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观水法
“还在装神弄鬼!”司机大怒。
倒是贺九爷沉得住气,摆了摆手,让他照办。
司机狠狠瞪了我一眼,只能下去置办,所需之物,不过是一碗水和一根细针,好办得很,片刻就准备妥当。
把东西拿过来放在桌上,冷冷地盯着我:“等会儿要是弄不出个花样,有你小子好看!”
我打量了他一眼,问:“练过武?能不能做到把一碗水端平,一丝不晃?”
那司机呵的冷笑了一声。
贺九爷却道:“阿彪是我的司机兼保镖,身手过人,就是端着水疾走,也不会有一丝晃荡。”
我点点头说:“那麻烦彪哥端好水碗,跟着我走,听我指挥。”
“你……”阿彪勃然大怒,但看到贺九爷眼色,还是强压住怒火,上前端起水碗。
我让他走几步看看。
阿彪怒气冲冲,双手平举,端着水碗朝前疾走三步,只见这一口青瓷大碗中盛了九分满的水,果然一丝不晃,平稳如镜。
“现在怎样?”他竖眉问。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我曲指朝他一弹。
“你又搞什么?”阿彪皱眉道,等他低头一瞧,登时脸色大变。
此时碗中的水面上多了一根细如牛毛的毫针,平平地漂在上面上,竟然不沉。
贺九爷也发现了异常,凑过来盯着碗中的毫针猛瞧,“小先生,这是?”语气也变得郑重了不少。
我没有作答,示意阿彪站到黄铜吊灯之下。
阿彪被我这一手震住,此时倒不敢再跟我对着干,平举水碗走到吊灯正中央。
我带着贺九爷过去,只见碗中那根毫针悬在水面,针头针尾却是轻轻颤动。
我用的是一种名叫“观水法”的秘术,又叫漂针法,是以独门手法将毫针漂入水中,使其漂浮水面。
从五行阴阳来讲,水本身是属阴的,所以会受到阳气走向的轻微影响,水表面的张力会受阳气强弱的不同而发生变化。
这门观水法就是基于此原理,以水中针尖的指向来确定阳气的流通走向。
我示意阿彪跟着我走。
阿彪神情严肃,端着水碗跟在我身侧,贺九爷则又跟在他身侧,一直盯着水碗看。
毫针在水面微微转动,我们出了别墅,开始绕着别墅转圈。
我仔细观察针尖的转动与频率,以独门算法不停演算,再与此地的地势格局相互印证,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九爷,你们家的祖宅,风水的确是顶好的。”我停下脚步说。
阿彪双眼一瞪:“你刚刚不还说是风水问题,怎么现在又顶好了?”
此时我们所站的位置,是一片小林子,距离别墅大门已有数十米远,我回头看了一眼,笑说:“风水原本是好的,只可惜被人破坏了。”
贺九爷二人大吃了一惊。
我走到一棵枣树旁,拍了拍树干,“挖下去看看。”
阿彪当即打了个电话,过不多时,几个佣人就拿着铁锹等家伙事过来,开始挖土。
大约挖到三米深处,有个佣人大叫:“挖到东西了!”
