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希腊时代开始,瘟疫就如影随形,能追溯的史料显示,欧洲本土发生了不少大的瘟疫,甚至影响了国家的兴衰。
公元541—542年,拜占庭帝国的君士坦丁堡(今土耳其第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暴发了一场大型瘟疫,史称“查士丁尼瘟疫”。感染者最开始会发烧、浑身乏力、呕吐,继而腋窝、腹股沟等位置的淋巴结开始肿胀发硬。接着,感染者身上会出现黑色斑点。仅仅几天之后,一些感染者会昏迷或出现幻觉,大部分患者会死亡。
没有确切的史料记载,据估计,这场瘟疫在4个月内造成了地中海地区1/3的人口死亡,高峰时期每天的死亡人数达到1万人,挖坑填埋的速度比不上死亡的速度。城里弥漫着尸臭味,幸存者要么瘫痪,要么语言功能出现问题。这场瘟疫浇灭了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一世如熊熊烈火般炙热的扩张野心,也催化了拜占庭帝国的灭亡。由于瘟疫的影响,人口大量减少,经济停滞,没过几年,拜占庭帝国就走向衰败。
“查士丁尼瘟疫”的余波绵延了两百年,而这只是欧洲噩梦的开始。
公元1346年,瘟疫卷土重来。欧洲众多港口城市都被卷入这场劫难。其中,尤以佛罗伦萨的受灾情况最为严重。一位名叫博卡奇奥的佛罗伦萨人记录了患者病症:最初症状是腹股沟或腋下出现淋巴肿块,然后,胳膊、大腿以及身体其他部分会出现青黑色的疱疹。
《1348年佛罗伦萨的瘟疫》,来源:维基百科
薄伽丘是这场瘟疫的见证者,他在《十日谈》里记录了当时的情景,昔日繁盛的佛罗伦萨仿若人间地狱,友好亲和的邻居变成躲避不及的陌生人,人的精神世界已然崩塌:有的人花天酒地,在死神的威胁面前束手投降;有的人仓皇外逃,试图在混乱中搏一线生机。
《十日谈》书中十个男女讲故事,1996年约翰·威廉·沃特豪斯绘,来源:维基百科
每天,甚至每小时,都有一大批一大批的尸体运到全市的教堂去,教堂的坟地再也容纳不下了。
……
等坟地全葬满了,只好在周围掘一些又长又阔的深坑,把后来的尸体几百个几百个葬下去。就像堆积在船舱里的货物一样,这些尸体,给层层叠叠地放在坑里,只盖着一层薄薄的泥土,直到整个坑都装满了,方才用土封起来。
……
从三月到七月,佛罗伦萨城里,死了十万人以上。
——《十日谈》
薄伽丘在书中对这种传染病的病症也做了详尽的描述。
这里的瘟疫,不像东方的瘟疫那样,病人鼻孔里一出鲜血,就必死无疑,却另有一种征兆。染病的男女,最初在鼠蹊间或是在胳肢窝下隆然肿起一个瘤来……这死兆般的“疫瘤”就由那两个部分蔓延到人体各部分。这以后,病症又变了,病人的臂部、腿部,以至身体的其他各部分都出现了黑斑或是紫斑,有时候是稀稀疏疏的几大块,有时候又细又密;不过反正这都跟初期的毒瘤一样,是死亡的预兆……任你怎样请医服药,这病总是没救的。也许这根本是一种不治之症,也许是由于医师学识浅薄,找不出真正的病源,因而也就拿不出适当的治疗方法来……大多数病人都在出现“疫瘤”的三天以内就送了命,而且多半都没有什么发烧或是其他的症状。
——《十日谈》
不仅是佛罗伦萨,1347—1353年,整个欧洲都被瘟疫的黑云笼罩着,有约2500万人因此丧生,是最恐怖的欧洲瘟疫事件之一。
1665年的伦敦,如果你看到一座房子的外墙上画着红色十字架,那多半意味着这家有人不久于世。第一例瘟疫病例出现在郊区贫民窟,接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伦敦政府采取了不少措施,试图遏制住瘟疫的蔓延,但有些做法恰恰助长了瘟疫的蔓延。比如,当局下令在全城范围内消灭猫狗,认为它们是传播病菌的始作俑者。当局还下令在全城多处点燃大火,焚烧香料,鼓励市民(甚至是儿童)吸烟,试图用火、香味和烟雾来驱散瘟疫。
这些措施被证明毫无作用,因瘟疫死亡的人数不减反增。很快,死亡人数便上升到了每周7000人。
尽管伦敦已经有了几家医院,但当时的医学知识非常有限,并没有培养出理论和实践俱佳的医生。除了在医学院里研究体液说的学生,就是理发师在兼任外科医生职责,主要工作是给病人放血。而兴起于瘟疫时期的瘟疫医生,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场闹剧——他们身着皮外套,戴着黑色礼帽、鸟嘴面具、皮手套,鸟嘴中塞满了各种被认为能清洁空气的香料,为减少呼吸频次在患者房间里缓慢行走,用手中的木棍掀开病人衣物检查病情。事实证明,这些做法徒劳无功,大批瘟疫医生死亡,民众也对他们不抱希望,甚至渐渐有了统一的认识——死亡是瘟疫医生带来的,因为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死亡。
1665年的伦敦约有50万人,瘟疫暴发后,短短的两年里失去了1/5的人口。直到1666年,一场大火烧了四天四夜之后,伦敦的疫情神奇地平息了。
瘟疫医生(The Plague Doctor/Medico della Peste),尹哥摄于奥胡斯大学博物馆
频频敲门的死神并未因此消失,在接下来的数百年里,它仍不时造访。1720年,马赛暴发瘟疫,法国政府铁腕隔离马赛、普罗旺斯等地区,修建瘟疫隔离墙,如有人违反隔离规定则判处死刑,这才控制住瘟疫的进一步蔓延。可即使如此,也有10万人在这次疫情中丧生。
鼠疫所影响的国家和城市不胜枚举。几次大疫情过后,人们似乎终于认识到卫生的重要性,开始了大力的整顿。得益于此,自此之后,欧洲没有大范围暴发过这种瘟疫。但这一瘟疫究竟从何而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欧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