刚才正与他说起这事，你们等等，我一会儿打给你们。”
蓝耀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欧阳睿就挂了。
蓝耀阳瞪着手机：“他要跟昨天那个官比他大的领导报告吗？”
倪蓝没好气： “对，报告我们非法侵入网络，窃取隐私数据，知法犯法，还 敢跑警察面前炫耀。”
蓝耀阳：“……”
“我逗你呢。”倪蓝大大咧咧一挥手，“他不敢的。”
蓝耀阳：“……”
“在取证之前他这叫诬陷。你跟他打电话说的都是吹牛，开玩笑呢。他拿不 到我们任何越界的证据。”
真是够无赖的，非常靠得住。
蓝耀阳不担心这事，他心思还在杨晓芳身上，现在虽然不能确定，但似乎是 有些可疑。她的口供全部属实吗？哪怕有一点点的夸张或是捏造什么的，仔细追 究一下也是应该吧。毕竟警方说这个案子是高度机密，杨晓芳是重要证人。
这边欧阳睿又给季勇军打了个电话，跟他说明蓝耀阳和倪蓝这边发现的 情况。
“杨晓芳跟那些通缉令里的嫌犯一样，在监控里没有踪影。”欧阳睿道， “这里面可能真的有些问题。”
季勇军想了想，问：“那个倪蓝很有名吧？”
“对。蓝耀阳也一样。他俩都属于站在街边就会有人喊他们名字的那种名人。” 季勇军压低声音：“我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参与了这件事。”
欧阳睿马上为蓝耀阳、倪蓝说话： “季队，他们并没有参与。他们只是就客 户对他们的委托进行了事实求证。对取得的信息做分析时，觉得我们的证人有些 疑点，才好心示警的。”
“我想借用一下他们的数据库和检索程序。”季勇军道。
欧阳睿：“……”
“我需要更高效地快速查清某些事，很重要。既然他俩这么显眼，去警局不 合适。你能让他们现在出来跟我们见面吗？带着他们的数据库和程序。”
一个月内三条街所有视频监控，协调各单位拿拷贝，每个视频仔细搜查，这 些是需要时间的。如果能加快这个进度，再好不过了。季勇军心里焦虑，假如杨 晓芳说谎了，那就表示有些事正要发生，而他并不确定是什么。
她当着他的面指认“鸽子”，要说这是试探谁是内奸，并不合理。季勇军自 认没有表现出一丝破绽，他拿了不同的人让她指认。他还让她描述了冰哥的样 貌，问了她许多其他人的问题。
别说是她，就连他自己的组员都不知道有卧底，更不知道这个阿光就是 “鸽子”。
她这个受害者是假的吗？目的是什么？
季勇军对杨晓芳是警惕的，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他也把她作为重点证人申请 了强制性的人身保护，派了两名女警和一名男警将她保护在一家与他们警方合作 的酒店的房间里。
目前杨晓芳的人身受到限制，无法对外联络。但“保护”这个借口用不了多 久，如果她真是有所图谋，那他得快些抓到她做伪证的强有力证据。
欧阳睿联络了蓝耀阳，把事情一说，蓝耀阳同意了。
欧阳睿嘱咐他别开太豪华的车，这样太显眼。
蓝耀阳沉默了两秒。
欧阳睿猜他大概在数车子，看看哪辆合格吧。
欧阳睿挂了电话就往丽安路去。
蓝耀阳和倪蓝也很快上路了。
倪蓝一路吐槽： “你看看欧阳，他怎么好意思。还不如揭发我们非法入侵网 络呢。这下可好了，他这是打算强占我们的劳动成果。”
蓝耀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倪蓝继续控诉： “而且他肯定不会给钱的，我们还 不如帮人找幽灵呢。”
蓝耀阳笑：“那你那么积极，我电话还没讲完你就换衣服抱电脑了。”
“我这不是看你面子上，你都答应了。”
蓝耀阳道：“欧阳那么骄傲的人，开这个口不容易。”
“他能有我骄傲？”倪蓝不服气了， “不堪一击好不好？”倪蓝唱起来了。 a 蓝耀阳：“……”
季勇军与欧阳睿通完了电话，精神振作了许多。他开着车，忽然发现后头隔 着一辆车跟着辆黑色帕萨特，他隐隐有些印象，觉得似乎刚出停车场的时候见过 这车。
季勇军留了个心眼，他并未直接往目的地去，而是绕了一圈，观察了起来。 在他拐第二个弯的时候，那辆帕萨特往前开走了，跟他两个方向。
季勇军再过一个路口，这才确定，那车没跟着自己。
季勇军绕了一大圈，却还是先到了地方。他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口显眼的地 方，给欧阳睿发了短信说他到了，告诉他车子是什么车型、颜色。然后季勇军进 了便利店，买了烟，买了碗泡面，让店主给他倒上热水泡了。
季勇军花了几分钟把泡面吃完，接着他出了店，拆开烟盒，点了根烟，站到 自己车头旁，深深吸了一口。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看到欧阳睿两分钟前发的短 信：“我马上到。”
季勇军再吸一口烟，把烟吐出来的时候发现对面暗影处停着一辆车，黑色帕 萨特。
季勇军顿时警惕，他盯着那车，还没做任何反应，忽觉得身边过来一人。
季勇军猛地转身。
“噗噗噗”三声轻响。
