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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闷顿的天，远方的天空不停劈下紫电惊雷。在桃米混乱的梦境里，同样充斥着东突西撞的场面，互相厮杀不歇，鲜血横流。
它的脑袋疼得发炸，无数记忆于这一夜争先恐后地钻上来。
“你这妖怪到底是烧窑的，还是卖炭的？真是黑的俊俏。”
“他叫做奔波儿灞，我叫做灞波儿奔。他是鲇鱼怪，我是黑鱼精。”
“好你个黑熊精，看在俺饶了你的份上，难道你不应该叫俺一声爷爷？”
……
“孙悟空，你又私自蓄养妖精，是想再反一回？”
“你孙爷爷不在五行中，你告诉俺，什么叫反？你算个屁！”
……
“你家大徒弟孙悟空打死的一家三口，都是我家夫人变的。”
“你肉眼凡胎，不识真假，中了我家夫人的离间之计，赶走了你家大徒弟，看现在谁来救你。”
……
一双火淬之后的瞳，在深暗的林中骤然亮起，狂风顿起，不多时，四方天地间已卷起一个巨大的浓黑漩涡。
“云来！”
桃米仰天长啸，身形截截拔长，纵身跃上了空中瞬息而至的一朵祥云。
长安城中，闷雷呼啸，千钧紫电正一道道砸在城口的一株老树下的人身上，那里盘坐着一个病骨支离的僧，白袍已成红褐，在尘土飞扬中簌簌鼓舞。真霹实雳落下，僧人身上绽出朵朵血花，随老树落下的枯枝四溅。
狂风呼啸中，诵经声细如蚊呐。
雷震子发如朱砂，站在云端之上俯视人间：这僧人居然妄图以一己之力，代城中逃不开天劫的木灵受过。
实在愚蠢至极。
引雷钉再次敲响，万钧霹雳轰然落下！
空中有一个身影腾云而来，裹挟着七彩霞光，赫然站定在玄奘身前！
身穿黄金锁子甲，头顶凤翅紫金冠，脚踏藕丝步云履。
桃米双手交叠挡在玄奘身前，顶住一道又一道刺目灼热的光芒与切肤痛楚，后退的双脚踏进土地深处。
罡风扑面，它咬着牙艰难转身，看向浑身浴血的僧人。
“师父，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没有回应，四周只有狂风暴虐与雷霆万钧。
玄奘努力睁开眼，血污迷茫中，仿佛穿透无尽的虚空，于短短瞬息中，见到千万里之外，磐石里一缕由愿望催生的佛性，托生在幼猴身上，第一次睁开了双眼。
它想回到一个寿数将至的凡人身边，陪他度过生命中最后岁月。
“悟空……”
溘然坐化的僧人口中最后道出二字发声。最终仄平的调成了平平，含三分无奈，七分愧疚。
空中的浮尘带来穿过岁月的声音，历久弥新。
最后一道雷霆降下，不知何处发出一声幼猴吱吱的叫声。花果山上那早已染尘的磐石心中，最后一个愿望得以满足。
长安城里，轰然地动，猴子顶天立地的身影湮灭在空中，散作金色尘埃。
……
“师父，这一路东来，真的好么？”
“心之所在，即是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