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常出现持久不断的严寒,智人还是在欧洲这个新的家园里蓬勃发展起来了。他们可能是在一个较为温暖的间冰期里从非洲迁徙到欧洲的,结果使得人口密度缓慢增长,而狩猎武器也出现了重大变化。诚如南非考古学家林恩·瓦德利(Lyn Wadley)所言,这些创新不一定是有意迁徙的结果,而是在不同部落之间的人定期接触、交流想法的过程中出现的。我们知道,至少在7万年以前,非洲南部就发生了技术上的变革;当时,锋利致命的小型石制矛尖已经开始在大范围里得到广泛应用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在地中海以北的陌生环境里,人们以相同的进程产生了其他的想法,发明了其他的技术。
我们并不知道人类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向北迁徙到欧亚大陆的,但极有可能,他们是在大约45000年前,首先迁徙到了如今黑海以北的东欧平原上;当时的黑海,还是一个巨大的冰川湖。 在遥远的西方,古人类物种之间可能出现过竞争。在我们到来之前,尼安德特诸部落早已成功地适应了那里相对寒冷的气候条件。这一点,可能就是智人先在气候较为寒冷、环境也不那么吸引人的东部定居下来,并且在北纬66°以北的北极圈里建起季节性营地的原因。不过,到了35000年前,一些智人就已在西部尼安德特人领地的中心地带站稳了脚跟,尽管有些现代智人群落肯定早在此时的1万年之前就已到达那里。
智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极其迅速地适应了如此广泛多样的环境,这一点是非比寻常的。随着他们逐渐散布到欧亚大陆上的广大地区,智人也带来了一些复杂的符号、信仰和时空概念,形成了独特的世界观与行为方式。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就是流利的口语和语言;尽管语言很可能并非我们这个物种所独有,但它无疑让我们的祖先拥有了通过词句和艺术来构建其世界的能力。他们用吟唱、舞蹈、音乐和歌曲来诠释周围的环境,诠释动物、云彩、冷热、白雪、雨水和干旱。然而,考古遗址中却很少保存下来能够发出声音的鼓与其他乐器,比如长笛。这些东西,就是人们以实际的和象征性的方式构建他们的宇宙及其周围世界时所用的工具。这就反映出,智人的定居地与如今业已灭绝的其他人类物种相比,组织上更加严密。树叶颜色的变化、四季的更替、天体的运行周期,再加上其他一些象征形式,比如时卷时舒的云层,衡量出了时间的流逝与各种空间现实。
与当今北极地区的民族及各地的狩猎与采集民族一样,新到北方大地上的这些居民也积累了关于其周围环境的大量知识。单是他们掌握的植物用途知识就是一部百科全书,有各种各样的术语来描述植物的独特特征;而他们对冰雪的了解,可能也是如此。这种知识代代相传,从制作捕捉松鸡的陷阱所用的最佳材料,到连帽兽皮大衣的正确加工方法,不一而足。
这些方面,几乎全都属于无形的、不成文的和短暂的知识。身为考古学家,我们只能凭头脑去推断,北方智人所用的那些非同寻常和日益复杂的技术究竟是如何产生的。技术最先出现在热带非洲,那里的石匠发明了制作锋利的小型工具的方法。反过来,这又导致他们发明了用不同原材料(包括鹿角、骨头、贝壳和木材)制造工具且更加复杂的方法。
一个正在迁徙的家族,能够在数秒钟之内就从一块燧石上劈下几片窄窄的刃片,然后将它们变成相对具有专门用途的不同工具。他们制造过各种各样的工具,从锋利的矛尖和刮刀,到在皮革或者木头上打孔的锥子,以及考古学家称之为“錾刀”(burin)的模样像凿子的工具,什么都有。这些便于携带的工具很锋利,能够把鹿角切成长条,然后制成鱼叉叉尖和其他的武器。这些手艺不凡的工具制作者还会把一块经过精心打磨、纹理细密的石头当作模板,来制造专用工具。北方智人掌握的技术,与当今的“莱瑟曼”牌多用工具或者“瑞士军刀”的制作技术之间有着惊人的异曲同工之妙。而在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工具当中,还有一种堪称人类到此时为止所发明的最有用、最经久不衰的工具之一——有眼针。
针、用于刺破兽皮的尖头石锥、锋利的刀刃,以及由割下的动物肌腱或者植物纤维制成的细线:这些毫不起眼的工具,彻底改变了人类在酷寒地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