季勇军只看清对方穿着摩托车骑手的皮衣，戴着顶摩托车帽，瘦削身材，一 米八左右的个头……
胸口一阵剧痛。
季勇军倒下了。
手枪。
灭声器。
一辆摩托车停在他车子的后面。
那辆可疑的帕萨特堵在他的斜前方。
季勇军的脑子混沌起来，什么都没法想，身体被剧痛淹没，最后一丝气息被 抽离之前，他感觉到有人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
摩托车骑手拉起了季勇军的手，用他的手指按开了手机的屏幕锁，然后快速
a 倪蓝的两句话源自歌曲《你就不要想起我》，作词：施人诚。原词：我能有多 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
切进了手机的“设置”功能里，进入“生物识别和密码”这一项，选择了“关闭 锁屏密码”。
身后的便利店里有人尖叫。
摩托车骑手迅速转身奔向自己摩托车，他把枪塞进后腰，跃身上车，一扭油 门把手快速离开。
从开枪到逃跑，不到十秒。
一辆由远而近的轿车突然踩尽油门冲了过来，打开了远光灯射向那摩托车。
摩托车骑手上车时迅速扫了一眼便利店，店主拿着手机躲在收银台后，露出 半个脑袋偷窥着他，脸上满是惊恐。
摩托车飞驰。骑手转头扫了一眼后头追来的轿车。
摩托车正与那辆停着的黑色帕萨特擦身而过。
帕萨特的车窗开着。
骑手收回向后看的目光，飞快把手里季勇军的手机丢进了帕萨特。摩托车丝 毫没有减速，径直向前冲。
欧阳睿车子拐进这条路，远远就看到了便利店亮着灯的招牌和季勇军的车， 但下一秒，他看到一个全身皮衣打扮、戴着头盔遮得严实看不到模样的瘦削男子 从季勇军车头方向站起身来，奔向一辆摩托车。
欧阳睿一眼便扫到了那男子手上的枪和手机，他的心一紧。车子继续向前移 动，再下一秒，欧阳睿看到了被车子挡住了身影的季勇军。
季勇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全是血。
欧阳睿整个人都绷紧了，他一踩油门，向那摩托车撞去。
那摩托车车速极快，擦过一辆帕萨特的时候似乎往里面丢了什么东西。欧阳 睿没看清，他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季勇军，他仍旧未动弹，身下的血在迅速扩 散。便利店里有人举着手机冲了出来，大声叫着：“救命啊，救命啊。那个骑摩 托的，杀人了！”
欧阳睿的心被用力拧紧，他把油门踩死，眼看着离那摩托车又近了一点点。
给他五秒，再给他五秒。
欧阳睿眼睛紧紧盯着那摩托车手的背影。
那车手忽然转过身来，手里赫然举着一把枪。
欧阳睿见得那握枪的手微微一震，赶紧伏下了头。
“砰”的一声响，子弹打在欧阳睿的车前窗上，玻璃碎成了花。
欧阳睿的车子一歪，冲进了对面车道。他赶紧稳住了方向盘，把车子拐了回 来。对面车道里正驶来一辆银色奥迪轿车，欧阳睿没顾上细看，这时候第二枪又 射了过来。
“噗！”
这一次，子弹打中了欧阳睿的轮胎。
欧阳睿的方向盘再把不住，整个车子冲向了路边，差一点就撞到了那辆银色 奥迪。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周围的各种喧嚣喊叫。电光石火之间，欧阳睿脑子里忽然 闪出一个念头。
手机。
那骑手上车的时候右手握着手机。而现在，他用右手拿枪向他射击。
他往帕萨特车里丢的是手机！
“砰！”
一声巨响，欧阳睿的车子撞到了路边一棵大树。
欧阳睿在冲过那辆银色奥迪跟前的时候，看到了驾驶室里的人。
欧阳睿被安全带狠狠一勒。
“蓝耀阳！”
欧阳睿只来得及叫了这么一声，安全气囊膨胀弹出，将他的人和声音都 裹住。
那辆银色轿车猛打方向盘，向那摩托车撞去。
摩托车没防备，吓得车子一扭，差点滑倒。但车手在行驶中侧身一扳，将车 子重新驶正，只是速度那么滞了一滞，蓝耀阳的车子已经冲到。
奥迪的车头擦过摩托车车尾，向车手整个人别了过来，欲将他别停。
那车手迅速一扭车把，躲得稍远，同时一刹车，摩托车眼看就要落到奥迪 车后。
车手抬起了枪，瞄准奥迪车的车轮。
奥迪这时却也突然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中，奥迪副驾驶位这边的车门突然打开，向摩托车撞去。摩托 车手万没想到这种时候这车居然会开门，下意识地往侧边一躲。
摩托车终于翻倒，车身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刺啦”声响，朝着绿化带横 冲过去。
车手几个翻滚，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人影从奥迪车上扑了下来，正好挡在他与 摩托车之间。
“小心他有枪。”
车手听到奥迪车上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大叫，而他面前戴着口罩、棒球 帽，一身黑色运动外套的女人正对他举起了枪。
