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何浩老师过去曾经做过我的学生，最近他也开始著书立说，并请我为之新书《建筑室内设计分析图表达》作序。关于这个话题有许多感受，也有一点想写的冲动。但我一直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大家习惯认为的那样简单、明确，它涉及到的好像是设计语言的自辩问题，是个必须严肃对待、正襟危坐，再娓娓道来的事情……虽最终共处于同一空间体系，在工程衔接方面也有着必要性的要求，但是建筑设计的思维模式和室内设计之间的差异还是显而易见的。思维模式的差异，决定或带动了它们彼此的工作方法和表现形式的差别。但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乃至所有门类的艺术设计，毕竟都有图形思维的属性，因此贯穿于这些设计活动的整个过程都有着图形的影子。可以说，图形是这些设计成果的主体，创造、生成图形也是设计工作的目的。于是在设计过程中会成就一系列的图形，其中一些属于线索、一些属于对线索的追踪，一些是演绎和升华，最终生成的是图形思维和逻辑思维相混合的思想模型。所以每一个环节中好像图形思维占据着主导，而整体看去环节与环节之间又体现了逻辑。我所描述的只是一个通用版的设计思维结构，或许只是适用于绝大多数中规中矩的设计庸才。而对于那些伟大的人物和伟大的设计来说，又偏偏都是另辟蹊径之作，甚至是偏执性的行动所致的结果。我在26年前开始教授建筑设计，一直在归纳图形思维和逻辑思维之间的关系。曾经一度自认为已经寻找到了潜藏的铁律，颇有几分得意，但不久随着见识的增长就知趣地放弃了。我宁愿把自己置于一个摇摆的边缘状态，因为没有自信为这种事物来进行定义。我们过去常常提及黑箱，用它来比喻不可描述的创造性思维。其实设计思维就是黑箱之中的一只包袱，里边装的什么呢？只有等包袱抖出来你才会恍然大悟。并且针对同一个问题，不同的设计者抖落的内容大相径庭。而我们给予掌声和赞叹的，又往往是那些出格但又合理的解决方案。我想这就是设计思维的批判性所决定的，设计结果的宿命。

分析图也有两类，一类是设计者在工作中自然流露出来的图形痕迹，它们对别人而言几乎就是密码，就是天书，毫无逻辑可言。因为它们只是一个记录，是对创造主体而言的，并不强调表达。另一类则是对结果的解释，好像数学中的验算过程，发挥着让审查者、旁观者接受、理解的效用。我以为第一类的分析图是文献，它更接近于思想的真实形态。它还更像艺术，具有偶然性、不可复制性、不完整性，几乎就是生命状态的写照。另一类分析图则更像是义正严辞的声明，通过精确的对应，详细的引导和牵强的附会以谋取业主及同行的附和。但是大家千万不要以为我在诋毁这一类分析图，其实这才是设计师的基本功，它们用实用主义原则、社会关怀、环境伦理等等契约证明了设计的原则。更重要的是，这些是通过教育可以达到的能力。我认为读者不妨以两种心态来阅读这本书，一种是为参考、借鉴，作为启发自己的线索；另一种是学习，并通过应用去掌握。

苏丹
2016年7月12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