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跳出人类的立场来观察自身,就会发现人类这一物种在群体性方面有两个显著特征:他们非常擅长组团,也非常擅长与其他群体对抗。没有哪种生物可以通过集体行动做出那么多事情,没有哪种生物会参与那么多旨在攻击其他群体同时保护本群体免受攻击的集体行动。任何人都无法完全摆脱族群对抗的影响,而族群间的对抗冲突很容易升级为全面战争和种族灭绝。只要想想美国的种族对立、欧洲的大屠杀历史、南斯拉夫解体后的血腥冲突,以及非洲无数的族群战争,尤其是卢旺达大屠杀,我们就能明白族群冲突波及的范围和强度。
我们给这些现象冠以的名称,如民族主义(nationalism)或部落主义(tribalism),暗示出人类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们会支持自己的家乡、族群和国家,反对外国人或外族人。但仅仅认为人类具有先天的“部族性”并不能解释任何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从其他物种的立场或者从进化的立场来看待人类行为会大有裨益的原因,因为一旦转换角度,我们就会意识到“为什么”这类问题。比如,为什么每个人都忠诚于自己所在的群体?为什么有时明明背叛群体对自己更有利,但他们依然坚守承诺?当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利益立场时,群体如何保持凝聚力?为什么许多冲突的参与方都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从较量中获得任何好处,却依然长期深陷于棘手的冲突?为什么群体冲突尤其是族群冲突经常引发异乎寻常的暴力?这种惨剧为什么竟可能发生在已经和平共处了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族群之间?从进化角度来看,强烈的群体认同及群际冲突的根源其实就是我们的心理器官,其在本质上与其他生物的利爪或头上的角是一样的,要想解释它们存在的原因,我们必须先想清楚在进化过程中它们对生物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