所以，到底是小心谁的枪？！
车手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喷了一脸屎绿屎绿的颜料。
车手差点恶心吐了，而失明的感觉更让他慌张。
车手迅速往侧边躲闪，他一边移动位置一边脱掉了摩托车帽。
他的脸露了出来。
倪蓝向他冲去。
越层大屋。
韩舟等四人今天晚上都很老实。没人吵架，没人抬杠。不打游戏，不赌钱。
培叔在，他还带了三个人来。
培叔要求所有人都到客厅看电视，于是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然后培叔让人 把那四个姑娘带到楼上，锁在了房间里。
接着培叔上去了，好一阵子没下来。
客厅里所有人都挺安静，气氛实在是有些诡异。
韩舟注意到阿猛他们也会偷偷看一眼楼上，应该是在猜培叔在干吗。
韩舟猜想培叔是在问话。韩舟心跳有些快，他觉得他能猜到培叔会问些什 么，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挑今晚。
丽安路。
欧阳睿用钥匙戳破气囊，从车里爬了出来。爬出驾驶室时，看到那辆黑色帕 萨特正在驶离。
欧阳睿咬牙站起来，他掏出了枪欲对准轮胎，但刚才的撞击让他头晕，他眨 了眨眼睛稳了稳手，那车子已经驶得远了。
银色奥迪忽地在他面前停下，欧阳睿弯腰往车里看，蓝耀阳大声问：“追 吗？我背下车牌号了！”
欧阳睿一拍车顶。这位有钱人，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欧阳睿用手机拨通指挥中心，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然后把手机递给蓝耀阳： “把车牌说一下，指挥中心会安排警员追踪。你听着点消息，我马上回来。”
蓝耀阳接过电话继续报告。
欧阳睿奔向季勇军。
“季警官，季警官。”便利店主面色惨白地大声叫着，他的外套叠在季勇军 的胸前，他用手按着，试图止住不断涌出的血。
旁边有人大叫：“已经叫救护车了。”
又有人喊：“我又报了一次警，他们说马上就到。”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店主哭了出来，“他是个好人，是个好人。”
这位季警官是老熟客了。他总是加班，戒不掉的烟瘾，常在他们店里买烟， 站店门口抽完再回去。他说回家抽烟会被老婆责怪。他不想麻烦家人做夜宵，有 时就在店里吃个泡面或者加热的面包。他总是很疲惫的样子，但从没说过一句抱 怨的话。嘴角的皱纹有些严厉，可笑起来挺和气。他帮他们店里换过灯泡，还给 他们出过法律上的主意。
店主越想越难过，嘴里喃喃地喊着： “来不及了，怎么办？ ”手上却没放弃 地一直按着。
欧阳睿跑到人群边一看，也知道来不及了。他探了探季勇军的颈脉，对店主 道：“不用按了。”
店主抬起头看他，眼泪滑落脸颊。
欧阳睿亮出证件：“我是警察。”
店主让开了。欧阳睿搜了搜季勇军的身上，没有发现手机。他大声问周围 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谁看到了？”
店主忙道季勇军到店里买了烟吃了面云云，那个摩托车什么时候来的他没注 意。但他看到那个车手走向季勇军然后突然开枪。
“他们说话了吗？”
“没有。”
“那个车手进店里了吗？”
“没有。”
“你认识那个车手或者见过类似打扮的客人吗？”
“没有。”
“你认识死者吗？”
“他是熟客了，也是个警察，姓季。”
“有人曾经跟你打听过这个熟客吗？”
“没有。”
“车手开枪之后曾经蹲下来，做了什么？”
店主摇头：“他的背正好挡着我，我看不清。”
旁边一个人道：“我见到了。他拿了这个人的手机， 然后用他的手指按手机。”
欧阳睿：“！”
欧阳睿转身奔向奥迪，蓝耀阳已经把车子开到了旁边。欧阳睿一把拿过自己 手机，向指挥中心报告了季勇军的手机号码：“定位这个手机，务必截住那车， 不能让他把手机带走。”
欧阳睿顿了顿，又问： “能锁死这号码的手机吗？不让别人打开，不能复制 里面的信息之类的。”
指挥中心那边愣了愣：“我得跟上面汇报……”
欧阳睿顿时急了。等汇报？时间来不及了！
“倪蓝呢？”欧阳睿跟蓝耀阳吼。
“追贼去了。”蓝耀阳一脸无辜。
欧阳睿闭了闭眼，他挂了电话又拨出去： “关樊，我给你一个号码你能黑掉 那手机吗？”
蓝耀阳：“……”你们警官未经许可干这事，违规吗？
摩托车手掀掉摩托车帽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倪蓝向他冲来。
速度很快，姿态勇猛。
摩托车手扭头就跑。
这女人分明看到他开枪打掉了那辆车，而她手上只是一支水枪而已，竟然没 有半点畏惧。
车手摸不准倪蓝的路数。此时他头部失去遮挡，面貌显露，随时可能被拍 到。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纠缠，成功逃离更重要。
