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篝火狐鸣

陈胜与友伴吴广一同被编入远戍渔阳（今北京市、河北省、天津市三省市交界处）的队伍，同行九百人。一路行军到大泽乡（今安徽省宿州市境内），天降大雨，道路不通，计算日程，几可确定不能准时抵达报到。

陈胜与吴广担任屯长（相当于领队），两人私下算计：“秦帝国法令严酷，延误戍期必然是死刑。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去报到必死，逃亡也死，造反也不过一死。横竖都是死，不如为夺取天下而死。”

这种思考，一般安分守己的老百姓是不会有的，只有像陈胜这种心怀“鸿鹄之志”的“老百姓”才会有。

陈胜更不是一般土匪，并非只想占山为王。他说：“天下苦于秦始皇苛政已久，我听说秦二世并非嫡长，不该他当皇帝，该继位的是公子扶苏。扶苏在人民心目中有贤良之名，只因为多次进谏，才被派去边疆督军。如今他并没有犯罪，却被二世杀死，人民对此质疑。此外，咱们都是楚人，项燕是故楚国的大将，非常爱护士卒，楚人都敬爱他。楚国亡时，有人说他战死了，但也有人说他逃亡未死。我们起义，应该以公子扶苏与项燕为号召，天下人必定会响应。”

吴广同意陈胜的说法，于是请卜者占卜，卜者了解他们的心意，说：“你们心想的事一定会成功，而且是大成功。然而，你们是不是考虑一下，借助鬼神的力量？”

陈胜、吴广闻言大喜，晓得“借鬼神的力量”可以更坚定众人信心。于是想出一计：在布帛上以红色颜料书写“陈胜王”，然后放进渔人网中的一条鱼腹中，戍卒买鱼烹食，发现鱼腹中有“红字天书”，争相传观，人人惊异。营地附近有座树神庙，吴广又在夜里派人去庙外摇晃灯笼，发出狐狸叫声，声音仿佛“大楚兴，陈胜王”。戍卒夜半闻声见火光，为之惊恐。天亮醒来，传言纷纷，人人对陈胜侧目而视。

经过这番装神弄鬼，陈胜遂有了“天意”加持，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原典精华】

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 ¹ 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 ² 旁丛祠 ³ 中，夜篝火 ⁴ ，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

——《史记·陈涉世家》

1罾：音“zēng”，一种方形渔网。

2次：驻扎。次所：宿营地。

3丛祠：楚人祭祀树神的庙。

4篝：音“沟”，竹笼。篝火：摇晃灯笼，飘忽似鬼火。 nIc/Hvg63tPe8lCcYOhuGrOHslU1ABitXeN3+oyadkb/09ShekBeevLutqpoWHW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