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学术史讲义》书后

20世纪40年代中，八年抗战胜利，柴青峰先生德赓教授 重返辅仁大学执教，在史学系讲授隋唐史、清代学术史。年前，欣悉先生当年授课之《清代学术史讲义》，承李瑚先生记录珍藏，行将刊布。新年伊始，有劳商务印书馆责任编辑丁波同志费心，将《清代学术史讲义》清样寄至寒舍，连日恭读，受教良深。遵青峰先生亲属嘱，谨以受教一得奉附先生大著后，敬抒数十年私淑景仰之悃忱。

青峰先生之《清代学术史讲义》，上起明清易代，下迄乾嘉两朝，凡作八章。开宗明义，先生即向诸生绍介董理清代学术史的几部基本著述。第一部是民国初清史馆所修《清史稿·艺文志》，第二部是晚清张之洞著《书目答问》，第三部是嘉庆间江藩著《汉学师承记》，第四部是道光间唐鉴著《国朝学案小识》，第五部是民国中徐世昌主编之《清儒学案》。以上五部为一类，皆属以我国传统史籍编纂法结撰之著述。先生所列之第二类，则是依西人章节体新法编纂之著述，即梁启超、钱穆二位先生之同名史籍《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清代学术史讲义》第一至第三章，皆讨论清初学术。第一章以“清代学术发达之原因”为题，从晚明学风转变、西学输入、政治变迁及理学营垒程朱陆王势力之消长等四个方面入手，准确地揭示了宋明理学向清初学术转变之历史大势。第二、三两章，则分别题以“遗民中的学人领袖”和“初期汉学家”，深入剖析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和阎若璩、毛奇龄、胡渭、顾祖禹、黄仪诸家学行，据以一觇顺治、康熙两朝学术演进之轨迹。第四至第六章，则以吴、皖、扬州三派经学家各自为类，一一探讨不同地域之学术在乾嘉间之分野。论究所及，凡涉惠周惕、惠士奇、惠栋祖孙并惠门诸弟子，江永及戴震、金榜、程瑶田诸皖学后劲，以及汪中、焦循、阮元并宝应、仪征刘氏诸儒。第七、八两章专论乾嘉史学，一为浙东史家全祖望、章学诚，一为江南赵翼、王鸣盛、钱大昕三大史家。

柴先生《清代学术史讲义》八章，虽篇幅不大，然布局有法，提纲挈领，入清以后180余年间之学术大要，已然清晰呈现，可据可依。年轻学人凭此坚实基础，据以深入开拓，精进不已，自可创辟新境，愈阐愈密。同20世纪二三十年代问世的两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相比，青峰先生之所著，既有如梁、钱二位先生论著一般的学术源流梳理，更有对援庵老先生学术和精神之发扬光大。全书不唯以学术史事爬梳之精确见功力，而且尤以史家及史部文献之湛深论究显睿识，讲史德，重操守，讲史源，重文献，讲史法，重实证，循循善诱，门径朗然。在清代学术史研究的奠基阶段，接武梁、钱二家所著，允称后出转精，鼎足而立。

陈祖武 谨识
2012年春节于京东潘家园
原载《清代学术史讲义》，商务印书馆2013年6月版 MeMs+4RfYQaVpVExufhY1fxDhMlxJA1TstuJf1XNKZ4SbEE52jkPpqXEKVTAtwI8