车手挥舞着枪，将周围路人吓得四散，借此阻了一阻倪蓝。倪蓝没能及时抓 住车手，便在后头紧追不舍。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这条街，奔向后头的一条小路。
车手拼尽全力狂奔，拐了两个弯还没能甩掉倪蓝。他能隐隐听到倪蓝在大声 地报告着方位，不知道在与谁通话。这让他心跳加速，非常暴躁。
车手腾空越过一道栏杆，穿过一个停车场，紧接着再冲进了另一条小路里， 闪身躲进了一个拐角。
视野很好，路口那一片的景象尽入眼底。
左右无人，车手举枪对着路口。
“咚咚咚”的心跳声几乎震破了耳膜， 车手控制着呼吸， 等待着倪蓝追进来。 只要那女人一进小路，他闭着眼睛都能射中她。
干掉她，然后才能脱身。
他看到她了。
车手屏住了呼吸。
倪蓝朝着路口冲来。
车手举着枪，等待着她进入他的射程范围。
倪蓝的速度很快，瞬间已经奔到路口。
她没冲进小路，却借着冲刺的力道，踏着墙面跃上了平房屋顶！
车手眼睁睁地看着倪蓝从眼前消失。
车手收了枪转身就跑。
倪蓝居高临下，迅速捕捉到了他的位置。
“他在巷子里，朝东跑了！”
车手听到倪蓝在大声汇报着他的位置。
妈的！车手狂奔着，心里十万字脏话。
这里没有监控，却有个大喇叭！
倪蓝在屋顶腾跃，从这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子屋顶，屋顶高低不一，但她就 是有办法紧紧跟着车手。“他转到西边了，到汇宁街出口堵他。”
车手迅速换了个方向，重回向东的方向。
他数度转身，试图寻找开枪的机会，但从下往上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射击视 角，而且倪蓝相当灵活，他几次都未找到她的身影，但她哇哇哇的声音显示着她 一直盯着他。
气死！
丽安路。
欧阳睿紧张得手心都要冒汗。
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既然案件详情属高度机密，季勇军小心谨慎， 这里头肯定有些需要隐藏的东西。凶手当街杀人，二话不说直接开枪抢手机，这 目的太明显。
“不，不，我不知道要黑掉什么，我不知道这手机里有什么。”欧阳睿飞快 地向关樊解释着，他清楚关樊问这些是为了能更快地帮他解决问题，可是他不 知道。
他有的，只是作为刑警的直觉。
关樊明白。
关樊也是刑警，与欧阳睿同在一组，还是欧阳睿的未婚妻。她的专长是处理 分析电子物证，但她现在也没有更快捷有效的办法。
“可以发送病毒，但需要对方上当点击才能成功安装。还可以向这个手机号 发送海量数据包，类似于DDoS攻击，让手机系统死机。我还可以让这个手机号 码暂时无法登录用它注册的App，拦截它的消息。”关樊道，“但这手机里可能 还有存储卡，数据内容也有可能上传到了云空间，欧阳，号码是号码，手机是手 机，如果不知道要阻止对方做什么，我们可能把时间都浪费在了无用功上。”
“我不知道，关樊。我问不到。他死了。”欧阳睿叫道， “把所有你能用的 办法都用上，来不及验证哪个有用哪个没用。你就做吧，后果我来承担。”
欧阳睿说完这话，看到了蓝耀阳吃惊的表情。
蓝耀阳猛地转头看向人群，再转向欧阳睿。
手机那边的关樊已经开始操作，欧阳睿挂断了电话。他对蓝耀阳点点头，难 掩遗憾和难过：“季队牺牲了。”
蓝耀阳愣在那儿。他刚才开车过来只看到那个摩托骑手向欧阳睿的车子开 枪，倪蓝下车之前嘱咐他快去帮欧阳睿。他紧赶慢赶过来了。
先是看到欧阳睿欲阻止一辆车离开，接着又要向指挥中心报告，又要移动车 子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还要跟倪蓝和工作室孙哲言他们的通信系统连接上。一 连串的事让蓝耀阳的神经一直紧绷着，顾不上去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居然，牺牲了。
蓝耀阳脑子里浮现出了季勇军的脸，想起他昨天在市局门口对倪蓝客气点头 说“谢谢”。
太突然了。
他跟倪蓝带着电脑赶过来，就是要帮他的呀。
有警车笛声响起，警察赶到了。
欧阳睿先跟蓝耀阳确认了倪蓝的情况，得知二蓝神事务所那边孙哲言已经帮 倪蓝报了警，在盯着倪蓝的位置随时与警方联络。欧阳睿便再度联系了指挥中 心，让那边务必多派人协助倪蓝。
说话间查看案发现场的警察经群众指认，朝欧阳睿走了过来。欧阳睿忙交代 蓝耀阳别下车，别引起注意，然后他向警察迎了过去。
蓝耀阳透过车窗看到欧阳睿与警察朝人群方向去，人群散开给他们让路。这 次蓝耀阳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季勇军，以及他身下漫开的鲜血。
“谢谢。”
蓝耀阳还记得季勇军说这两个字时的表情。
蓝耀阳愤怒地打了一下方向盘。
这群垃圾！