我们围过去一看,见土中露出一截四四方方的东西,铁锹敲在上面,叮当有声。
贺九爷气急败坏,让人赶紧把东西挖出来。
阿彪也抢过把铁锹帮忙,很快就把那物件挖了出来,竟然是一根将近两米来长,手臂粗细的黝黑铁柱。
用水清洗过后,就发现铁柱上还绘有凶猛的恶鬼图案,刻有奇形文字。
“这是什么?”贺九爷脸色铁青。
也难怪,光看这铁柱的外型,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仔细一读这上面的文字,是道家的“送魂经”,再看这铁柱黝黑中泛着诡异的血色,就说:“应该是锁魂桩。”
往东南方走出十来步,朝脚下一指,“这里再挖。”
贺九爷不敢怠慢,马上命人朝下挖掘,很快又挖出一根锁魂桩。
“就是这些东西搞的鬼?”贺九爷脸色黑得厉害。
贺九爷倒是没说错,如果我推算无误,埋在别墅外的锁魂桩应该有三十六根,位于别墅大门正前方,按照地脉走势排布。
锁魂桩以秘法炼制,上刻道家送魂经,本就有镇锁邪祟的功效,说起来是一件驱邪镇煞的器物。
然而以三十六根锁魂桩布成锁魂阵,就等于将游魂邪祟聚拢过来,强行锁于阵中,而且随着时日推移,邪祟只会越聚越多,从而形成一个我们行内叫做“游魂回廊”的东西。
贺家祖宅,此时就是一个典型的游魂回廊,所以才阴气逼人,怪事连连。
我问贺九爷,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用这么恶毒的手法来害他。
要知道这种歹毒的风水阵,如果不能及时破解的话,是足以让一家子断子绝孙的。
贺九爷脸色时青时白,但他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彪又召集了一批人,按照我标出的位置,将地下的锁魂桩一一挖出。
我靠在一棵枣树旁看他们忙活,心中微微有些兴奋。
三爷爷曾说过,我们这一派相师,之所以有必须打出“天风姤”卦才能接第一宗案子的死规矩,是有说法的。
传说这是祖师爷在给后人指路,所以我们接到的第一宗案子,是有极为特殊的昭示意义的。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如果祖师爷指给的第一宗案子比较普通,那就说明这名弟子的资质相对平庸,以后没有什么太大的成就。
但好处也有,这预示着这名弟子日后的路会走得比较安稳,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一生都会平平安安。
反过来说,如果祖师爷所指的第一宗案子越是复杂,就说明了这名弟子天份越高。
如果不仅复杂,还极为凶险,那就要恭喜发财了,说明这名后代弟子不仅天分高,而且一生跌宕起伏,险恶环绕,九死一生,一定要慎之又慎!
当年三爷爷初出茅庐,是在长宁一个山村里遇到子母黑棺,事情颇为错综复杂,而且凶险异常,搞得三爷爷灰头土脸,差点一条命就折在上面。
后来,三爷爷尤其在相地——也就是风水一道上的成就很高,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风水相师,而且一生波澜起伏,经历无数。
我暗暗评估了一下,我这第一遭就碰到“游魂回廊”,相比三爷爷的子母黑棺,也相差不多,不过解决的过程倒是蛮顺利。
这是不是说明,祖师爷对我这个后辈弟子的天份,还是颇为满意的?
而且事情解决如此顺利,日后应该会比较安稳,运气不错!
我想得挺美,但我万万没料到的是,事情很快就开始朝着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这时,有个佣人从别墅那边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不好了出事了,老爷……老爷快来看看!”
声音发颤,充满了惊恐,甚至带出了一丝哭腔。
第四章 锁魂桩
等我们赶到客厅,只见客厅那盏黄铜大吊灯上挂了个白晃晃的东西,几个佣人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一脸恐惧。
我仔细一看,好家伙,这原来是个纸人!
做的真人大小,看上去颇为逼真,披了一顶漆黑的假发,脖子上套了圈麻绳,被吊在黄铜大灯上。
被风一吹,晃晃悠悠地转了过来,只见那一张脸,画得极为细致,能看出是个五官挺清秀的美女,但安在这一个纸人身上,却显得阴森森的尤为诡异。
“是谁?是谁干的?”贺九爷暴跳如雷,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起。
我微微有些意外,这贺九爷给我的印象一直是相当沉稳淡定,就算之前在起出锁魂桩时,也不见如此失态啊。
“二小姐,是二小姐!”有个女佣惊恐尖叫。
难道这纸人上画的面孔,是贺九爷的女儿,贺家二小姐?
这就难怪贺九爷会如此生气了。
阿彪阴沉着脸冲上去,准备将那纸人放下,就在这时,“嗤”的爆起一团火光。
幸亏阿彪反应快,退得及时,只见那纸人无风自燃,从脚开始片刻就燃到了脖颈处,脖颈以下全部化成了黑色飞灰。
然而诡异的是,这火突然一下又熄灭了,只剩了个纸人脑袋骨碌碌掉了下来,被风吹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贺九爷悲怒交加,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那颗纸脑袋,咬牙切齿,整个人直哆嗦。
我看着情形有异,拉过一个佣人,问他这纸人是什么时候吊上去的。
那人瑟瑟发抖,说他们也不知道,当时大部分人都跑去外面挖地,只剩下他们几人在客厅和厨房里忙活。
只一转眼的功夫,就多了这东西,谁也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吊上去的。
“你们快看!”突然有人骇然大叫。
我回身一看,见被佣人们擦得光亮可鉴的地板上,多了四个黑色大字。
死期已至!
