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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看到什么？或者说，那真的是他想要看到的吗？
当然，不论看到什么，都对他的人生没有影响，因为他即将死去。但好不容易活到今天，想来还是希望能够看到挚爱妻儿的笑脸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之常情。
“死状凄凉的尸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有人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让我不由思绪良多：我见过太多死状不同的尸体。
死状与尸体背后的故事并非总是一致。所以当我听到这个问题时，细细想来，蓦地回忆起某一次验尸的场景。
那个场景令我至今难以忘怀。
死者是一家四口，丈夫、妻子和两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父亲用猎枪杀死妻儿后，又一枪打死了自己。
丈夫先杀死了沉睡的妻子，然后是睡在旁边的女儿，最后是儿子。
女儿睡在妻子身旁，中弹时依然在梦中。儿子则睡在女儿旁边。
我不太清楚父亲为什么要杀人，但就在我掀开被子打算验尸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尚在读小学的儿子用右手挡着脸，直到死前还在试图保护自己。
他大概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了惨叫或是感觉到了杀意，又或者因为自己是父亲最后一个目标所以听到了枪声。
总之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父亲举着猎枪对着自己的场景。
子弹无情地贯穿了孩子的右手，打入他的脸与胸口。尸检结果显示，儿子当场死亡。
在杀死儿子之后，父亲也对着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自杀了。
我回忆起来的，就是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尸检现场。
通常情况下，如果一个男人想拉上全家人一起死，一般会先从妻子下手，然后才是孩子。这与爱的程度无关，纯粹是因为妻子的反抗能力最强。
人们自杀的原因各不相同。如果是一家人寻死，至少孩子是无辜的。最常见的情况是丈夫职场失意，夫妻二人失去了生活保障，不得已到处借钱，走投无路下最终选择自杀，还把孩子牵连进来。
每当我遇到这样的案子，都会倍感愤怒：为什么要自杀？如果非死不可的话，为什么要牵扯上家人，自己一个人去死不就好了吗？
说实话，我真的不理解这些男人的心理。难道是因为妻子在生活上对他的帮助不够？又或者他觉得日子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下去，所以想着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如果是对今后的生活充满绝望，那他可以选择一个人去死。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倘若把孩子也牵扯进来，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这背后很可能有着更为复杂的原因。
我曾经遇到过这样一起案件。
某大学的副教授打算自杀，妻子知道后不仅同意了他的做法，还带着孩子一起死了。正如我刚才说的，这背后的原因其实很复杂。
案件的经过大致如下：
丈夫是某大学的副教授，杀了人，死者是他的情妇。妻子知道这件事后，考虑再三，最终决定和丈夫一起自杀。
明明丈夫在外面有了情妇，明明他还将那个女人杀了，是个杀人犯，但妻子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难道她对丈夫的爱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吗？
恐怕并非如此。
依我看，她的想法大概是这样的：她以为丈夫迟早能晋升教授，自己也能顺利当上教授夫人。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规划，也是她值得骄傲的地方。然而突然有一天，教授夫人成了杀人犯的妻子，她的孩子以后也会一辈子背负“杀人犯之子”的罪名，她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该如何继续下去。所以与其活着受罪，不如和丈夫、孩子一起死了吧。
在听到丈夫向她坦白的那一晚，她终于下定决心。
事实上，这类案件大多源于丈夫错误的责任感。
我们再回到最初的案子。
还在读小学的儿子只活了十年。在他过于短暂的人生中，最后一刻看到的却是父亲用枪指着自己的场景。
孩子下意识抬起右手，然而子弹透过手掌打入他的头部。
这一幕实在令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