蓝耀阳戴上了耳机，按开了通信频道，他听到倪蓝奔跑时的喘气声，听到孙 哲言在报告警车的位置，蓝耀阳大声插进去一句话：“抓住他，倪蓝，抓住他。 他杀了季队。”
频道里有两秒的安静。
接着是倪蓝响亮的回应：“知道了！”
蓝耀阳从后座拉过倪蓝的笔记本包，再拨通了关樊的手机： “关樊，倪蓝没 空，我懂得不多，但是你需要服务器支持吗？”
“要的。要的。”关樊飞快地说，她正敲打着键盘， “我们走运，那手机卡 还在线。”
夜色中的街道，车流不息，路灯明亮。
帕萨特开出丽安路后又行驶了一条街，然后拐进了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库。 季勇军的手机就放在副驾驶座上，此时发出了一个提示音，显示软件安装完毕。
帕萨特司机在车上把蓝色外套换了件红的。他把黑色口罩摘掉，摘下帽子。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五官端正，平头。他换了白色口罩，再换了一顶深蓝色的棒 球帽。他把换下的衣物塞进包里。然后他拿上了季勇军的手机，背上包，下车后 走了几步，上了不远处的一辆灰色丰田。
坐上了丰田车的驾驶室，这司机用季勇军的手机登进了刚装好的软件，发送 了一个连接请求。他的耳朵上戴着一个蓝牙耳机，他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发出去了。”他说。
手机上马上显示“连接成功”，下面有个进度条显示着传送进度。
某个房间里，书桌上灯光温馨，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泡着茶，茶水透着热气， 茶叶沉在杯底，漂亮的翠绿泛着些浅黄色。
书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显示正从季勇军手机接收数据——联系人 名单、照片、视频、短信、通信记录、微信记录、各种安装的App等等。
摩托车手奋力奔跑着，他避开了平房矮房的旧宅区，撞倒了两个路人，跑向 了另一边。
他跑了一段，发现听不到倪蓝说话的声音了。但他仍是警惕，一边跑一边举 目四望，看不到倪蓝的身影。他不能肯定自己有没有甩掉她。很大可能已经甩掉 了，毕竟这边的建筑情况比较复杂，高楼比较多了，那女人除非会飞，不然不可 能跳到楼顶上去。
车手再跑了一段，然后躲进了一栋楼后边的墙角处。没有路灯、没有月光， 这角落的黑暗将他掩盖。他稍稍安心，侧耳倾听，没听到倪蓝的声音，没听到脚 步声，但似乎远处传来了警车的警笛声。
车手拿出手机点开看了一眼。没有新消息。而地图App显示他离外头的大道 很近了。
那个女人肯定已经报警，或者她就是便衣。很快警察会将这一带包围。
他这一身皮衣打扮太显眼，他得找栋楼，一般会有人把衣服晾在楼顶，他需 要换套衣服，混在人群里躲过去。又或者找一户没人或是单身女子的屋子，暂避 一晚，等搜捕结束，他再离开。
车手用手机查了查附近的地形，然后把手机装好，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 遮住了枪。他走出暗角，想装成正常路人的姿态，走向斜对角的一栋六层老楼。
车手刚从墙后露出身形，楼面另一侧忽地袭来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脸上。
车手吃痛，大惊失色。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出手的正是那个黑衣口罩 女人。
倪蓝左手出拳，右手抓向了车手搭着外套的胳膊。
车手被击得退了一步，就势转头躲闪。
倪蓝没抓稳他的胳膊，但抓住了他的外套。
车手抬起胳膊对着倪蓝扣动扳机。
倪蓝扯着那外套一卷一拽。
“噗”的一声轻响。灭声器大大减弱了枪声。
没有击中。
车手的手腕被外套缠住甩向了自己的脸。那一枪打到了天上。
车手左拳击向倪蓝的头。
倪蓝下蹲走位，躲过这一击的同时旋身绕到车手身后，借着车手的外套一转 一扭，顺势将他持枪的右手扭向他的后背，屈肘猛地一击，压他背上，把他往墙 上撞。
车手吃痛闷哼一声，反应迅速地用左胳膊往墙上一挡，护住了自己的头，然 后右腿一扫，攻向倪蓝下盘。
倪蓝被扫倒。
倒地之时她成功抓到车手手腕转拧，成功夺枪。倒地之后倪蓝身形也未停， 她蹬腿一脚踹向车手髋部将他踢开，并借这一踹之力迅速后滚，避免车手反击 夺枪。
车手一声痛叫，被倪蓝这一脚踢倒在地。
一个姑娘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走过，听到叫声一抬头，顿时僵住了。
车手就势一滚，从后腰拔出了匕首，接着一跃而起，扑向那个姑娘。
姑娘放声尖叫，手机摔在了地上。
倪蓝屈腿定住身形，持枪对着车手。
车手拉过路人姑娘，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挡在倪蓝枪口前。
