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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简单讲几句，我要感谢商务的于总
、陈总
，还有丁波
同志，感谢你们送了我这么好的书，让我来聆听诸位专家的教诲。这个书我提前两天收到了，这两天我都在拜读，大家都知道我是迂夫子，知识面很窄，只读清代两百多年的书，《五代史》虽然我读了，新旧《五代史》我都读过，但是我没有发言权。这一次我拿到柴先生的这个书以后，我是把这个大作和中华书局的《五代史》摆在一起来对读的。读了以后，我就有这么一个深刻的感想。柴先生这个书啊，作为柴先生个人来讲，这是我们今天对他辛勤劳作的纪念。对我们整个中国学术界来讲，这是柴先生留给中国史学界、文学界以及整个学术界的一个极其宝贵的遗产。我想我们要提到这个高度来认识这个书的价值。为什么这么说？虽然我没有读完，只读了前面的三卷和最后的一卷。我再三感到，就柴先生个人来讲，他的深厚的学术素养，可以从中看得出来。不仅是学术上的，我们可以在文献当中找到依据。柴先生留给我们最可贵的，可以传之万代的，是他的精神和方法。我们可以从这个书看到老一辈的史学家如何读历史文献、如何校勘历史文献，严谨、精勤、一丝不苟，用这八个字。今天我们有些人急功近利，给整个社会、整个学术界带来的风气太坏。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严谨、精勤、一丝不苟的精神。我谢谢商务印书馆一早就派一个青年去接我，在路上我就跟他讲，这个社会最缺的就是责任意识。像刘先生
、邦衡先生
，还有智超
、林东
各位兄长，还有曹先生
，我们过去读书、做学问，是把它当作事业，不是把它作为谋生手段。可能（由于）今天的差别，年轻的同志，我们要替他们考虑，他们迫于生计，他们为了谋生来做这个事。如果古籍整理工作，把它作为谋生手段来做，绝对做不好的！要作为一个事业来做。柴先生就是作为事业来做。
借这个机会，我向各位汇报这两天读到的柴先生深厚功力的几个体现。尚君同志
你是专家，你看我读书的心得合不合适。不合适请你提醒我。我认为，在我读的前三卷，有两个地方，柴先生作的校勘，我们在今天中华点校本里看不到。所以刚才邦衡先生很怀疑，说中华拿了柴先生的手稿，结果他们没用，这是个疑案。我是学历史的，我相信总有水落石出之日。即使50年出不了，100年也会弄清楚。这个可以不管它。我讲柴先生有几处的校勘很见功力的。尚君同志，我讲第一条（《柴德赓点校新五代史》，第50页），朱温有门客谢瞳，《旧五代史》用的是目字旁的瞳，柴先生校的是：“贵池本作曈。”日字旁的曈，柴先生从这两个字之差，又把《旧五代史》家人传里的谢瞳找出来，说瞳字子明，以文义核之，贵池本是对的。《旧五代史》与柴先生平常使用的本子（即石印殿本）是错误的。柴先生没有讲，但是我们看一看《说文解字》，曈字是说太阳初出的面貌，和子明的字就吻合了。所以这是柴先生的功力体现。其他人校不出来。我们上海华东师大的那些专家也没有校出来。这就是柴先生的过人之处。第二个例子（《柴德赓点校新五代史》，第66页），在昭宗天祐元年闰四月甲辰，柴先生根据《五代史纂误补》，认为四月无甲辰。柴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正像智超兄说的，柴先生是沿着陈垣老的路子走的，陈垣老编的那个工具书《二十史朔闰表》中可以查到，闰四月才有甲辰，所以要补个闰字。中华那个本子也没有。
尚君同志，还有个例子（《柴德赓点校新五代史》，第64页），就是“约出天子以为解甲”，意思是约出天子，仗就不打了。《新五代史》点校本（中华书局本）在“解”字断句，但还剩一个“甲”字，读不通了。但是后面校勘记说“甲”字下加一个“子”字。柴先生就比较严谨了，他说其他本都没有“子”字，所以存疑，以后作为参考。可以看出，老一辈很严谨。
我举这三个例子啊，尚君同志你看，若不对，你批评我。另外，我（以前）没有见过念东同志，我读这个书的时候，很佩服念东同志，他做得很认真。邦衡先生跟我讲，念东同志不是学历史的，是学工科出身的，能做到这个程度啊，我真佩服。我拜托念东同志啊，因为希望在他身上了，邦衡先生年事也高了。（ 柴邦衡插话：我补充一下，家父一直为我们兄弟没有学历史感到遗憾，后来 一封家信说：今后就看小东的了。 ）刚才我还跟念东同志讲，你走的路很正，怎么走？一步一步往前走。我希望把柴先生的日记、札记、书信整理好，不要有任何疏失。这个书我刚才讲，功德无量，在哪里呢？现在我们知道，我们国家有两个部门在做二十四史的点校本整理工作，一个是国家出面的中华书局，尚君同志在这里，他的感受应该更深，有了柴先生的这个书，你的成果应该可以超过他们（华东师大的前辈）。还有许嘉璐同志带了一些人，组成中华文化促进会，他们也做这个事。我看了那个本子，尚君同志不知你看了没有，他们那个《三国志》做得很好。这个书他们若是看见，恐怕也是如获至宝。学术是天下之公器。
我也要向邦衡和念东同志表个态，如果你们在整理柴先生的文稿当中，有需要我效力的地方，我一定效劳。我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
原载《青峰学志——柴德赓先生110周年诞辰纪念文集》，商务印书馆2019年8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