一笔一划,竟是由纸人烧出的黑灰聚拢而成的。
众人都被这神奇诡秘的一幕给惊得呆了。
贺九爷却是突然把那纸人头揉成一团,跳起来冲着门外厉声大骂:“原来是你这个畜生!来呀,来杀我呀,看今天是我死,还是你个畜生死!”
我正好奇他说的那个畜生是谁,门外灯光一晃,却是一辆黑色商务车穿过院门,驶了进来。
“九爷,是谁惹您老生气了?”
车上下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国字脸、中等身材的男子,大约五十来岁,额前一小咎的白发,相貌颇为威严,大约听到了贺九爷的骂声,笑着淡声相问。
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年纪较轻的,神情肃然。
阿彪立即欢喜地叫道:“九爷,是刘大师来了!”
贺九爷也回过神来,露出笑容,上前迎接来人,好一番寒暄。
我一听,原来这人就是贺九爷之前提过的刘飞鹤,据说是郑州有名的风水大师,跟着他一起来的,是他麾下的四大弟子。
“九爷,其他话先按下,咱们先办正事!”刘飞鹤拉着贺九爷的手道。
贺九爷一怔:“正事?”
刘飞鹤微笑点头:“前几天刘某不是来给九爷看过风水,当时觉得九爷这栋祖宅,实在是格局绝佳,风水方面并无问题,只是心里一直有几处疙瘩。”
“后来回去一番细想,终于叫我想明白了,九爷你道是怎样?”
贺九爷忙问:“怎样?”
刘飞鹤一拍手道:“这宅子之所以怪事连连,是有人做了手脚!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在宅子外围能不能挖到什么东西,如果刘某所料不错,应该能挖到锁魂桩!”
贺九爷抚掌赞道:“刘大师果然料事如神!”
刘飞鹤微微一怔:“怎么?”
阿彪忙笑着道:“刚刚我们已经挖出了三根锁魂桩,听小先生说,应该是有三十六根,现在手下人还在那边忙活。”
刘飞鹤神情一滞:“你们是说,已经挖出锁魂桩了?小先生又是谁?”
贺九爷当即笑呵呵地把我介绍给了对方。
“这位小友年纪轻轻,没想到是个同行,你竟然还看出了锁魂桩?”刘飞鹤很是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不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同行,刚想谦虚几句,就听一人“嗤”的笑了一声说,“师父,这人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给他蒙中了!”
“想要瞧出锁魂桩,全凭经验,就连师父都要细想三天,这小子才几岁,能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我见说话这人身材高大,额头窄而眉毛细长,一脸傲气,听贺九爷刚才介绍,是刘飞鹤坐下首席大弟子,叫孟什么的。
我就刺了刺他,笑说:“总比某些人连蒙都蒙不出来好。”
“你……”那姓孟的大怒,作势要上前,不过被他师父一个冷哼给压了回去。
贺九爷忙打圆场,请双方进屋详谈。
“这是出了什么事?”刘飞鹤一进屋便注意到了客厅内的异常情形。
贺九爷请了众人落座,又命人上茶上点心,这才将刚才发生的诡异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我坐在贺九爷左首的位置,喝了口热茶,再挑了块绿豆糕,见刘飞鹤走到吊灯下转了几圈,又蹲到地上那滩纸灰前细瞧。
“对方用锁魂桩布下锁魂阵,其实是悄然破坏了九爷这祖宅的风水,而且形成了一个游魂回廊,以至于阴气滋生,邪物作祟,让人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幻象,迷人心智。”刘飞鹤脸色凝重地道。
贺九爷一拍桌子道:“这么说,之前屋里种种怪事,都是有人布下的手段?”
刘飞鹤道:“可以这么说,是有人在利用风水术害人。”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宽慰道,“不过既然锁魂桩已被起出,游魂回廊就会逐渐瓦解,顶多半月,这宅子就能恢复如初。”
这姓刘的水平倒是不错,解释得也没有什么错漏。
我瞧了一眼贺九爷,却见他眉头紧皱,并没有什么喜色。
刘飞鹤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这下手之人,也实在忒歹毒,居然用这种灭人满门的风水阵,也不怕自身遭了报应!”
贺九爷啪的一声捶在桌上,厉声道:“这人哪里只是歹毒,实在是禽 兽不如!当年我就知道这畜生没那么容易死,嘿嘿,果然回来了,好得很,好得很!”
刘飞鹤一怔:“九爷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