两人的动作均是一气呵成，瞬间形成了对峙局面。
“你放开人质，我放下枪让你走。”倪蓝说着。
通信器那头的孙哲言马上领悟了信息，他向警方做了汇报，然后与倪蓝道： “警察已经到了，你再撑一下。我把你的定位发过去了，他们离你六百米。还 有，关樊在截停一部手机。袁局已经知道情况了，他说他在协调，情况比较复 杂，要求你不要暴露身份……”
“倪蓝，救救我。”人质姑娘大叫。
倪蓝：“……”
孙哲言：“……”
孙哲言把后半句咽了回去，道：“我会告诉袁局你尽力了。”
越层大屋。
韩舟几个人一直在客厅坐着。阿平已经不耐烦了，他站了起来：“我去 厕所。”
一位培叔带来的陌生人一直在旁边坐着，闻言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 起去。”
阿平：“……”
阿猛骂了一声。
韩舟没表情，只是看着。
这时候培叔从楼上房间出来了，走下楼时看到客厅里的状况，问：“怎么 回事？”
阿生笑道：“阿平想去洗手间，但是他不习惯有人帮他扶鸟。”
阿平骂了句脏话。韩舟笑了起来。
培叔走过来，横了韩舟一眼。阿猛也瞪了一眼韩舟。韩舟收了笑，一本正经 道：“我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画面。”
阿生哈哈大笑。阿平拿了颗苹果砸阿生。阿生笑得更厉害。
韩舟又笑，问阿平：“所以你到底还要不要去了？”
“去！”阿平抬腿就往洗手间走，而那个陌生人还真的跟过去了。
培叔没说话，没阻止他带来的人的举动，他在沙发上坐下了。
阿平一脸愤懑，往洗手间方向去，很快又回来。
“还真的不让关门呢。”阿平回来后怪声怪气。
“尿得这么快？”阿生问。
“尿个屁，我是去洗手的。”
韩舟又笑。
“先憋着吧。”培叔道，“都陪我坐一会儿。”
韩舟收了笑。
阿生也老实了。
阿平坐了下来。
阿猛沉着脸。
警方的指挥中心。
大家盯着那一大面墙上的众多屏幕，程序在检索着蓝耀阳报上来的车牌号 码，没有发现。
“他进停车场已经三分钟了。”
“没有看到车子出来，也没有同样车型的车出来。”
“已经联系了停车场，保安守着呢，巡警马上就到。”
指挥中心的负责人皱了皱眉头，问一旁的技术员： “那个手机号的定位是什 么情况？”
“在移动，顺着文泉路往南。”
负责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猛地叫道： “那车进停车场后，哪些车子出来 了往文泉路方向走的？”他对查手机号的那个技术员挥了挥手，那技术员会意， 把手机号的定位地图切上了屏幕墙上。
画面里，手机号码的信号是个红点，它正在文泉路上继续向南移动着。
另两位技术员火速调监控画面排查车辆。
文泉路。
灰色丰田车上，季勇军的手机数据传送进度到了20%，突然手机屏幕跳出一 个确认界面，上面写着：当前操作有数据安全隐患，是否继续？
下方是两个选项按键：“退出”“继续”。
年轻男人一愣，下意识地要去点击“继续”，但手指碰到按键之前，他停 下了。
他问：“你那边接收信息正常吗？”
“正常。”耳机里传来回话，对方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器，是个AI男声，醇厚 磁性但机械。
“我被发现了。”丰田车上的年轻男人顿时反应过来， “他们知道手机在我 这儿，还知道我想做什么。”
“再坚持一会儿，确保手机卡和手机里所有内容都传过来。”
年轻男人皱眉：“他们可以追查手机号码定位，我换车没有意义了。”
“有的。他们因此需要更多时间。”
年轻男人不说话了，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确认界面，这界面把传送进度 条挡住了，他看不到了，但他没碰手机屏幕。
关樊这边，她瞪着电脑屏幕，上面的信息一动不动。
“点啊哥们儿，你随便点一下就好。行，行，不点就不点，你想点也没机会 了。”关樊又开始敲电脑，“B计划B计划，蓝总你们跟上节奏。”
蓝耀阳和江旭红都在努力快速在一个界面里输入IP地址，这是服务器地址，
他们在帮关樊做数据攻击的准备。
“我们节奏挺好的。”蓝耀阳一边工作一边顶嘴。
关樊愣了愣，温柔好总裁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你比倪蓝吵闹。”蓝耀阳还批评。倪蓝敲电脑的时候比较安静，不像关樊 一直自言自语。
关樊：“……”这位总裁看来心情确实很不好。
“你一定要把那手机黑掉。”蓝耀阳用上了很严肃的领导口吻。
关樊不说话了。这事过后要跟倪蓝告状。
关樊电脑屏幕上方的服务器准备进度条显示满格，关樊精神一振，切换界面 点了回车。
丰田车里，年轻男人被手机“嘀嘀嘀”的响声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季勇 军的手机屏幕里不断跳出空白界面，一个接着一个，将屏幕塞得满满的。
“你那边信息接收正常吗？”年轻男人问。
“正……”机械男声的那个“常”字咽回去了，数据进度从31%跳到了32%， 然后停住了。
“你那边怎么了？”机械男声问。
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上，有鼠标在移动，查看已经接收到的信息内容。
联系人名单、拨打进出的通信记录、短信收发记录、部分照片……
“手机死机了。”丰田车上的年轻男人道，“能亮，但动不了啦。”
“丢掉手机吧。”机械男声道，“让他们追踪去。”
收到的信息够用了。
丰田车里的年轻男人赶紧打开车窗，将手机丢进了路边的绿化带。
指挥中心里，有人叫道： “是这辆。”他念着车牌号，指着文泉路上的一辆 灰色丰田：“从停车场到文泉路，这辆车符合。”
他话音刚落，却见旁边的屏幕上手机信号停下来了，静止不动。而灰色丰田 还在继续往前走，一直驶到路口，右拐上了静安街。
手机信号还是没动。
文泉路口，有几辆车正在排队等红灯。
负责人盯着屏幕，终于下令：“通知巡警，截住那辆丰田。”
越层大屋。
韩舟等人坐在客厅里，大家都不说话。电视开着，没人看，只有培叔像是对 电视内容很感兴趣似的，目光一直在那上面。
阿猛把手机拿出来刷。刚拿到手上，培叔忽然道： “都别玩手机，把手机都
拿出来。”
阿猛愣了愣。
他看了看其他三人。
阿平皱了眉，把手机丢到茶几上。韩舟和阿生也把手机放到茶几上。阿猛很 不高兴地就把手机拿着，过了一会儿，还是放到了茶几上。
韩舟忽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韩舟指了指一旁的矿泉水箱： “我想拿瓶水。”他看着培叔， “还是说我们 屁股不能离开沙发，拿瓶水也得劳烦新兄弟？”
培叔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没应话。
韩舟对着阿平、阿生笑笑，大摇大摆地去拿水了。阿生被他的显摆逗笑：
“我也要，帮我拿。”
韩舟答应一声，他能感觉到有个培叔带来的人正盯着他的后背。他蹲下来， 右手伸进箱子里拿水，左手像是拨了拨衣摆，却是从皮带下面裤腰的夹缝里掏出 一枚小小的电话卡。
他一手夹出两瓶矿泉水，转过身时，左手挠了挠脸颊，其实是把电话卡塞进 了嘴里。
培叔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
韩舟坐回沙发，把一瓶矿泉水递给阿生，自己拧开了一瓶。
培叔的电话很快就结束了。全程他都没说话，只最后“嗯”了一声就挂了。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面向沙发上的四个年轻人：“18号的交易失败， 确实是有人 告密。”
韩舟喝了一口水，他的喉结一动，把那一大口水咽下去了。
“那个告密的人，昨天凌晨还给警察发了条警告。”培叔很严肃，“18号的 交易是你们四个负责，只有你们提前知道。会向警方报复的事，也只跟你们四个 提过。”
阿平冷笑：“所以在我们四个里有内奸呗。”
阿生看看其他人，没说话。
韩舟把瓶子盖拧上，把水瓶放到茶几上：“培叔你就直说吧，是谁？”
阿猛盯着韩舟。
培叔看了一圈这四人： “我跟你们四个说的计划版本不一样，但发给警察只 有两个字：小心。”
韩舟抚着额笑起来：“呦，还挺机灵。”
摩托车手瞪着眼前的倪蓝，用左胳膊肘压住路人姑娘的肩膀关节和大臂，手 掌捂着姑娘的嘴。右手中的匕首压下了两分力道。
很熟练的控制姿势。
倪蓝盯着他的动作。
那姑娘顿时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脖子有血丝流下，她吓得发抖，再不 敢叫。
“别挣扎，别害怕，保持呼吸，保持清醒。”倪蓝对那姑娘道。
那姑娘脖子上架着刀子，不敢点头，只眨了眨眼睛，眼泪流了下来。
那车手拉着姑娘往后退，退到楼墙下的阴影里。
“你不是警察，你不敢开枪。”那车手道。
倪蓝看不清他的动作，也不敢再逼上前去。这歹徒刚杀了一个警察，他当然 不会在乎再杀掉一个人质。
“你说得对。”倪蓝握枪的手一动，双手张开，枪与弹匣已经分开，她一手 握着一个，举高了向车手展示她已经卸掉了子弹。“我不会开枪。但是警察马上 到了。在他们到之前，我们解决掉这件事好吗？”
“你说说看。”车手当然知道情况不妙，他要的是逃脱，杀掉人质也帮不 了他。
“我把弹匣扔给你。”倪蓝说着，一弯腰，很爽快地就把弹匣丢过去了。弹 匣沿着地面滑入阴影里，倪蓝听到轻微一声响，弹匣被那歹徒踩住了。
倪蓝继续道： “你把这姑娘放了，我再把枪给你。你有了枪，就能拼命杀出 条血路来。你怎么逃往哪儿逃都不关我们的事，让警察去处理。”
车手心里直骂脏话，你现在会说这些，之前跟狗一样追着不放又是怎么 回事？
“当然我们也可以这样耗着，但一会儿警察来了，你手上有一百个人质也没 用。别以为可以用人质要求一辆车一架直升机什么的，那都是电影骗人的。警察 只会在暗处安排个狙击手，一枪崩掉你。”
“你把枪丢过来。”车手喊道。
“你放开那姑娘，让她走出来，我要看见她。”倪蓝语速很快，弄得气氛挺 紧张，“快一点，警察还有五百米。嗨，美女，他松开你你就上前两步，别跑， 别激怒他。我们来好好处理这事，好吗？”
车手松开捂着姑娘嘴的手，那姑娘泣声应道：“好。”
车手放开了姑娘，但匕首仍抵在姑娘的脖子上：“别作怪，我一刀就能要 你命。”
姑娘有些腿软，但她还是稳稳上前了两步。
她站在了灯光、月光下。而车手就躲在她身后，仍在阴影里。
倪蓝能看到姑娘脸上的泪痕，对她道：“一会儿让你跑，你就往我身后 跑。我身后有个墙拐角，你拐到那头去，枪就打不到你了。你一直跑，会看见 警察。”
姑娘抿紧嘴用力点头。
“好了，我数一二三……”
“等等。”车手打断了倪蓝的话，“你趴下。”
“什么？”倪蓝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你很有本事，我可以放了人质，但你也要确保你不会袭击我。”车 手的心眼也多，以倪蓝的速度，他弯腰捡枪上弹匣的工夫，倪蓝就能冲过来再次 夺枪。
倪蓝没动。
车手激动大叫：“快点！我如果跑不掉，她也别想活。”
车手一激动，人质姑娘就吓得颤抖尖叫。
倪蓝“咚”的一下单膝跪下了。她咬着牙，脸冷得似冰。
人质姑娘的眼泪夺眶而出：“倪蓝……”
“趴下！身体四肢都贴地！”
倪蓝趴了下去，手上拿着枪。
“现在，”倪蓝的声音又冷又沉，压不住的怒气， “你把人质放开，我把枪 丢给你。”
车手把匕首从人质脖子上放了下来，喝道：“丢过来。”
倪蓝用力推甩出那枪，大喊一声：“跑！”
人质姑娘撒腿就往倪蓝方向跑。车手弯腰捡起弹匣，抢前一步飞快拿起滑过 来的枪。
倪蓝一撑地面，从地上弹跃而起。
车手已经将弹匣推入枪内。
倪蓝向他冲来。
车手抬手，对着倪蓝当胸扣动扳机。
“咔，咔”两声。
没子弹。
车手骂了一声，转身就跑。
上当了，弹匣是空的。
倪蓝紧追不舍。
人质姑娘严格按照倪蓝的嘱咐行动，她冲过倪蓝身边，奔向墙角拐过去，没
有回头，一直往前跑，没跑一会儿就看到了警察。
“在那边在那边！ ”人质姑娘放声大哭，再跑不动，一下软倒在地，手指指 着倪蓝与歹徒的方向，“在那边！”
警察迅速上前，一人将她扶着，其他人迅速朝着姑娘指着的方向冲去。
歹徒拼了命地跑，倪蓝紧紧跟着。
冲过一个路口，有警察追了出来：“站住！”
身后有纷杂的奔跑脚步声，还有无线电通报位置的声音。
歹徒脑子嗡嗡响，他被包围了。
眼前就是巷子路口，奔出去就是大道。他要快，还有机会抢下一部车！
一个警察朝歹徒扑去，歹徒急转弯。这边却是倪蓝赶到，直接向着歹徒 挥拳。
一个警察冲倪蓝大叫：“小心，他有枪。”
歹徒把枪朝着扑向他的警察砸过去，同时一把抓住了倪蓝的拳头，用力一 挥，要把倪蓝扔出去。
倪蓝身体腾空，她反手抓住了歹徒的手腕，落地之时，借着这挥甩的力道， 一脚扫向歹徒下盘，胳膊一抡，将歹徒反摔出去。
歹徒摔落地面，滚了好几个圈。他不管不顾爬起来就闷头往街上冲。
几个警察一起赶上前。
可也来不及。
歹徒奔出车道，一辆车疾驰而来，躲闪不及，虽然猛刹车，但还是被那歹徒 拦腰撞上。
歹徒被撞飞出去，再度滚了几圈，然后倒在地上没动弹。
倪蓝目瞪口呆，挥臂愤怒大叫：“要不要这么老套啊！”
警察们没发愣，大家迅速奔上去将歹徒围了起来。有人去指挥交通，将后头 的车子拦了下来。
一个警察察看了歹徒的情况：“没死，叫救护车。”
倪蓝喘着气叉腰：“没死就行，没死就行。”老子还要跟他好好算账的！
这边大道上路人多，只一会儿工夫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看热闹。
一个警察过来领倪蓝回巷子里去： “请先回避一下。一会儿我们有警车送你 去警局录口供。”
后面这句话倪蓝太熟了。
她叹气，跟着警察进巷子了。低调低调，别暴露身份，她记着呢。
摸摸口罩，戴得很好。帽子不知去哪儿了，算了吧。
倪蓝进了巷子，有另一拨警察来领她，要到另一个路口去坐警车。走了一段
看到路边有警察在跟刚才那个人质姑娘说着什么，那姑娘点头：“知道知道，放 心，我不会说的。我没见过倪蓝。”
然后下一秒她见着倪蓝过来了，飞快扑了过去：“倪蓝！”
倪蓝：“……”
警察：“……”
姑娘抱着倪蓝很激动：“谢谢你。”
倪蓝看了看警察，有些尴尬地拍拍姑娘的肩：“没事，别客气。”
“我，我是你的粉丝。”姑娘更激动。
倪蓝看了一眼警察，警察过来欲带走姑娘继续问话去。姑娘放开了倪蓝，对 她露了个大大的笑脸：“谢谢你。我特别喜欢你。你跳舞要加油练哈。”
倪蓝：“……”最后那句不说多好呢，这样大家都有个好心情。
“加油加油加油！”人质姑娘临走还鼓励倪蓝。
一旁的警察忍着笑。
倪蓝看了他两眼：“好笑？”
“不不。”警察赶紧严肃摆手，“我没看过。”
倪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